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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皇上聖諭,大理寺卿宋元義窩藏朝廷欽犯,經查證屬實,現已打入天牢,家眷俱與之同罪,一同收監,听候發落,欽此」那侍衛統領待西院兒諸人都跪下後,拿出一個明黃色的小本念了起來。
侍衛統領的話音落下後,在場還能跪得穩穩當當的人幾乎就沒有了,大多是一臉驚惶地跌坐在地,就連素來淡定從容的李姨娘也是臉色灰敗地跟清芳互相扶持著,才沒有如其他人一般癱倒在地。
老三宋玄儒將手里抱著的兩歲大的兒子硬塞給跪在他身邊幾欲昏迷的妻子,梗著脖子朝侍衛統領道︰「這位大人,家父窩藏了什麼朝廷欽犯?莫不是有人陷害吧,還望將軍明察呀。」
李姨娘聞言心中一突,抬眼朝那侍衛統領看去,果然見那人的臉色已經有些發沉,不似先前那般平和了,又轉頭一看,見宋玄儒梗著脖子還要再說,忙朝著老八宋玄書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制止宋玄儒不合時宜的廢話。
宋玄書雖然年紀比宋玄儒小了許多,可是論見識和胸襟卻比他長了不少,也知道如果再任由他這魯莽的三哥繼續說下去,指不定惹惱了這些御前侍衛,還得落下個抗旨不尊的罪名,當下忙扯了宋玄儒的衣袍一把,然後朗聲道︰「皇上聖明,臣等領旨謝恩。」
宋玄書這句話如同一道警世鐘一般敲響在六神無主的西院兒諸人頭上,讓他們醒悟過來,此刻自己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于是原本已經癱倒在地的眾人,強打起精神來,又重新跪好,齊聲道︰「多謝皇上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侍衛統領臉色緩和了些,將手中的聖諭收了起來,朝著西院兒諸人道︰「這道聖諭是皇上親自發下的,這罪狀也是小宋大人親口認了的,至于這其中還有沒有其他什麼緣由,諸位夫人、公子、小姐們,待見了小宋大人再問不遲,諸位,請吧。」
他說罷,側身讓開,在一旁默默地等著侯府諸人收拾好情緒,一個個互相扶持著起身,依次朝廳外行去。
因為之前這批侍衛在門房上通報時只說是來傳旨的,所以東院兒有幾房的媳婦兒們都差了人在西院兒門口探頭探腦地打探消息,看看西院兒這邊是不是又得了什麼賞,如今見侍衛們押解著垂頭喪氣、如喪考妣的西院兒一干人等走了出來,一個個便察覺到了事情不對頭,頓時作鳥獸散,飛快地跑回去向各家主子通報消息去了。
待西院兒一干人等行至侯府大門口時,上官氏、鄭氏已經扶著太夫人趕到門口來了。
太夫人是先帝御封的一品夫人,那侍衛統領也曾多次在宮中宴會上見過她,所以一照面便認出她來了,忙不迭地迎上前來行禮道︰「末將見過老夫人。」
太夫人擺了擺手道︰「這位大人有皇令在身,老身當不得您的禮,老身只是想問問,皇上是如何發落犬子的這一房人的,還望這位大人告知一聲。」
那侍衛統領抱拳應道︰「老夫人客氣了,皇上只是命末將暫時將小宋大人的家眷收監侯審,卻沒說要如何發落小宋大人及家眷。」
太夫人略想了想後,點頭道︰「多謝大人相告,老身不敢耽誤大人辦差,大人請吧。」
西院兒將要被羈押的人里頭,有幾個見到太夫人出來,以為憑著太夫人的身份和地位,能使事態有所轉機,卻沒想到太夫人只是問了兩句,此外多的話一句也沒有,頓時滿腔的希望變成了絕望,一個個都像被人抽走了脊梁骨似的,萎靡得幾乎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老三宋玄儒更是朝著太夫人嚷嚷道︰「祖母,您去求求皇上,不要把咱們關進天牢吧。」
太夫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沉聲警告道︰「吵吵嚷嚷成何體統?皇命不可違,管好你那張嘴,切莫多生事端。」
宋玄儒被太夫人這一呵斥,頓時不敢再喊了,雖然心中不服,可到底還是不敢違逆太夫人的意思。
那侍衛統領見好懸沒有鬧起來,不由得松了口氣,這種舉家被打入天牢的事情以前也時有發生,往往有一個人牽頭鬧將起來的話,其余人也會被煽動起來,侯府這一大家子人若是鬧將起來,自己的差使只怕就得辦砸了。
侍衛統領朝著太夫人行禮道謝後,忙不迭地命侍衛們押送著西院兒諸人離開了侯府,生怕夜長夢多,再生出些什麼變化來。
押送侯府諸人的不是那種木籠子囚車,而是幾輛式樣簡潔的制式馬車,對于被打入天牢的人犯來說,這種待遇已經算破天荒的優待了。
且不提侯府諸人如何坐上馬車被押送去了天牢,只說清秀躲在那雜物間里,許久也沒見有人找來,心中也就漸漸地放松了,暗暗慶幸自己這步棋總算是走對了。
