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鳳舞側目瞧了一眼楚千秋,唇角溢出深深的不屑,心中冷笑,皮笑肉不笑的說著,「楚小姐,我以前不知道‘不要臉’是什麼,現在知道了。」慵懶的聲音透著淡淡鄙夷之意。
「秦鳳舞!」楚千秋臉色越發煞白,氣得直跺腳,索性連名帶姓的朝她大吼,一雙清澈的眼底盛滿了怒火。
「放肆!」屋外忽然傳來充滿威嚴的喝止聲,楚千秋轉而怒目看向屋外,臉色瞬間僵硬起,只見太妃身著暗紅錦裙,在丫鬟攙扶下走了進來,神色間毫不掩飾她此刻的憤怒。
屋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沉默了起來,半響,秦鳳舞趕忙上前扶著太妃坐在邊上的椅子上,臉上表情隨即放柔,輕聲道︰「娘,您身子不好,不易動怒,喝杯茶順順氣。」話罷,沏了杯熱茶遞在太妃跟前。
「太妃安好。」剛剛還怒火沖天的楚千秋一下子氣勢頓消,輕挪幾步走近太妃,微微福身柔聲問好。
太妃端起茶杯撇了一口,拿下別在衣領上的手絹,翹起蘭花指擦了擦唇角,余光淡淡不屑的瞥了眼楚千秋,從袖口取出一張早已備好的休書放在桌子上,丫鬟從書房拿出文房四寶,太妃略略點了點頭,沉吟道︰「請簽字吧!」
楚千秋瞳孔一緊,走近桌邊拿起那張紙,愣是一瞧竟是‘休書’?渾身一震,眼淚「刷」的就流了下來,哭得甚是可憐,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簽下這名字從此就與宮王府再無瓜葛。「太妃您就念在我這麼多年喊你一聲‘娘’的份上,就讓我留下來吧?」
「我言盡于此,你當初選擇離開王府,就不該回來。」太妃輕輕放下茶杯,拋下一句冷淡的話,便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秦鳳舞福身恭送太妃,待人已走遠後,從容走到楚千秋面前,眼底鋒芒涌露,目光卻十分的溫和,柔聲輕語道︰「天色已晚,楚小姐簽了字後暫且在此小住一日,明日一早再派人送楚小姐回去吧!」笑意著實濃郁,轉身淡淡掃了眼韓媽媽,便出了屋。
前腳剛走出屋子,就听屋內花瓶破碎聲,唇瓣泛起一絲冷笑,「秋蟬,明兒楚小姐臨走前先把花瓶的錢留下。」
「是。」秋蟬垂首緊隨她其後,只覺得這女人惹不得,楚姨娘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心底暗自幽嘆,跟了這主日後得多個心眼才行。
喜鵲四處張望著秦鳳舞的身影,遠遠瞧見秦鳳舞正從四合院走來,提起裙子氣都顧不及喘上來,一路小跑而來,趕忙急道︰「秦姨娘,請留步。」
聞言,秦鳳舞停頓住腳步,扭過頭眺望不遠處匆匆跑來的丫鬟,細看,是喜鵲?
秋蟬不悅的瞥了眼喜鵲,不由指責道︰「喜鵲,你當這里是什麼地方?平時學的那些規矩都到哪去了?若被人瞧見,又該說是姨娘沒管好你。」
也不知怎麼的,不管喜鵲做得再好,秋蟬都會從雞蛋里挑骨頭,處處針對著喜鵲,秦鳳舞隱約察覺到秋蟬對喜鵲態度很不友善,暗自思忖著。
「人到了嗎?」秦鳳舞念頭一閃,並未責怪喜鵲莽撞,輕聲詢問道。
喜鵲拍著胸口,喘著粗氣,稍稍緩和下來,咽下卡在喉嚨的口水,趕忙福身道︰「是,人已在姨娘屋內等候。」
「很好!」秦鳳舞臉上隨即溢出笑容,昂頭眺望蔚藍的天空,狡長的鳳眸一閃而逝陰芒。
已是入初夏的中午,毒辣的太陽把樹葉都曬得卷縮起來,荷塘那泛著漣漪的湖面閃耀著鯉魚般的光彩,偶爾涼爽的清風徐徐拂過柳枝。
到了四合院,秦鳳舞提起長裙緩緩走了進去,吳大夫一臉焦急在屋內走來走去,蒼老的眼眸流轉看向秦鳳舞,當即垂首福身︰「秦姨娘安好。」
「吳大夫,讓你久等了,請坐吧!」秦鳳舞緩緩坐在椅子上,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笑得很是溫柔。
「謝秦姨娘。」吳大夫心存疑惑,秦姨娘怎會突然召見他?莫非…。略略沉思,神色間夾雜著擔憂之色,遲疑道︰「不知秦姨娘召見小人有何貴干?」
「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想跟吳大夫談談醫德!」秦鳳舞端起小廝遞來的茶水,潤了潤喉,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吳大夫,「吳大夫行醫數十年,救人無數,也曾是宮廷御醫,應該知道醫者父母心的含義吧?」
聞言,吳大夫臉色越發鐵青,他是個聰明人,稍微琢磨這話便能想明白,臉上的笑容很是牽強,心虛道︰「秦姨娘言重了,小人醫術堪稱不上是精,不過是略知皮毛之術罷了!怎敢在您面前大言不慚談起醫德?」
這老狐狸分明是明知故不知,在她面前裝起傻來?
