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香低低的驚叫了一聲,無措的看著蘇墨兒,一向紅潤幸福的小臉上,此時幽幽的蕩著一抹死灰色,平日里愛笑的眸子也是無神,只是一雙手仿佛是直覺似的撫在肚子上,身子還在輕輕的發著抖。
「小姐,您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是不是跟王爺吵架了?小姐,這世間的夫妻都要吵架的,像您與王爺成親一年都沒有紅過臉的,是少有的,您……」慧香嘆口氣,「您就別任性了!」
緊緊的咬著唇,眼淚還是流了下來,蒼白的唇角勾起來,全是諷刺苦澀的笑。是啊,平日里風夜夙對他極好,她房中的一切用度都是府中最好的,他性子冷沉,不苟言笑,全府中,也就是對著她才偶爾有笑意,整個夜華國的女人都知道她一個出身草莽的女人嫁了夜華國最優秀的謹王爺,而且是府中唯一的女主人,正妃之位,又有誰相信方才的那一幕呢?
低眸望著高高隆起的月復部,她全身更是冰冷,原來他做這些都是為了她月復中孩兒的血救那個女人的命,只是可憐了他如此費心了,不但娶了她這個馬賊的女兒,更是日日夜夜的做戲,當真是高看了她!
見蘇墨兒不說話了,慧香以為小姐是听進去了,也就微微的放了放心,「小姐,您先好好的躺著休息,身子要緊,我看剛才王爺也是和顏悅色的,方才出去還一個勁的叮囑大夫用藥上一定要小心,一定親自拿給他瞧呢,他對小姐的這份心,是世間男子少有的,小姐啊,您現在有了身孕,身子不如之前靈活舒服,心情自然不好,您就……」
「那是因為這個孩子對他有用,而不是對我好!」蘇墨兒突地大喊出聲,幾乎聲嘶力竭。這是她的孩子啊,不到萬不得已她會有這樣的想法嗎?與其看著孩子生下來就痛苦,不如……可是這是她的孩子啊!一想到這些,蘇墨兒就覺著自己就要瘋了!
墨香似乎嚇了一跳,急急道,「小姐,您到底怎麼了?」
「慧香,你先出去吧,讓我靜一靜!」蘇墨兒幽幽的開口,仿佛虛月兌了一般,直直的瞪著房頂。
慧香擔心的望了一眼,忐忑不安的出門,卻也沒有走遠,站在廊下候著。
小姐到底是怎麼了?完全不似平日里那溫和的模樣,打掉孩子……慧香越想越不對,卻也無計可施,只能是小心觀望著,千萬別出了差池才好。
蘇墨兒將被子扯開,坐在床上,撫模著隆起的月復部,痛苦的閉上眼。她到底該怎麼辦?怎麼辦?
