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雅雯對清語的話並不樂觀,不過卻不想打擊她的積極性,只含糊其辭地道︰「盡量吧,反正我們也不指著這個掙錢。」
清語沒有再辯解,只笑了笑,有的東西沒做出成效之前,的確是很難讓人信服的。
且說無塵跟清語和杜雅雯分開後,直接回了無塵閣,王掌櫃一見自己的東家,忙上前行了個禮,笑道︰「公子回來了?藍小姐今日也來了,在樓上等您呢。」
無塵嘴角勾了勾,冷笑道︰「我也正要找她呢。」說罷一抖衣擺,徑直上二樓去了。
二樓小隔間的門大打開著,藍美人正以一種海棠春睡般的姿勢躺在那張矮榻上,雙腳擱在矮榻一頭的茶幾上,手里端了一小盤拇指大小的金橘子,用修長的手指一顆一顆地捻起,不停地朝嘴里送,好不逍遙自在。
無塵一見她這樣兒,火氣頓時「噌」地就上來了,這家伙,這段時間總不見人影兒,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你還知道回來?莫忘了約定的期限還沒到呢」無塵將目光掃過那雙穿著繡花鞋的大腳,臉色有些陰沉地道。
藍美人翻身坐起,翻了個白眼道︰「哎喲,奴家為主子您的公事、私事,跑前跑後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竟然還落下不是了,主子家的奴才還真不好當呢」
無塵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少跟我來這一套,你能跑前跑後?哪次的消息不是你的手下去打探的?你親自做過什麼?成天的就知道游手好閑,真好意思說這幾天你跑哪里去了?」
藍美人瞪圓了眼楮,不服地道︰「怎麼沒有奴家親自去辦的事?您那小情人兒府里的事兒不就是奴家親自在打探?嘖嘖,真是只聞新人笑,那聞舊人哭啊,有了新歡,舊愛立馬扔過河了。真讓人傷心啊……」
無塵嘴角抽了抽,想狠狠地刺她幾句,不過一想到自己要問的正事,只能按捺下心中的怒氣,沉聲問道︰「你親自去查探的?那我問你,忠睿侯府的及笄禮上可是出了什麼事?為何我听說今日一早宋七就被送去郊外的莊子上養病去了?這等重要的消息,為何你沒有及時向我匯報?」
藍美人笑得很是得意,搖頭晃腦地道︰「嘖嘖,急了吧?不過是耽誤了一天沒來得及告訴公子您罷了,至于這麼急嗎?」。
無塵從牙縫里憋出來一個字︰「說」
藍美人見他似乎真的動怒了,臉上的戲謔稍微收斂了一些,擺了擺手道︰「別那麼認真嘛,沒什麼大事兒,不過是宋七小姐在給您那小情人敬茶的時候,在茶里下了毒罷了。」
無塵的臉色猛地一變,拔高了聲音道︰「你說什麼?你這混蛋,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宋七被軟禁了,說明清語真的遇到了危險,你竟然不提前阻止那個瘋子,若清語真出了什麼事,你信不信我讓你一輩子做個女人?」
「主子這麼說多傷和氣呀,您那小情人品茶的工夫這般了得,那失語之毒的味道可不小,她難道會聞不出來?奴家又何必多此一舉呢?」藍美人難得一回能踩到無塵的痛腳,還不使勁兒踩個夠才怪。
無塵氣得臉都有些變形了,指著藍美人的手指抖了抖,然後縮回來,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狠狠地道︰「好,你夠狠,我這就畫個上百張你的女裝圖,各家鏢局、青樓、酒家人手一張,務必讓整個江湖上的人都瞻仰瞻仰少盟主的絕世風姿。」
這回輪到藍美人慌神了,忙起身拉住要暴走的無塵的衣袖,急道︰「別啊,主子您听奴才解釋,那失語的解藥奴才早就準備下了,您不是一直要奴才防著那個宋七小姐麼?奴才覺得,千日防賊不如一日除賊,與其日日夜夜提心吊膽,不如引蛇出洞,一朝殲滅她。您看,她這會兒被軟禁到鄉下去了,便不會對宋六小姐構成任何威脅了不是?」
無塵是關心則亂,听到藍美人這一番解釋後便也立即想通了個中關鍵,覺得藍美人此舉的確是一勞永逸的法子,但他只要一想到清語險些喝了毒藥,心里頭就沒辦法釋然,恨聲道︰「我承認,你說得有些道理,但是你想過沒有,萬一她真的喝了那杯茶,你要怎麼辦?你難道不知道,有的毒藥服下後,哪怕立即吃了解藥也會對身體產生不可愈合的傷害我問你,如果將要被人下毒的,是令尊或者令堂,你也會這般犧牲他們的安全,將凶手引出來?」
藍美人聞言不由得一愣,她當時只是篤定了清語不會喝那杯茶,卻根本沒想過她若是喝下那杯茶會有什麼後果。失語之毒入口後,即便是立即服了解藥,也會對咽喉有損,以後說話就得跟拉風箱似的,嗤嗤做響。
一想到那位嬌滴滴的小美人,將來說話是那樣的嗓音,藍美人臉上頓時布滿了愧疚之色。
