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黛玉都一無所知,只因前一日去了北靜王府。那日一大清早,就有北靜王府的宋嬤嬤前來,說奉了王妃之命接林姑娘過府一聚,賈母也心疼黛玉整天把自已關在屋子里說道︰「讓玉兒去散散心也好。」
王夫人攔阻著不想讓去,說道︰「大過年的,況且林姑娘身子也不好,正養病呢,老太太還是讓林姑娘留在家里吧。」
宋嬤嬤看出王夫人不想讓黛玉去,便說道︰「王府里什麼好藥沒有,況且有太妃王妃的照顧,老太君放心吧。」
賈母道︰「我瞧著玉兒這一陣子一直悶悶不樂的,她即認了北靜王妃做姐姐,去姐姐家走動走動又如何?」王夫人沒有什麼能反駁賈母的話,只能放黛玉跟隨宋嬤嬤去了北靜王府。
听說要去北靜王府,黛玉倒是極高興的,這些日子,寶釵不定期的前來說些個虛偽的關心之詞,與探春見面之時探春的一臉尷尬之色,都令黛玉心神疲憊,終于有個機會能出府了,去北靜王府見見王妃姐姐也好。
北靜王妃接了黛玉進王府,自然是想讓王爺相看一番,順便敘敘姐妹情。黛玉在王府的日子倒是滿愜意的,慈祥和藹的太妃,善良溫柔的王妃,都對黛玉很照顧,只是偶爾想起寶玉仍會心中難過,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來。
梅園的梅花如昨日般絢爛耀眼,來王府賞梅的事仍然歷歷在目,當時身邊還有幾個姐妹同來,也不過兩個多月,卻已物是人非。
黛玉時時提醒自已,寶玉已為人夫,不能再惦念寶玉,可是八年的感情怎能說忘就忘呢,黛玉揚起小臉看著枝上紅梅,情不自禁的又想︰這紅梅開的這樣有趣,寶玉見了一定喜歡。
從園子深處走出一個風度翩翩的白衣男子,雙目如潭,溫文爾雅,正是北靜王爺水溶。
水溶遠遠的就開始欣賞起黛玉來,猶似散步一般走近了黛玉身前,黛玉仍陷在夢境中不肯走出,一雙妙目只是看著眼前的紅梅。
水溶只看了黛玉一眼,就深深的眷戀起這張美麗的容顏,有她在的地方,再美的梅花都顯得黯然失色。
怪不得賈寶玉引為知已,這林姑娘比之形容的還要更勝三分,水溶英眉微挑,只覺若有此女伴隨一生,無憾也。
她在想什麼?那張小臉剛剛還帶著笑容,這會兒竟然多了幾分惆悵,水溶注視的目光越來越熱烈,似乎想看透黛玉心中所想。
黛玉突然感覺心中不安起來,回過神來見身前站著一個男子,自然嚇了一跳,連手中的帕子都掉到了地上。
水溶撿起黛玉的手帕,拿在手中把玩,黛玉冰雪聰明,能在北靜王府自由出入的男子,除了北靜王還能有誰。
黛玉退後兩步,微微低頭,輕輕蹲身行了個萬福禮︰「見過王爺。」
水溶驚訝于黛玉的聰明智慧,對黛玉更有了興致,問道︰「姑娘怎知在下就是水溶?」說著上前兩步靠近黛玉便要親手將其扶起。
黛玉感受到了壓迫的力量,不露痕跡的再退兩步,說道︰「王妃姐姐說過王爺素喜白色,況且王府梅園,能隨意出入者,舍王爺其誰。」
水溶贊賞的看著黛玉,真是個才色俱佳的女子,見黛玉雖然低著頭,眼楮卻一直四處張望,水溶微微一笑,說道︰「久聞林姑娘才學淵博,水溶深感敬佩,今日一見,倒解了水溶素日孺慕之思。」
黛玉听水溶輕薄,心中怒起,已顧不得身在王府之中,抬起頭來,毫不示弱︰「素聞王爺乃是謙謙君子,不料也是個厚顏無恥的小人。」
水溶說道︰「本王早已愛慕林姑娘的才氣,林姑娘不高興听,本王再不說了可好?」
黛玉回道︰「民女表兄素來傾慕王爺大才,對王爺夸贊有佳,民女以為王爺必是正人君子,原來也不過是個泛泛庸徒,是民女高看了王爺。」
「哈哈哈哈」水溶大笑了起來︰「王妃說林姑娘伶牙俐齒,本王不信,方才一見果然不虛,林姑娘莫怪,本王失禮了。」
黛玉側過身子不與水溶相視,轉身時見王妃自前方冉冉而來,恰如遇到救星一般急急的走了過去,不料腳下一滑,黛玉閉上了眼楮,以為定會摔倒在地,不想卻跌進了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中。
黛玉睜開眼楮,見水溶正饒有興致的抱著自已,忙伸手將水溶推出好遠。
柳王妃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泛起酸意,瞧王爺方才目不轉楮的樣子,連自已來了園子都不知道,必是看中這林姑娘,王爺之舉本應合著王妃心願,可是真的看見了,卻又心中隱隱做痛。
