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這一陣子一直生活在城外家廟里,每日隨著家廟的尼姑誦經理佛,為父母上香祈福,為賈母禱告健康,閑時繼續為寶釵繡著那副花開並蒂,日子過得舒適又愜意。
黛玉對賈府這一陣所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每天只是歡歡喜喜地等著回賈府做新嫁娘,到了十九這一天,莫名其妙的覺得胸口疼的很,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挖空了一樣,空蕩蕩的。
次日一早,身子有些好轉,黛玉想起明日是寶釵生辰,便要紫鵑雪雁收拾東西回賈府,隨同而來的賈母派的家人許嬤嬤幾個都攔阻著不讓黛玉回去,卻又說不出理由來。
臨來時,賈母交待過,讓黛玉在家廟住上半個月的,如今還不到日子,許嬤嬤哪里敢做主讓黛玉回去。
黛玉反而疑心起來,更加急著回去,許嬤嬤並沒有听賈母說如果黛玉執意要府怎麼辦,只能磨蹭著慢慢收拾行裝,過了辰時才隨著黛玉一同回去。
山路難行,黛玉主僕坐在車里,只听‘咯吱’一聲,家人來回說︰「姑娘,車子廂板裂了個縫,姑娘能否下來,奴才們收拾收拾再走。」
紫鵑雪雁將黛玉扶了出來,黛玉一下車,就有一股冷風襲來,立時打了個哆嗦,三人走到一邊等著家人修車。
這時前面過來幾匹馬,黛玉遠遠看著來人在馬上奔騰飛躍,心里羨慕急了,窮其一生也不會這樣輕松自由的騎在馬背上吧。
馬越跑越近,黛玉別過了臉,走向路邊,其中一個侍衛見了黛玉姿容,大吃一驚,叫道︰「真是個絕色美女,快馬回去報王爺。」幾乘馬將黛玉圍在中間,黛玉和紫雪等家人被迫分開。
許嬤嬤高聲問道︰「此乃榮國公府小姐,去廟里還願,正要回府,你等何人,竟敢阻攔。」
領頭侍衛哈哈一笑,說道︰「小小一個國公府也來嚇唬,告訴你知道,免得死的不明不白,我們是忠順王府侍衛。」
紫雪等人和黛玉幾個听見了侍衛的話,都著了慌,听著話音去請的應該是忠順王爺,若是被忠順王爺看見,還不羊入虎口,紫鵑雪雁要近前保護黛玉,侍衛們劍尖一指,將賈府眾人趕到一個角落里,不敢抬頭。
黛玉心里害怕,四處張望著,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連戶人家都沒有,非常後悔沒听許嬤嬤的話明日再回賈府,只听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圍著的侍衛齊聲高喊︰「王爺」馬上來人正是忠順王爺龍睿陽。
黛玉從沒見過這樣行事,頭嗡嗡作響,手心已攥出汗來,心中想的卻是絕不忍辱偷生,若是要受欺凌,那便自盡。黛玉心一橫,將眼楮閉起,反而不瞧向龍睿陽。
一侍衛低聲說道︰「王爺,你瞧,可真是個絕色。」
原來是她,本人比畫上還要美上幾分,為什麼要閉起眼楮呢?
龍睿陽細細的看著黛玉緊閉雙睦的嬌俏模樣,明明害怕的要命,還要硬裝堅強,這小妮子!龍睿陽反而溫柔的笑了,看黛玉雙手握拳,象是在忍耐些什麼,再看那張絕美小臉,已凍的有些發青,解上所披的紫貂皮披風,圍在了黛玉的身上親自系好。
披風一披上身,黛玉頓時感覺溫暖了許多,心中暗道︰若是他有一點輕薄行為,我便自盡。
龍睿陽也不說話,只是看著黛玉的睫毛動來動去的甚為可愛,眼神向下一掃,見黛玉腰間懸著一塊玉佩,極為眼熟,細看之下卻是一個珅字。
龍睿陽皺起眉來,這不是珅兒的嗎,如何在她手上,難道二人已定了終身,怪不得連看都不看本王一眼。一時怒從心起,眼神凌厲地看著黛玉,上前一把拽下玉佩,怒氣沖沖的上馬走了。
黛玉被龍睿陽的力氣閃了一下,險些跌倒,听見馬聲漸行漸遠,才悄悄的睜開眼楮,紫鵑雪雁都哭著跑過來,許嬤嬤也道︰「姑娘,可嚇死我了,多虧沒事。」
紫鵑道︰「姑娘,昭雪公主所贈玉佩被忠順王爺搶了去了。」
黛玉點了點頭,感覺身上重的很,方覺出忠順王的斗篷還在身上,忙親手解下,擲在地上。
雪雁拾起道︰「姑娘扔它做什麼,不過是個死物件。」
黛玉斜了一眼雪雁說道︰「臭男人拿過的,不要,扔掉。」
下人回說車修好了,黛玉幾個上了車,雪雁把斗篷也抱到車中,黛玉正要發火,雪雁笑呵呵的道︰「姑娘不要,我收著,看這皮毛光滑,一定值些銀子。」紫鵑笑道︰「沒想到雪雁還是個貪財的主兒。」