「哦?就算是略知皮毛之術,也總得有個醫德在先,我雖不是學醫之人,也知道做大夫原則是行醫救人,而不是謀財害人!」秦鳳舞莞爾一笑,話鋒忽然一轉,毫不掩飾話中之意。
「秦姨娘,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吳大夫豁然起身,臉上多了幾分不滿的厲色,秦鳳舞的話不免刺耳難听,心虛道,「我好說曾經也是在宮廷當過御醫,行醫救人無數,何曾謀過財害過人?」
秦鳳舞臉上始終維持著端莊的笑容,笑意濃郁道︰「吳大夫你這是生了哪門子的氣?我何曾說過你謀財害人?不過只是談談醫德罷了,誰曉得惹惱了你。」
吳大夫深深皺起眉宇,方才那話分明是沖著他來,這口氣只得吐下,誰讓他理虧在先?雙肩垮了下來,背起藥箱一臉不悅道︰「小人醫術不精,怎敢在您面前談論醫德,時候也不早了,小人便不打攪秦姨娘休息。」
接觸到秦姨娘使來的眼色,秋蟬上前幾步攬住吳大夫去路。
秦鳳舞端起茶杯,翹起蘭花指輕輕撇了一口,視線淡淡落在吳大夫的背影,柔聲詢問道︰「吳大夫,之前你診斷出我得了不育之癥,為何跟御醫診斷出來的話完全是兩回事?」
此話一出,吳大夫渾身皆是一顫,果然不出他所料,秦姨娘找他來並非單單只是談醫德這麼簡單的事,臉上就露出慌張之色來。轉身皮笑肉不笑的說︰「真有這事?小人當初確確實實診斷出姨娘得了不育之癥,也有可能是小人醫術不精,一時誤了診,才會妄加猜測。」
「哦?」秦鳳舞意味深長的望著吳大夫,臉上笑容漸漸淡了,這老匹夫謊言都被拆穿了,嘴倒是挺硬的,「誤診?難道吳大夫不知道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若真像你說的那麼輕巧,就好了。」
「秦姨娘,人已帶到!」喜鵲來得正是時候,領著一名身著樸素的老者走了進來。
秦鳳舞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余光淡淡掃了眼老者,輕聲詢問道︰「老伯,你抬起頭看了看他是不是當日收薛氏銀兩的人?」
老者眼神有著慌張之色,接觸到喜鵲使來的眼色,視線不緊不慢的落在吳大夫身上,細瞧,低聲回道︰「回秦姨娘的話,他就是當日收二女乃女乃銀子的人。」
「吳大夫,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難道真要我一一揭穿你和薛氏陰謀,你才敢招供不成?」秦鳳舞聲音著實冷冽起,眯起眼眸深深睨向吳大夫,就等著魚兒上鉤。
吳大夫臉色忽然間俱變,因為心虛根本顧不及此人是不是親眼所見,嚇得渾身皆是寒顫,念頭一閃,說她不能生育是小事,可當日他把毒藥給了薛氏,這間接謀殺皇親國戚可是死路一條。雙膝跪在地上,求饒道︰「秦姨娘饒命,只要姨娘肯饒了小人一命,小人都招了。」
邊上的秋蟬不由暗暗驚訝,本以為吳大夫收了薛氏的銀子,只是說秦姨娘不能生育的事,可听這話意思里面大有文章,暗自思忖著。姨娘這招果然厲害,先是派人冒充見證人,後是加以威脅,吳大夫本能心虛就什麼話都給招了。
吳大夫把所有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她,果真不出她所料,薛氏一心想治她死地,可她秦鳳舞命就是硬,死不了。
該是狠狠還擊的時候了,輕輕放下茶杯,嘴角溢出深深笑意,視線瞥向屋外,柔聲道︰「爺,你可都听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