原來想是一回事,真正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容柳王妃多想,黛玉步子極快已到了身邊,柳王妃拉起黛玉的手,見黛玉的眼楮都有些紅了,嗔怪的看了水溶一眼說道︰「林姑娘可是妾身請的客人,王爺一向彬彬有禮,今日怎麼唐突起來。」
水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是本王的不是,王妃替本王給林姑娘陪個不是吧。」
黛玉這才感覺到手里缺了東西,帕子呢,好象方才掉了,再一看,那方帕子仍在水溶手中,水溶見黛玉緊盯著自已手中的帕子,對黛玉笑笑,將帕子放入懷中收藏起來,這一切盡入王妃眼中。
黛玉皺起了眉,又不能張口要回,只能恨恨的瞪了一眼。
柳王妃已有五個月的身孕,已略顯笨重,此時出言要陪水溶黛玉一同逛逛梅苑,黛玉體貼王妃,知道王妃懶得走動,只說已站了半日累了,王妃極喜愛黛玉的善解人意,也不推辭,攜著黛玉的手一同回去。
王妃和黛玉一同向前走著,黛玉悄悄回頭一看,水溶並未跟上,心中松了一口氣。
月兌掉外衣斗篷,柳王妃攜著黛玉同坐,看著黛玉的絕色姿容暗道︰這等佳人,我看了都喜歡,何況王爺。
柳王妃心中掙扎了好一會才說︰「妹妹覺得王爺此人如何?」
黛玉對水溶並無幾分好感,卻明白夫婦一體,不能直言不諱,只是輕輕的說道︰「王爺說話和顏悅色,又年輕有為,自然不錯。」
柳王妃道︰「若是妹妹此生能嫁個像王爺這樣的人,如何?」黛玉紅了臉,低頭不語。
柳王妃又道︰「我把丫頭們都打發出去了,屋里不過就是咱們兩個人,說些姐妹之間的秘密,你不必害臊,告訴姐姐實話可好?」
黛玉不知如何做答,自從來了王府,王妃真的是拿她當親妹子一般看待,看王妃一片熱情,不知不覺地吐口而出︰「咱們女子哪有選擇的權利。」
柳王妃說道︰「能不能選擇是另外一說,如今我只問你,願不願意嫁給像王爺這樣的人?」
黛玉抬起了頭,直視王妃的目光,答道︰「我沒想過。」
柳王妃見黛玉不肯說實話又問道︰「這樣問好不好,妹妹想找個什麼樣的男子來托付終身呢?」
黛玉自嘲的笑了笑,抬眼看著王妃探究的目光,說道︰「姐姐別笑話玉兒,如今若是要嫁,只想嫁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
一個能為自已的婚姻做主的真男子!
柳王妃心中一喜,忙道︰「這樣的人眼前就有,這次接你來也是為著這件事,你方才也見了王爺,姐姐有意替王爺向你求親,妹妹意下如何?」
黛玉眨了半天眼楮,方明白過來王妃話里的意思,黛玉磕磕巴巴的說道︰「王爺,王爺他,他是我的姐夫啊。」
柳王妃笑道︰「自古就有娥皇女瑛姐妹共侍一夫,且傳為佳話,咱們也來效仿一下?。」
黛玉漲紅了臉,連連搖頭︰「不成的。」
柳王妃以為黛玉害羞,勸道︰「姐姐是真心希望你嫁過來,一進門就是側妃之位,你身子不好,也不用在我跟前立規矩,咱們姐妹相處這些日子,你還不了解我嗎?王府里平日事多人雜的,又要時不時的進宮請安,姐姐一個人也確實弄不過來,難免冷落了王爺,有你幫著我,姐姐才能安心養胎。」
黛玉根本就听不進去柳王妃的話,只是搖頭,柳王妃心念一轉,口氣稍微重了一些說道︰「你不願意,是因為要做側室嗎?」
黛玉起身跪到了王妃面前,誠懇的說道︰「姐姐和王爺夫妻情深,玉兒見王爺人品極好,也極尊重王妃姐姐,在我心里就和我的親姐夫一樣,若是玉兒有此妄想,豈不是辜負了姐姐待我的一片心意,姐姐是如此美好的一個女子,值得姐夫以真心相待,玉兒夾在里邊算什麼呢。」
柳王妃嘆了口氣,扶起了黛玉說道︰「你說的也是,哪有願意和別人共侍一夫的女人哪,姐姐既然嫁進了王府,就需為王府子嗣著想,娶側妃之事勢在必行,即使你不願意,也會有別人。」
黛玉明白柳王妃話里的意思,點了點頭。
柳王妃又道︰「姐姐跟你說實話吧,反正要娶,莫不如娶個我也喜歡的,咱們姐妹投緣,不比外人更強些,何況我看王爺的樣子對你也有意,你仔細思量思量如何?」
黛玉搖了搖頭,說道︰「玉兒只想做姐姐一輩子的妹妹,不想再有其它身份,求姐姐成全了吧。」
柳王妃看黛玉拒絕,不知該喜還是該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