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房門,齊可歆習慣地將一雙鞋胡亂甩飛出去。
「冉冉,我要餓死了!」一邊嚷嚷著,一邊穿上拖鞋走進客廳,卻驀地捕捉到詹曉冉倉促拭淚的動作。
她眉峰一皺,抬頭看見電視里正播著一個電影頒獎典禮,而此時站在台上端著獎杯意氣風發的男人正是前不久剛得了奧斯卡新晉導演獎的風淺夜。
風淺夜這個名字她並不陌生,事實上,要不是冉冉攔著,她早沖到那男人面前給他一頓暴揍了。
時間憶回到兩年前,那時的詹曉冉是個風華正盛的超級名模。
這天,她像往常一樣結束工作回到家里,俏美的臉蛋上是掩不去的疲憊,幾天下來連續的走台讓她累得連說一句話都很困難。
從沙發上躺了一會兒,她微蹙了蹙秀眉,決定還是先解決溫飽問題再好好睡上一覺——養精蓄銳。因為據說明天還有兩個通告要趕。算一算,她能休息的時間也不過七個小時而已……
拖著快要累垮的身體,她走進廚房,先是打開冰箱看了看,果然,除了一些已經霉掉的微波食品就什麼都沒有了。
嘆著氣,她認命地拿起鑰匙又走出家門。
十幾分鐘後,提著一塑膠袋的新鮮食材和水果從電梯里走出來,她邊走邊盤算著要為自己做什麼。雖然工作一向繁忙,但她從不委屈自己的胃,只要有時間,就會下廚做些營養美味的東西來吃。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再次回到家中,她先將食材拿進廚房,然後正準備進臥室換身衣服的時候,眼神不經意掃到客廳一隅掛著的日歷。
8月17號……是他的生日啊!
腦海里不禁跳出他英俊不凡的臉,那完美的五官,冰冷的輪廓,就算只是在腦海里短暫的出現也依然令她心悸不已。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痴迷,兩年里,她甘願做個沒命名分的女人,追隨在他身邊。那時候,僅僅二十一歲的她還以為只要在他身邊,她就可以得到全世界的幸福。
然而,當最初的沖動漸漸被現實吞沒,當她從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中終于意識到他並不愛她,那短暫的幸福也就被心力交瘁淹沒在現實里。
又是一聲嘆息,她強迫自己不再去看那個數字,進臥室換了衣服就匆匆走進廚房。
意大利面和玉米濃湯的搭配向來是她的最愛。坐在餐桌前,嗅著食物香氣,她滿意地揚起嘴角,拿起湯匙正要喝湯,卻依稀听到鑰匙插jin鎖孔的聲音。
一僵,湯匙從手中松落,正好掉進湯里,濺出幾滴滾燙的湯汁在手上。
她側耳聆听︰開門,關門,換鞋,直至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她的臉上才恍然現出一絲久違的笑容,人也瞬間月兌離座椅,以極快的速度跑向客廳。
但是,當她染上幸福的眼神不經意撞進那對閃爍著冷漠的黑瞳中時,詹曉冉原本勾起的嘴角驟然凝固,眉目間也驀然多出一絲難堪的褶皺。
風淺夜似乎也沒料到在這個時間回來公寓會踫到她,冰冷的眼眸里初閃過一絲詫異,很快隱去。也只是一眼,便轉移了視線,漠然中似乎透著某種決絕。
要結束了嗎?
她心里倏然升起一絲不安,四周冰冷凝固的空氣讓她窒息,她勉強揚起一抹笑,蒼白的小臉上是偽裝出來的堅強。
「你…怎麼回來了?」
「……」
「對了,你吃過飯了沒有?我做了你喜歡吃的意大利面和玉米濃湯,要吃嗎?」
對呀,她怎麼忘了,其實是他喜歡吃意大利面和玉米濃湯,而她,只是把他的喜歡變成了她的習慣。
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他解開領帶,月兌掉西裝,露出里面黑色的真絲襯衫,領口位置松了兩顆紐扣,他一向喜歡如此,只要不是工作中,就會盡可能地讓自己得到放松。
詹曉冉跟著他走進臥室,不明就里地看著他從衣櫃里拿出屬于他的西裝和襯衫,塞進一個巨大的銀灰色旅行箱里。
「你……」她想問他是不是要離開,卻突然一股心酸涌上鼻尖,聲音顫得支離破碎,她強抑住想哭的沖動,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地沖他笑了笑,才道,「要出差嗎?去哪?」
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他抿了抿薄削的性感嘴唇,突然一絲不耐爬上冷峻眉峰,望向她,目光里哪還有曾經的溫柔?
「這房子當初就登記在你名下,你可以隨便住。我想其他的,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們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他是這麼說的吧?
把她兩年來的努力狠狠踩在腳下,他怎麼可以如此風輕雲淡就說出‘好聚好散’這四個字?難道她的努力還不夠嗎?她已經愛他愛得這麼卑微,他還想她怎麼樣?
雙腿一軟,她跌坐在地板上,眼淚撲簌而落,很快就把地板暈濕了一塊。
而他,就這麼提著行李從她身邊經過,沒再看她一眼……
這一刻,她勉強維持著最後一點殘存的自尊,沒有歇斯底里,沒有淒聲哀求,就這麼眼睜睜地看他離開,連她自己都有些意外這樣的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坐在地板上一動不動的女人突然有了動作,她緊揪著胸口那薄薄的布料,攥成拳的手一點點收緊,指甲陷在皮肉里,那針扎一樣的刺痛終于讓她認清了事實。
他走了,離開了,不要她了……
眼淚流到再也流不出來,她眨了眨哭痛的眼,扶著牆緩緩地站了起來。
轉身朝著廚房走去,餐桌上有她剛剛切好的水果和來不及收拾的水果刀……縴細的手指只是在刀刃上輕輕劃了一下,就立即多出個血淋淋的口子。
她彎起蒼白的兩片唇,一笑間,發生在過去兩年的點點滴滴都在腦海里一點點浮現。當他最初的溫柔在時間中沉澱,當他開始公然和其他女人出雙入對,當他對她只剩下冷嘲熱諷,當他……
握著刀柄的手沒有一絲猶豫,猛地朝手挽上的動脈割去……
……
那一天,齊可歆記得很清楚。她結束了一天工作剛回到家里,突然看到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瘋狂敲打著她鄰居的門。
出于好奇,她走過去問怎麼回事,對方顧不上解釋,淚眼婆娑地央求她幫忙把門撞開,說她懷疑里面的人做了傻事。
一听說有人要自殺,她二話不說地用身體使勁撞向那道門。
還好她當時那麼做了,才撿回詹曉冉這條小命。也從那時候起,她們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出院後,詹曉冉毅然退出了模特界,寧可在餐廳里當一個普普通通的服務員,也不想在鎂光燈下不斷回憶起那段憂傷。
「這種人渣還看他干什麼?」齊可歆一臉不耐地上前把電視關掉,還以為冉冉的那些記憶已經被時間洗滌地差不多了……
傻瓜,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干嘛非要跟自己過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