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鳳舞這一舉動,堂下下人紛紛發了個寒顫,二女乃女乃仗著娘家有權有勢,渾不將王爺等人放在眼里,就算犯下多大的罪,也都草草了事,並未真敢把二女乃女乃怎麼招。可如今太妃也不管這事,全權由秦姨娘處置,這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一面要顧及二女乃女乃顏面,一面又得服從秦姨娘命令,直叫堂下四名小廝左右為難。
喬大娘見秦鳳舞這架勢,看來這回是動起真格來,不由從袖中掏出手帕,抹去額頭上的冷汗。
薛氏心一驚,很快恢復一貫傲慢,毫無悔改之意,一聲呵斥︰「放肆,我縱是犯下滔天大罪,也輪不到你個陪房來管!」
韓媽媽見狀,端起下人遞來茶水,看了薛氏一眼,彎下腰邁步走近秦鳳舞身邊,將茶水放在桌案上,稍聲道︰「秦姨娘,輪身份您是無權對二女乃女乃做出任何懲治,不過太妃竟然將此事全權由您來處置,任憑您一句話,即可。」話罷,面無改色撤退在一旁。
聞听這話,薛氏一臉彷徨,韓媽媽這話明擺著是要跟她對著干,心中著實不安。
秦鳳舞佻眉,漫不經心端起碗托,食指輕輕捏起茶蓋,輕輕撥動茶葉,潤了潤干燥喉嚨,揚起長裙,不等薛氏反應過來,揚手就給了她狠狠一個耳光,清脆的巴掌聲蔓延在寂靜的大堂內。
「若輪起身份,你薛蘭睿身份不更加低微嗎?」她冷冷斜了她一眼,話中有著弦外之音。
薛氏臉上殘留著鮮紅的掌印,她那張蒼白朱唇微微張開,怔怔的望著秦鳳舞。
聞言,眾人臉上除了驚訝殘余那便是深深不解,二女乃女乃是齊國三朝元老薛國公的獨女,怎在她嘴里成了身份低微?奇了,奇了,按照薛氏性格,挨了打必定會不依不饒,卻在此時出奇般寂靜…。
「還愣在這做什麼?」秦鳳舞臉上笑容早已煙消雲散,則是用犀利的眼眸瞥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動小廝。
「姨娘息怒。」四名小廝紛紛從錯愕中緩回了神,恭敬朝她福了福身,轉身對著薛氏低聲道,「得罪了二女乃女乃。」
薛氏不知為何顯得許許驚恐,不安兩字全都寫在臉上,被兩名小廝抓住了手腕,疼得直喊︰「放開我——」聲音逐漸拉遠。
胭脂見狀,跪在她跟前,磕了幾個響頭,昂起紅潤的眼眶,哀求道︰「小姐,就念在我服侍您這麼多年份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份上,求您網開一面。」
眾人紛紛屏住呼吸,用奇怪的目光反鎖著她,這還是之前那溫柔端正的秦姨娘嗎?連二女乃女乃都不放在眼里,這常言道,寧可得罪小人,也不可得罪女人。
她的底線是有限度,可以原諒她一次,難保她下次不會做出對她不義之事。
王府的家眷個個都不是好貨色,眼下她上要博取公婆歡心,下要處處提防對她不利的人,壞境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
「傻丫頭,你我情同姐妹,又怎舍得責罰與你?」秦鳳舞臉上表情放柔許多,彎腰扶起胭脂,食指輕輕劃過那張白皙臉蛋,眉尾輕佻,眼底卻閃過一抹冷冽的寒光,笑容漸漸斂起,「胭脂,你今年也有十四周年了,也該是適婚的年齡了,听說喬大娘佷兒許汶河至今未娶妻生子,不如我做主將你許配給許汶河,喬大娘?你應該沒意見吧?」
聞听,喬大娘目光忽閃,笑得合不攏嘴,連聲道︰「一切听從秦姨娘做主。」
胭脂一听急了,臉色立即僵硬起,誰不曉得喬大娘這佷子許汶河不僅人長得猥瑣,吃喝嫖賭樣樣在行,祖業都被他敗個精光,這可急壞了胭脂,在齊國雖然待的時間不久,但喬大娘那佷子的事兒倒是听了不少。
「您打我罵我,還是把我送去衙門,我認了,就是不要讓奴婢嫁給許汶河,小姐,奴婢知道錯了。」胭脂急得都哭了,直得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求饒。
秦鳳舞看著她,心中好笑,很是溫柔道︰「瞧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嫁人是好事,我不也是為你好嗎?」
喬大娘自然是撿了個便宜,秦姨娘不但不怪罪她,還給她佷兒討了個媳婦,接觸到秦鳳舞投來眼神,心中暗明,抓住胭脂的手腕笑道︰「請秦姨娘盡管放心,我定不會虧待這丫頭。」
胭脂這會子哭得更凶,任憑她怎麼求,也無濟于事。
「人我就交給你了,婚事盡早辦。」秦鳳舞余光淡淡睨了眼韓媽媽,轉身坐回位子,眼里全是鄙夷不屑,「韓媽媽,你領著喬大娘去帳房從我月例中取出五百倆銀子,當是添補婚事的籌備。」
「是。」韓媽媽側著臉深深眺望了眼秦鳳舞,轉眸嫌棄的目光看向喬大娘,面無改色道,「跟我來吧?」
喬大娘一面硬扯著胭脂,一面嬉皮笑臉的告別秦鳳舞,後緊跟韓媽媽身後。
大堂內格外寂靜,秦鳳舞斂起視線,睨了眼一臉失魂落魄的周大娘,淡然起身往屋外漫步走去,卻未曾責罰過周大娘。
回廊盡頭處,是一座八角亭,四周柳樹垂瀉在湖面,數百只金魚在清澈池水內游動,燕子展翅飛翔在湖面上,迎來初春景象。
八角亭內端坐著兩抹身影,石桌上擺放著各色甜點,八角亭外一條路兩旁各站著八名隨身丫鬟。
韓媽媽饒過彎角走近了八角亭外,待人稟告後,才敢走近太妃跟前,朝著宮染夜、太妃行了個禮︰「太妃、二公子。」
太妃咬著掛花糕細嚼慢咽,喝了口暖茶,面露平靜,佻眉詢問道︰「事情進展如何?」
「回太妃的話,二女乃女乃已被秦姨娘免去原配身份,家法伺候。自稱是秦姨娘的丫鬟,已指給許家大公子,至于周大娘,秦姨娘好像沒做任何指示。」韓媽媽低聲回稟道。
宮染夜微佻眉宇,嘴角揚起一絲弧度,並未做出任何表態。
「是嗎?」太妃不以為然放下手中茶杯,斂起視線瞥向宮染夜,蒼老的眼眸溢出笑意,言笑道,「這兒媳性子烈得很。」
聞听這話,宮染夜狡長丹鳳眼微揚,略略沉思,半響道︰「烈了,就該訓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