無塵嘆了口氣,語氣放松了些道︰「今後不要這般自作主張了,她對于我來說,很重要,不容有半點差錯。若你拿不準該如何處理的事情,可以先問過我。比如及笄禮那天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先知會她一聲,叫她配合你,一樣能達到揪出凶手的目的,並不一定非要讓她涉險。」
藍美人有些羞愧地道︰「是,奴才此事的確處理失當,您想怎麼罰奴才都可以。」
無塵搖了搖頭道︰「都已經發生過了,再多說也沒用了,以後不要再犯就是。白雲庵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暫時沒有,宮里那位還在吃安國夫人帶回去的第二副藥方,想來他們暫時不會有什麼舉動,那個人最近也沒有去白雲庵了。」藍美人正色道。
「證據還是沒找到嗎?」。無塵問。
藍美人搖頭道︰「奴才的人基本上把整個白雲庵都翻遍了也沒找著證據,莫非慧真已經銷毀了證據?」
無塵冷笑道︰「不可能,慧真巴不得局面越亂越好,她定然是把證據藏起來了,留待關鍵時候保命用。若是沒有確切的證據,只怕很難扳倒那個人。」
藍美人沉聲道︰「其實,奴才倒是覺得,對付那麼一個人哪用這麼麻煩,還要引蛇出洞?收集證據?依奴才看,直接派幾個高手,把他 嚓了,一勞永逸,不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藍美人的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做了個割喉的動作。
無塵重重地吐了口氣,搖頭道︰「你當我不想?那樣的人,多活一天都是在作孽。可是,他背後站著姜家,若是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沒了,姜家必然不會罷休,而且其他的皇室宗親也定然會寒心,你難道想逼得那些老家伙抱成團逼宮?」
藍美人神色一凝,隨後正色道︰「是奴才考慮不周。」
無塵揉了揉太陽穴,微微皺眉道︰「沒有證據,可真不好辦。難道只能寄希望于事發之後,抓住白雲庵的人,逼慧真招供?不過,不管怎麼說,他這次是跑不掉了,我就不信他什麼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你還是派屬下兩處監視著,不要打草驚蛇。」
山雨欲來風滿樓,且不說無塵和藍美人的對話里頭透露的信息有多聳人听聞,只說忠睿侯府里頭,這會兒也極不平靜。
就在去看了房子的第二日,清語休假留在家中,正興致勃勃地倒弄些蜂蜜、蛋清、黃瓜汁兒一類的簡易面膜,卻見沈嬤嬤一臉歡喜地進了大廳,笑眯眯地道︰「小姐,今兒有喜事兒了。」
清語正在攪和面膜的手頓了頓,抬起頭來笑問道︰「何喜之有?」
沈嬤嬤眉飛色舞,湊近了些,神秘兮兮地道︰「方才奴婢听門房上的人說,今兒四王爺到侯府里來了,說是要向四小姐提親呢。」
「當」的一聲,清語手里的勺子掉進了碟子里,驚愕了片刻後她才急道︰「嬤嬤的消息可確切?」
沈嬤嬤只當小姐是高興壞了,忙點頭道︰「自然是確切了,奴婢怎麼敢欺瞞小姐?看來,咱們侯府很快要出一位王妃了。」
清語嘆了口氣,王妃?若這事兒沒有解決的法子,侯府就快要辦喪事了才是真的。
「嬤嬤,這事兒……這事兒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清語覺得沈嬤嬤一臉歡喜且與有榮焉的樣子,很是有些刺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讓她明白這根本不是什麼喜事,吶吶了半晌後,才道︰「四姐姐並不願意做王妃,這事兒嬤嬤切不要再跟別人提起了,明白嗎?」。
沈嬤嬤其實完全弄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大好的事兒,小姐看上去卻並不高興。不過,既然小姐發話了,她也不敢反對,只頗為不解地點了點頭,應道︰「是,奴婢明白了。」
清語也懶得跟她再解釋什麼了,擺了擺手道︰「你下去吧。」
待沈嬤嬤離開後,清語站了起來,朝外頭走了兩步,卻又長長地嘆了口氣,坐回到了椅子上,自己這會兒即使過去,又能改變什麼呢?
再說東院兒這邊,大老爺宋元罡的書房里,那位變態王爺朱子優正端坐在主位上,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宋元罡和清蓮父女二人,臉色鐵青。
「這麼說,四表妹是覺得本王配不上你了?」朱子優怪腔怪調、陰氣沉沉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