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趕稿子趕的我頭都大了,嗚嗚,不是人過的日子~老規矩,先發,回頭有空了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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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三,金枝出嫁前兩天,青黛去王三老爺家看望金枝。金枝瞧見她來,倒是十分熱情。青黛見她眉眼含春,儼然就是一副幸福新嫁娘的模樣,言語間似乎對新郎官很滿意,拐彎抹角八卦了一陣才知道金枝定親前便見過新郎官,而且這新郎官還是大表哥的同窗,小表哥的學長。不過金枝言語間還提起了不辭而別的余子都,似乎當初寺中那個醫術高超的少年郎給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這就是初戀吧,結出果實未必能成熟,但苦澀的味道最讓人難忘。自己不是也曾經歷過……青黛拍了拍金枝,卻沒向她提及三年前自己曾經收到過余子都的信,只笑著說了兩句吉祥話,另外送了一對玉鐲添妝。
青黛在江寧陪外祖、外祖母住了半月,然後啟程回了梧州。王陶一直將青黛送上了船,船啟動時,青黛透過隔窗看見站在碼頭上王陶在朝自己拼命的揮手,嘴里大聲喊著︰「後年京城見!」
青黛想起臨別時大門口外祖、外祖母老邁的身影,想起疼愛自己的舅父、舅母,眼淚便涌了上來。看著王陶的身形越來越小,她奮力地抹了抹眼角的淚,探出窗口朝岸上大聲喊道︰「好!」
五月初三,上官老夫人安排好梧州老宅的事宜,就帶著青黛踏上了去京城的旅程。一路走運河轉陸路,六月初十,青黛在經歷了一個多月舟船馬車的顛簸後,終于熱淚盈眶地看到了大齊都城上京的城門。
高大雄壯的城牆拱衛著大齊帝國的都城,屹立千年的都城向四方敞開了她的懷抱,大道穿梭著南來北往的旅人、馬隊,他們帶著大齊的瓷器、茶葉、絲帛或一路向西跨越荒漠換回五彩的珠寶和十色香料,或一路向東穿越大洋載回千奇的器具和百怪的種子,向八方昭示大齊帝國強盛富饒。
停車例行檢查,青黛掀開車簾,仰望著高壯厚重的城牆,震撼之余心中生起了無限感慨,如今的自己就好像是這座古城視下芸芸眾生中的一粒微塵。而這道城牆後是她即將生活的新城市。低下頭,望向通往內城長長的門道,那里面的喧鬧繁華已經隨風飄得了她的耳中,不知以後又有什麼在等待著自己……
青黛壓下忐忑的心緒,放下車簾,靠坐回原位。
不多時,馬車再次啟動,青黛正式開始了她的京城生活。
……
車子剛進城門,早在城門口守著的陳大生便迎了上來,「給老夫人請安。」
朱嬤嬤掀開車簾一角,讓老夫人與陳大生問話。「大生啊,你幾時到的?」
陳大生躬身回話說︰「老爺吩咐小的這三五日在城門後候著,每天大早小的都在這里。剛瞧見福伯知道老夫人您到了,這才迎上來。」
「辛苦你了,咱們趕緊走吧。」老夫人瞥見往來車多,擺手示意朱嬤嬤放下簾子,「別擋了人家的道兒。」
「是!」陳大生跳上車轅給車夫領路。
老夫人的馬車到了門口,小馮氏領著上官鴻的子女和柳姨娘站在門口迎接。
「母親,一路辛苦了!」小馮氏上前扶住老夫人的胳膊,攙著老夫人下了馬車。柳姨娘施施然給老夫人行禮問安,老夫人頷首,轉頭見一眾小輩在上官熙的帶領下行禮問安,老夫人忙擺擺手,「都起吧。」
老夫人看見女乃娘手里抱著的上官煦,正要問話,青薔卻從上官熙身後走到她身邊,抱著老夫人的胳膊哭了起來,「祖母,薔兒又見著您了,嗚嗚——」
「這都要嫁人了,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傳出去讓人笑話。」雖是訓斥青薔,可老夫人的語氣一點都不嚴厲,模了模青薔的頭,眼中滿是愛憐之色。