那被清秀收買的婆子也是那趴在西院兒門口打探消息的人之一,待侍衛們押送著西院兒諸人離開後,那婆子便連滾帶爬地回到了夾道里,掏出鑰匙開了雜物間的門,臉色發白地朝清秀道︰「七小姐,大事不好了,幾位姨娘並公子小姐們,都被人抓走了。」
清秀聞言一愣,眼中帶著幾分擔憂,皺眉問道︰「全抓走了?你可知道是為什麼事情?」
那婆子慘白著一張臉,搖頭道︰「那些個當官兒的來傳旨的時候,奴婢離得遠,也沒听見個啥,後來跟到門口,才听見太夫人問話,來人回說是暫押天牢候審,七小姐,這可怎麼辦啊?咱們會不會被殺頭啊?」
清秀听那婆子說「咱們」,心中頓時不悅,但眼下侯府遭殃,自己可以依靠的只有這婆子,她也不好發作,只冷冷一笑道︰「他們會不會被殺頭我不知道,不過,你若是護我出去,我定能保你不會被殺頭。」
那婆子聞言心中一喜,忙不迭地跪地磕頭道︰「奴婢什麼都听七小姐的,求小姐救奴婢一救。」
清秀冷笑,嘴里卻柔聲道︰「嬤嬤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來,你听我跟你說。你只需……」清秀如此這般地跟那婆子一說,那婆子不住地點頭,隨後領命而去,走時依舊是鎖了雜物間的門。
待她再回來時,手里已經是多了一個包袱,里頭裝的是一身兒丫鬟的衣裳。
清秀換上了丫鬟的衣裙,又打散了精致的發髻,讓那婆子給她重新梳了個丫鬟頭,又拿脂粉混上一丁點兒鍋底灰,將一張白淨的小臉抹得黑黑黃黃的,就連脖子和手也都沒落下。
清秀原本就十分消瘦,五官也生得並不是十分精致,只因她皮膚白淨,又加上穿著打扮得體,才顯得她嬌媚可人,讓人眼前一亮,如今抹了張小黑臉兒,又換上了丫鬟的裙子,一眼看上去,活月兌月兌就是一個黑黑瘦瘦的丫鬟,哪里還有半點兒大家閨秀的樣兒。
那婆子見了清秀這樣,忍不住地嘖嘖稱奇道︰「真是神了,小姐這麼一倒騰,倒跟外院兒廚房里燒火的那個小翠兒長得一個樣兒了,真是神了。」
她倒是滿心都是贊揚,可這話听到清秀耳朵里,味道卻全變了,她被氣得不輕,不過如今乃是非常時期,她也沒法跟這婆子計較,只得勉強笑了笑道︰「嬤嬤當心些,可別露了馬腳才好。」
那婆子還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地已經把清秀給得罪死了,把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
兩人收拾停當,出了雜物間,此時宮中侍衛們早就押著侯府眾人離開了,先前各門上守著的侍衛也都撤了個干淨,兩人幾乎是一路無阻地就從夾道出了西院兒,再從角門出了侯府。
離了侯府,穿過一條街後,清秀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侯府的高牆一眼,冷笑著低喃道︰「我這一走,再回來時定然一切都不同了,你們給我的恥辱,我會加倍地還給你們,等著瞧吧。」說罷轉身,跟那婆子朝四王爺府上去了。
按理來說,清秀是沒那麼容易進到王府里去的。
她和那婆子步行到了王府門口,此時已是走得快要斷氣了,自己撐著膝蓋在那兒用力地喘氣兒,卻差那婆子上前去叫門。
片刻後,門房上的小廝出來了,抬眼將那婆子和清秀主僕二人上下一打量,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下巴的高度卻是往上升了,拿鼻孔對著清秀主僕二人道︰「你們找誰?」
那婆子賠笑道︰「奴婢是忠睿候府七小姐跟前兒的人,我家小姐求見王爺,還望小哥通傳一聲。」
那小廝臉色緩和了些,左右看了看,卻沒看到忠睿候府的馬車,頗有些不耐道︰「你這婆子,誆我不成,你家小姐在何處?」
那婆子朝清秀努了努嘴道︰「這便是我家小姐,還請小哥趕緊通傳一下吧,小姐有急事要見王爺。」
那小廝把清秀上下一打量,然後嗤笑道︰「她是小姐?那我豈不是王爺了?」
清秀聞言,一口銀牙險些咬碎,卻怕鬧將起來給王爺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只得生生地忍了,那婆子在侯府的門房上就是個不怕事兒的,被那小廝一奚落,頓時跳腳道︰「你怎麼說話的,還不趕緊去通報,耽誤了正事兒,你吃罪得起麼?」
那小廝也是橫慣了的,被這婆子一吼,頓時怒道︰「哪里來的瘋婆子,敢到王府來搗亂,趕緊滾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說罷揚了揚拳頭。
兩人正吵鬧間,朱子優的馬車卻到了附近,他心里正煩著呢,見到有人在自己門口找事兒,也不問緣由,掀開馬車簾子,對外頭的人吩咐道︰「把這幾個找事兒的人給本王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