連小米覺得難過,嘴唇動了動還是什麼話也說不出口。楓林邊衛小來拉著紅眼楮少年一步步走近,不知道看到了多少,但這句話卻是听得十分清楚。
「你只能放棄!」涼亭外,響起小王子的聲音。聲線依然清澈,卻意外的鏗鏘有力,不容拒絕。連家大小姐怔了下,低頭看著大理石地面,只是咬著唇,沒有開口。
兩個男人的視線相對,空氣似乎有 里啪啦的火光閃現讓這漫天的紅霞都黯然失色。
「風蕭蕭兮易水寒……」松開了護欄,小包子背著手,斜睨了兩個對視的男人一眼,然後在連小米嘴角抽搐無言以對的時候,邁開步子蹭蹭的跑到她身邊。
「媽咪,他們要打架麼?」一手揪著連小米的衣角,小包子仰起臉大眼楮忽閃忽閃的無限天真。
包子,天真不是這麼扮的……我怎麼就教出了這麼一個傻兒子?無語望天的連小米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不過一促即發的氣氛卻是當真被小包子破壞的一點不剩。
衛小王子在連小米看不到的位置對冷家大少爺挑眉冷笑,其間意味彼此心知肚明。只是冷家少爺是那麼輕易放棄的人麼?
正在連小米感嘆的時候,紅眼楮少年也走到了她身邊,絞著手指,怯怯的拉了下她的衣角,用不太熟練的中文叫了一聲「姐姐。」
暖黃的夕陽漸漸落在了山坳,視野中染了一層昏黃的色調,連家大小姐有些惆悵的嘆了口氣,牽起了紅眼楮少年的手。然而在看到少年手背上的紅痕時,連小米的眼神閃了閃,又在彎腰抱起小包子時恢復平靜。
「我們回家吧!」連小米說著,一點都沒有回頭的意思,直接走向了楓葉飄零的紅楓林。
腳踩著厚厚的一層紅葉,連小米沒有產生太多的詩情畫意,心中反而茫然一片。下山的路是一條陡峭的石階,兩側依舊是茂盛的隨風招展的紅楓樹。樹冠擋住了陽光,台階上落了一層斑駁的光影,如她的心情,似乎平靜,又總是晦暗不明。
這條石階有個很浪漫的名字,叫做玫瑰坡。999個階梯代表999朵玫瑰寓意天長地久。新豐鎮的傳說,只要相愛的戀人能夠攜手走完這玫瑰坡,那麼他們將會得到神靈的祝福,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連小米不過走了十來階就听到了身後衛小來的叫聲,有點急躁……衛小來還有這麼焦慮的時候麼?連小米回頭的時候,正好看到小王子跑到石階上,竟然絲毫不減速度,就那麼直接跳了下來。
近乎垂直的陡坡,這人不要命了麼?嚇了一跳的連小米緊張的心跳都快停了,張開嘴卻是無聲的叫了一聲,「小心!」
順利著陸的小王子還來不及欣喜,連家大小姐本能的想避開落在自己跟前的人,只是這狹窄的根本不容兩人同時站立在一個台階上的陡坡哪里容易閃避。腳下一個踩空,整個人就向後傾倒。
尖叫聲驚起了楓林里暮歸的鳥兒,連小米只覺得腰間一緊,已經被人拉進了懷中。驚魂未定的深吸了口,反應過來的連家大小姐才發現自己情急之下手臂已經環在了衛小來腰上。
此刻小王子靠坐在了台階上,連家大小姐就這麼撲了上去……這麼曖昧的姿勢?干咳了一聲,連小米想躲,奈何衛小來並不松手。狠瞪了小王子一眼,就試圖站起來的連小米卻被腳踝上鑽心的疼痛逼的止了動作。
「怎麼了?」俯,並沒有松手的小王子低語,依舊十分擔憂的模樣。
連小米默默的扭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過身,兩個小孩兒手牽著手蹦蹦跳跳的下了很遠。而听到背後動靜的小包子回過頭,淡淡的瞥了一眼之後,撇撇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轉過身,也不再看,搖動了下還呆立著的紅眼楮少年,兩個經歷旺盛的小孩兒直接一口氣沖到山下。
最終無法逞強的連家大小姐只能認命的伏在小王子背上,一步步走下這999階玫瑰坡。太陽已經落了下去,只剩下天邊那一層紅雲,沿途的燈光亮了起來,一路亮如白晝。
這麼陡的坡,一個人下都還得扶著欄桿,一路上連小米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暗罵小王子逞能。矛盾的是又莫名的覺得心安。
听著小王子或急或緩的呼吸,到底沒辦法視而不見,听而不聞。
「先休息一會吧。」走到半山腰時,連小米忍不住開口了。聞言衛小王子確實也停下了腳步,連小米伏在他肩上望著幾乎垂直的山坡,有些暈眩。
「讓我下來。」語氣明顯強硬了許多,但這種環境到底是沒敢掙扎。
衛小來定了定神,卻是堅定的搖了搖頭,再次舉步之前,輕聲說了一句,「我只是擔心摔著你了!」
連小米面上一熱,一時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感動還是厭煩。然而小王子拖住了她臀部的手往上掂了掂,連小米一下子僵住,感覺千萬只蟲子從兩人接觸的地方爬開,全身不自在到了極點。臉上更是熱的幾乎要冒煙。
不知道衛小來是不是知道了連小米現在的情況,突然笑了幾聲,連小米握了握拳,最終還是忍住了。只是到了山腳下,嘴巴開開合合到底只說了一句話。
「你還好吧?不少字」
抹去了額上的汗水,深秋的夜晚,風寒露重,把連小米扶進車子之後,衛小來抬頭看了眼燈光中顯得有些詭異的紅楓林。冷家大少爺為什麼這麼遲還沒下來?他是不會告訴連小米的。
連家大小姐無論如何聰明絕頂,也想象不出來,兩個在她面前都斯文無比的男人,在她背後居然像搶玩具的孩子一樣毫無顧忌的打了一架。
至于贏的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而衛小來開車離開之後,夜十七再次從紅楓樹下露出身影,勾魂的眼眸中邪肆的笑意漸漸被冰冷的殺機所取代。
向晚亭中,冷梁早就听到了連小米的尖叫,只奈何如今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仰面躺在厚厚的落葉之上,看著夜幕漸漸降臨,寒風吹拂著不斷有葉片落在身上。
冷梁突然覺得厭倦了!
衛小來的話雖然不中听,但有一句真的沒有錯,只要他還是冷家大少爺,冷家的繼承人,那麼他和連小米永遠沒有機會。
只是如今,他又能怎麼做?半月的月牙晃晃悠悠的爬上了中天,耳邊盡是山野的蟲鳴,一陣疊著一陣。有些疲倦的閉上眼楮,冷梁任由落葉將自己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