「這一家團聚大喜的日子,快別哭了。」小馮氏蹙眉看著青薔,「有話咱們進去說!」
青薔抽泣了兩下,止了哭聲,可拉著老夫人的手沒有松開,斜睨了小馮氏一眼,轉頭又低聲與老夫人說話。
青黛在一旁看了一陣,等大家該行禮的行完禮,該宣泄感情的宣泄感情,這才邁著小碎步從車前走過去,給小馮氏福身行禮,「青黛見過母親、諸位哥哥、姐姐,妹妹。」人有點多,一口氣叫不完,青黛索性省略了。
小馮氏點頭笑了笑,青薔輕「嗯」了一聲,連正眼都沒瞧青黛一眼,低頭扯著老夫人的胳膊說悄悄話,好像有幾百年的話要來不及說了,非要趕在這一刻一股腦地都說完。青蓮朝青黛微微一笑,笑容矜持含蓄,幾年不見,氣質上倒是與柳姨娘有幾分神似了。旁邊,青薇仰著頭,一臉茫然望著她,顯然已經不記得自己還有青黛這麼個姐姐在。二哥上官杰點了點頭,嘴角的笑容略微有些僵硬,顯然不習慣這種認親的場面。至于上官煦,小馮氏前年生下的兒子,此時窩在女乃娘懷里點頭「啄米」。
環視一圈,青黛的目光落回了上官熙身上,大哥這幾年變了不少,完全月兌去了少年的青澀,眼神溫和內斂,愈見俊雅端方了。
上官熙接收到青黛的目光,微笑著朝她拱拱手,「妹妹這三年替我們幾個在祖母身邊盡孝,大哥在此謝過!」青黛對上官熙印象一直不錯,此時見他目光真誠,知道自家這位大哥並不是那種虛偽做作之人,說這話發自肺腑,是真的顧念當年全家只留她一個孩子在梧州,怕她心里難過。
「能承歡祖母膝下,是青黛的福氣。孝敬她勞煩人家,也是青黛該做的。要按大哥這麼說,青黛還該謝謝大哥和諸位兄弟姐妹替青黛孝敬父母才是。」青黛福身回禮,「兄弟姊妹守望相助,孝敬父母這都是應盡的本分,無有謝與不謝之說。大哥這一謝,反倒生分了。」
上官熙目光微詫,不禁多打量了青黛兩眼,隨即朗聲笑道︰「妹妹說的是,倒是大哥著相了。」
「祖母都進去了。大哥,走吧!」上官杰提醒說話的兩人,自己先邁步進了大門。
上官熙看門口只剩下他與青黛,歉然一笑︰「三妹,進去吧!」
青黛往門里望了望,見青薔扶著老夫人先進去了,青蓮、青薇亦步亦趨跟在身後,好像早把她這個人忘了。無所謂,正好落得輕省。
青黛朝上官熙會心一笑,絲毫不見一絲不悅之色,「大哥一起走!」
上官熙點點頭,兄妹倆一同往院內去了。一路上,鑒于剛剛尷尬的情形,上官熙主動給青黛聊起了這新家的事情。
「如今這宅子在戴帽胡同,是早年祖父在京做官時購置的,地處上京城東北邊靠近皇城根。」上官熙朝屋頂上指了指,壓低聲音對青黛說,「站在上面能瞧見皇宮。」
青黛抿嘴一笑,「大哥,你可是上去過?」
上官熙忙擺手搖頭,「沒,都是听下人們講的。皇宮高牆若這般就被人窺視,大齊豈不危矣?我估模著最多也就能瞧見東南牆角閣飛檐上的嘲風罷了。」
瞧見上官熙故作正經的模樣,青黛越發懷疑他是不是真的上去過,一笑帶過便不再提此事。放眼打量了周圍的建築,發覺這宅子結構比梧州的略顯逼仄,問了上官熙才知道,這宅院比梧州的宅邸要小了一半。
想來也正常,首都嘛,本來就是寸土寸金之地。何況這樣靠近大齊帝國的心髒地帶,地價不說比外地,就是比城中別的地方貴了許多。上官家能在核心中樞有一處這樣的宅院可見家底頗豐。
「爹爹這次平調事先沒有一點風聲。爹本以為還要在慶陽做三年,沒想到工部郎中突然得急癥死了,皇上說要治汶河,要吏部選了三位懂河工水利的能吏,最後欽點了爹爹,還下旨即刻赴任。吏部發了六百里加急文書,本來要走一月的路,用了三日就到了慶陽。」語氣雖平和,但難掩言語兒子中對父親的欽佩崇拜之意。
青黛靜靜地听著,不發一言。
「爹自從得了信兒,馬不停蹄往京城趕。老宅也來不及翻新,只讓人里外打掃一遍,重新粉了牆,家具來不及打購了些成品回來,說是安穩了再翻新規整。這些日子,爹十日有七八日是在衙里過夜。今日祖母到……」上官熙微微頓了一下,「和三妹都到了,想來今晚上爹能回來一趟。」
