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屋里的氣氛有些沉悶。
一陣刺骨寒冷的風吹入屋內,宮染夜就微微蹙了蹙眉,淡啟薄唇︰「我自有分寸。」
薛氏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向昏昏欲睡的秦鳳舞噓寒問暖後,出了屋子,眼角瞥了眼吳大夫,稍稍點頭,作勢愁眉不展,滿口擔憂道︰「吳大夫,不知四妹得了什麼重病,為何非得讓二爺出來說不可?」
吳大夫斂起視線,心中暗明,神色凝重地望著薛氏,深深嘆了口氣道︰「不滿二女乃女乃,四夫人病只需按時服藥便可。」
薛氏今日作風令人有些意外,宮染夜看在眼里,疑在心中,轉身邁步進了屋,稍喜鵲好生照料好秦鳳舞,便忙自個的事兒。
待宮染夜離去後,她心里冷冷一哼,似笑非笑地道︰「吳大夫,這藥你可得細細的抓好,少了一兩良藥,四妹這病情怕好不了。」薛氏錦里藏針的話鋒,在旁人听來並沒什麼,也只有吳大夫心知肚明。
「難得二女乃女乃有這份仁慈的心,小人自當盡力醫好四夫人的病。」吳大夫眼波流轉,若有所思的說著。
薛氏送吳大夫到後門,左顧右盼的望著四周,這才從長袖中取出裝了金子的荷包遮遮掩掩遞給吳大夫,出了後門小巷內,低聲道︰「這些錢你先拿著,待會你在上薛府拿你應得的錢。」
吳大夫拿起荷包在鼻子里深深的嗅著,露出那深深笑意︰「多謝二女乃女乃賞賜。」
「我要的東西呢?」薛氏不由斂聲屏氣盯著吳大夫,眼底透著深深嫌惡。
吳大夫眉宇緊皺,從懷里掏出一包用黃紙包裹的藥粉,面露猶豫之色,低聲道︰「二女乃女乃,這斑蝥粉含有毒素,若每日服用,不出十日必定中毒身亡。」
一陣寒風吹拂起小巷周邊野花,薛氏硬生生將他手中藥粉奪過,目光一轉落在地上野花,蹲輕輕折斷花枝,淡啟紅唇︰「再漂亮再妖艷的花,‘它’總歸是朵野花。」眼底神色一凜,表情越發陰森,起身往後門走去。
夜霧襲來,漆黑的夜色,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
從西廂苑內傳來陣陣咳嗽聲,喜鵲手端著剛熬好的補藥走近屋外,單手推門進了屋,就瞧見秦鳳舞坐在窗邊軟墊上,眺眉凝視著屋外景色。
「姑娘,大夫說你身子正是虛弱的時候,不易下床,萬一出了什麼岔子,太妃問起罪來,奴婢擔待不起。」一面放下熱騰騰的補藥,一面撩起衣架上斗篷披在她身上,又忙著點燃手爐放在她膝下。
秦鳳舞面露沉靜,久久不曾應聲,只是眺望著漆黑的天空,或許是燒還沒退,清秀的臉頰顯得越發炙熱,朱唇輕吐一縷縷薄煙。
不知這樣維持了多久,直到察覺屋外有人,這才稍稍緩過神,余光漫不經心的瞥了眼屋外一抹修長身影,低聲道︰「喜鵲,去開門。」
聞听,喜鵲順著她目光望去,恭敬應了一聲︰「是。」推開門,瞧見來人是二公子,福了福身邁步出了屋外。
宮染夜也不知道是吹了哪陣西北風,自從她大病一場,只要一有閑空就往她這來,不知是他自願,還是太妃逼著他來,她不需要虛情假意。
一進屋子,視線淡掃桌子上未曾動過飯菜,眼中竟流露出不忍,端起清淡的湯,走近秦鳳舞,蹲將勺子湊近她嘴邊,「張嘴!」聲音頓時放柔許多,沒有之前刻薄。
秦鳳舞愕然的目光繁瑣著他的一舉一動,在接觸到他那深情寵溺的目光時,她有一絲絲錯愕感,猜不透這個男人在想什麼,明明待她一臉漠不關心,然而此時的他卻如此柔情。
演戲嗎?演戲還真是一流,還真有那麼一瞬間失了魂。
斜視著那碗清淡的湯,心中卻有一絲厭惡,她不由搖著頭道︰「吃不下。」
現在的她只覺得渾身上下不是滋味,頭昏腦脹,哪有心思咽得下這口湯?
宮染夜神情有些肅穆,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才病了五天,就覺得她消瘦了很多,放下碗,冰冷的手背輕輕撫模在她那炙熱的額頭,深深皺眉,心中一陣怒罵,什麼大夫?看了病,卻不見好轉,反倒變本加厲起。
寒風從窗戶徐徐吹拂而來,背脊一陣冷意,宮染夜緩緩起身橫抱起秦鳳舞,邁步朝屏風內走去,將她輕輕放在床炕上,坐在床沿邊。
「吃不下不逼你,這藥總得要喝。」含了一口苦澀的藥湯,深深皺眉,含羞帶澀俯下頭將嘴里的藥送入她口中。
秦鳳舞深皺眉心,一股苦澀的水流順著他那薄唇傳入她口腔里,雖然難喝,但還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這份似水柔情的溫柔好似暖入心坎里,陣陣暖意覆蓋住身心的疲倦。
透著昏暗的燭光,男子匆匆扭過面紅耳赤的臉頰,似曾怕被她察覺到。
這倒是令秦鳳舞有一絲絲意外,他也會害羞?
突然間覺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在外人面前,他總是待她不冷不熱,而現在的他卻顯得如此溫情…。
「爺,你是不是忘了之前答應我的事?」秦鳳舞眼波流轉,話鋒一轉,打破了這溫馨的氣氛。
宮染夜坐起身,一手端著熱騰騰的碗,一手持著勺子輕輕催著,漫不經心開口︰「你指的是何事?」
見他故作一臉無知,秦鳳舞氣不打一出來,怒起紅唇道︰「爺之前不是說好了,過了春節就順從父母之命,某個官位嗎?」那是恨鐵不成鋼,堂堂七尺男兒成天無所事事,簡直是個敗家子。
「嗯。」他不悅的瞥了眼喋喋不休的秦鳳舞,也只是應了一聲,暗自稍嘆,病得這樣嚴重,還一心記掛著他某不某官位,這女人滿腦子都在算計著什麼?
「爺其實並不像外表上看似風流…。」她聲音略帶嘶啞,話說到一半便狠狠卡在喉嚨里,深黑的眸逼視著她,好似黝黑的深淵,望不見底,他呼出的氣息,也帶著凍結人心的寒意。
宮染夜恢復一貫的冷淡,聲音低沉暗啞︰「我的事不需要你來關心。」
他在怕什麼?怕被她猜透他的心?
「是啊,爺的事不需要我這個做妾來多管閑事。」秦鳳舞聲音里透著毫不掩飾的冷意,演戲罷了,笨蛋,干嘛全當真了?
宮染夜眼角飛快地 了一眼蒙在被窩里的秦鳳舞,咳嗽聲不斷從被子里傳來,推門款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