雪雁不以為意說道︰「你們府上成天說姑娘是寄住的,等回去我把這賣了,姑娘手里不就有了錢了,看誰還敢胡說。」黛玉撲哧一笑,帶著感激望著雪雁,這丫頭到什麼時候也忘不了這個碴。
紫鵑道︰「這是什麼毛皮啊,你怎麼知道能值些銀子。」
雪雁道︰「你忘了那年元妃娘娘省親,咱們遠遠的看見過的,好似娘娘也披了這麼一件,後來薛太太還說,元妃娘娘那件斗篷是貂皮的,皇宮大內也沒幾件,極名貴的。」
紫鵑也想了起來,說道︰「你說的是,娘娘回鑾的時候,咱們跪在後面,我也悄悄抬頭看過的,確實差不多。」
黛玉笑道︰「你們這兩個丫頭,何時也愛起財來,元妃娘娘穿的那件是水貂皮的,依稀記得娘親也有一件類似的,只是如今不知往哪里去了,這件是紫貂皮的,確實比那個更名貴一些。」
雪雁極得意的道︰「這下我可發了財了。」
紫鵑又道︰「都說忠順王爺凶殘,你瞧他把這麼名貴的披風都給了姑娘,可惜沒見著模樣。」
黛玉冷哼道︰「誰稀罕看見他呢。」
迄今為止,龍睿陽還理不清自已對黛玉的情愫,她那麼小,那麼單純,仿佛多想一下都是褻瀆了她,年紀和昭雪差不多,不過是一個孩子罷了,自已配她,是不是太老了。
一直面對著的是一幅畫,今兒個見了真人,那種想擁入懷中的沖動,在看見黛玉緊緊閉著雙眼的時候,被生生的遏制住。
朝思暮想的人兒就在身前,腰上掛的卻是別的男人的玉佩,那是定情信物嗎?
龍睿陽放馬狂奔,一手拉著僵繩,一手死死的攥著玉佩,直氣的渾身發顫,那樣一個冰清玉潔的女孩子,怎麼也學著人私定終身。
對象還是龍珅那個草包。
龍睿陽回了王府,將玉佩往桌上一扔,一看之下,更為生氣,一般玉器極易折斷,偏偏龍珅這件玉佩質地極好,竟絲豪沒動。龍睿陽氣的滿屋子轉,想找件硬物把他砸碎,一看硯台正合適,剛拿起來,又覺得可笑,今日怎麼這樣不冷靜,讓一塊玉佩擾了心神。
李至齊跟在王爺身邊十幾年,對王爺的心思極為了解,在看到王爺拿著理親王的玉佩放馬狂奔之時,心里已明白了幾分,早就派人去調查林姑娘身上這件玉佩的來歷。
龍睿陽正坐在書房里生著悶氣,李至齊敲門說有事要回,龍睿陽沒好氣的說︰「進來吧。」
李至齊看王爺為情所苦的樣子,心里覺得好笑,面上不敢露出半分,說道︰「王爺,奴才剛才派人查過了,這玉佩是昭雪公主替理親王送的信物,這林姑娘並不知情,還以為是昭雪公主所贈,所以才佩在身上。」
龍睿陽一顆揪著的心終于放開了,卻仍不肯承認方才乃是吃醋行為,說道︰「你查她做什麼,誰想知道這個了。」
李至齊看王爺嘴硬,心念一轉說道︰「不查哪里知道怎麼會在林姑娘手上,萬一是理親王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丟的呢。」
龍睿陽一拍桌子站起,怒道︰「胡扯,難道林姑娘還是愛小之人嗎?」
李至齊實在憋不住想笑,使勁抿著嘴,硬將笑意忍了回去,龍睿陽猶不知此舉已被李至齊看穿,在地上反反復復的走著,原以為昭雪不過是去北靜王府見見黛玉,沒想到連信物都送去了。
龍睿陽走至桌前,看著玉佩直運氣,這小子,一大群王妃姬妾圍著,就差生活在女兒國里了,還妄想打她的主意,說道︰「你拿著玉佩去理親王府,告訴龍珅那小子,不許他打林姑娘的主意,他要是胡鬧,我就把他送邊關去駐兵,兩年不許回來。」
李至齊笑道︰「奴才這就去理王府傳話,兩年是不是少了點。」
龍睿陽不屑道︰「三個月他都堅持不了,兩年夠了。」
李至齊看王爺真的是對這林姑娘動了心,心里好笑,連忙拿著玉佩奔著理親王府去了。
龍睿陽已解開了心結,心情舒暢了許多,動作輕柔的拿出那副寶貝了這麼久的畫,又細細的端詳起來。
本以為已將黛玉的神韻畫出了十之三四,今兒個和真人對比才知道,原來還差著許多。
龍睿陽第一次煩惱自已早生了幾年,若是退回十年,哪會像現在這般糾結,舉棋不定的,早就搶回府里,到底是年齡大了,做事不如從前般莽撞。
龍睿陽算起年齡來,黛玉才十五歲,自已已經三十歲了,若是她喜歡更年輕的龍珅可怎麼辦,突然心中一樂,漢高祖劉邦不也是三十歲那年娶了才十五歲的呂雉嗎,還成就了一代偉業。當年劉邦不過是一個泗水亭長罷了,自已如今貴為王爺,有何不行。
龍珅的問題已解決,沒有了情敵的障礙,龍睿陽心情放松,招呼奴才上酒上菜,就在書房里自斟自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