在為官,在教子,上官鴻算是合格。至于做父親,也許只對他看重的子女,他才能扮演好這個角色……青黛暗嘲,他這個便宜爹要回來,也是看望自己的母親,至于自己這個女兒見與不見沒什麼所謂。想想在梧州那會兒,青薔她們沒少在自己面前顯擺一上某件小東西是父親送的,就連庶出的青蓮都不會落下。自己生辰是正月十五,可三年送年禮回來,小馮氏和後院的兄弟姐妹們象征性地稍幾件禮物,至于他,連自己這個人名都懶得在信中提及,更別提禮物了。
上官熙一直小心地觀察著青黛的臉色,青黛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倒也未見什麼異樣,暗自松了口氣。
不想,青黛忽然轉過頭來,笑著問︰「大哥今年十七了吧?幾時給三妹把新嫂子娶進門啊?」
上官熙早年定過一門親事,女方是杭州書香世家錢家ど女,本來兩家定好了去年完婚。結果中間上官鴻一家去了慶陽,慶陽地處在大齊西北邊境,對方怕自家南方女兒受不住北地的氣候,借口自家女兒身子弱要再調養便把婚期推了兩年。這一拖,倒讓青薔的婚事趕在他頭里了。
錢家其實就是打著上官熙明年回鄉秋試的算盤,中了,後年春闈,憑著上官家和錢家在京中的人脈,想必能為上官熙謀個好前程。若是不中,大可留他在杭州讀書,這樣女兒就不必去北地受罪。況且上官熙當年雖比不上王陽才學,但卻是踏實做學問,一步一步穩扎穩打,所以一直等到十八歲才準備參加秋試,不中的可能極小。
老夫人念及自己的身子不慣去北地,思慮再三便應允了錢家,讓王陽好好讀書遲些再考慮親事。老夫人全權拍板,遠在慶陽的上官鴻自然沒有話說。今年,上官鴻突然調入工部,離開慶陽,這婚期想來也該提前了。
「你這妮子!」上官熙面再厚,被自家妹子揶揄,耳根不由泛紅,「親事自有長輩們做主。」
不過,被青黛這一打岔,剛剛那沉郁的感覺便煙消雲散了。
兩人一路說笑地進了正堂,進門小馮氏正與老夫人說話,青黛和上官熙碧娜退到了一邊尋了個座位坐下。
青黛本以為氣氛很融洽,可剛坐下就發現不對勁兒了。青薔他們幾個坐在那里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小馮氏半低著頭一言不發,她身後站著的柳姨娘臉色也不大好看。
老夫人手里拿著個單子指著小馮氏,「這京城不比梧州,禮數要做到樣樣周全。老爺在外奔波,頂多拿個大主意,具體的事還不得靠你去幫他想。難道還要等出了錯,再讓老爺告訴你誰家送什麼物件合適?誰家行什麼禮為妥?」
「你不懂就該多問問,這府里守宅的老人,都是原先老太爺手下做過的,對京中各府的事情說不上了若指掌,但總是懂得里面的門道。不比你去那些剛認識入的人那里打听強得多?」
老夫人撂下手里的禮單,瞥了小馮氏一眼,「誰知道那背後又牽出什麼人來,你個初來乍到的不了解,可這些個人精早就打听清楚了。保不齊哪個面上瞧著好的,就是那個背地里給你下降頭使絆子的,你賣了幫人數錢還無所覺?」
小馮氏扯著帕子抹眼淚,愣是沒敢哭出聲。
罵完了,老夫人的氣也順了,語氣緩和了些,「奉直官職在京中雖算不上高,但好歹也是正經的五品堂官。你是他夫人,在外就是他的面子。就算你沒誥命,也要有誥命的行止做派。矜持謹慎是好事,可做過了就是小家子氣。小事見大,不要讓人家看扁了咱們上官家。」
「母親教訓的是,媳婦受教了。」小馮氏抬起臉,眼楮微有些紅腫,但面上已無淚跡。
哭得快停得也快。
老夫人把桌上的禮單遞給朱嬤嬤,「好了,你回去再斟酌斟酌,我讓朱嬤嬤幫你看看,把這兩份禮單子重新擬一下。」
「是!」
「我要回去了。黛丫頭先跟我住些時候,別去她們院子里添亂了。等薔丫頭出嫁後,再讓她搬去跟蓮丫頭和薇丫頭一起住。」
老夫人站起身往外走,路過時青黛停下來,「黛丫頭,走吧!」
「是,祖母!」青黛無視背後射來的冷光,起身扶著老夫人的胳膊往廳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