書房中,風夜夙端坐在椅子上,神情冷漠,詭異的紫眸之中卻有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惡氣息,尤只是額間那顆如豆般的血痣時暗時鮮,更讓人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福管家恭敬的進來,手上是大夫開出的一張藥單,謹慎小心道,「王爺,這是藥單,您看看!」
男人一抬手,福管家趕緊雙手奉上,屏了呼吸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著男人的臉色。
「好了,你親自去抓藥,親自看著人煎,一點差池也不能有!」冷漠的開口,眸子中閃過一抹詭沉,風夜夙將藥單丟在福管家的面前。
「是是,王爺!」福管家趕緊接了。
「還有,將今天在主屋周圍巡邏的侍衛全部處死,一個不留!」就在福管家轉身之際,男人冰冷的聲音又響起來。
福管家身子一震,趕緊應了,匆匆的走了出去。
文案上的燭台因為開門,燭火微微的搖晃。
「進來吧!」緩緩的坐下,風夜夙的紫眸逐漸的平靜下來。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從門外進入,迅速的掩上了房門,然後跪倒在男人面前。
「事情辦妥了?」男人將身子緩緩後退,舒服的依靠在椅背上。
「是,鳳凰山上的馬賊此刻已經全部消滅,就連寇世年也被萬箭穿心而死!」
「很好!」男人緩緩的勾起唇角,只是淡淡一笑。
「恭喜王爺,此次除了皇上這塊心病,皇上對王爺一定會另眼相看!」騰龍伏在地上跪了下去。
「你想的太天真了!」男人緩緩凝固了笑意,冷冷的開口,「你下去吧!」
「是!」騰龍趕緊退下。
第二日。
「什麼事?」見到慌慌張張進來的福管家,男子有些不悅。
「是王妃娘娘,吵著要回寇府,說是想念義王,王爺您看……」
「這種簡單小事何必來煩本王?就說大夫讓她靜養,不易走動,回了她!」風夜夙冷冷的看著福貴,神色不耐。
「是是!」福貴趕緊退了出去。
「他說不行?」蘇墨兒一激動,碗里的湯藥全部倒在了身上。
「小姐,您看您,怎麼這麼不小心……」慧香立即上前,用錦帕擦了,又要張羅著換衣衫。
「不用了!」蘇墨兒將慧香推開,赤腳下地,「我要見他!」
「哎呀我的小姐,您要先穿上鞋襪啊!」慧香立即取來鞋襪,不待她整理好,蘇墨兒已經急急的向外跑去。
「福管家,王爺跟王妃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慧香與福貴一邊追,一邊問道。
「老奴哪里知道啊,王爺這幾日心情也是不好,哎,這好好的,到底是怎麼了啊!」福貴說著,兩人出了門,就見蘇墨兒人已經到了院門,那些侍衛為了攔住她,皆都聚成了一團。
望著面前十幾名侍衛,蘇墨兒才知道什麼叫做困獸之爭,這風夜夙似乎都算計好了,安排好了一切等著她。這幾日他將她囚禁在府中,連過去的恩愛也不偽裝了,吃喝穿上還是由著她,也讓大夫給她保胎,司馬昭之心是昭然若揭了!
本想回父親府邸,告訴父親實情,讓父親救她,如今看來已經是痴人說夢了!
「娘娘,您還是回去吧,現在您懷有身孕,還是身子要緊!」福貴趕緊上前攔住蘇墨兒。
「管家,你去告訴王爺,讓我回府,不然我今天就死在這兒,一尸兩命!」蘇墨兒猛地一把搶過一個侍衛的刀來,橫在了脖子上。
福貴一驚,趕緊讓人去請謹王。
隨著侍衛分開在兩旁,就見風夜夙身著一墨紫色團花圓領錦袍緩步踱來,面上平靜,淡淡的抬眼看了蘇墨兒一眼,然後低聲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眾人異口同聲,皆都退了下去,偌大的院落只剩下兩人,一個長發垂落,月兌釵素面,臉色蒼白,做困獸之爭,一個錦繡衣袍,墨發高束,簪星曳月,氣質優雅,唇角之間皆是冷笑。
「你不會殺了他,性子向來溫柔善良的墨墨怎麼會殺掉自己的孩子呢!」風夜夙緩緩勾唇,伸出手臂,用一種溫柔的腔調笑道,「墨墨,乖,不要任性了,將刀給我!」
男人溫柔的笑著,眉眼和煦,聲音柔軟,蘇墨兒怔怔的望著,眼前迅速的閃過以往幸福快樂的歲月,拿刀的手竟然微微的顫抖起來。
紫眸中迅速的閃過一抹冷然,風夜夙緩步上前,輕輕的,似乎怕驚了女人一般,那眉眼更是越發的溫柔,「墨墨,你的發絲亂了,我給你梳洗一下,還有你的眉,怎麼不畫遠山黛了?墨墨花遠山黛的模樣兒最好看!」
紛亂的心因為男人的一句句話逐漸的平靜下來,蘇墨兒心痛的望著面前的男人,一瞬間竟然有些混淆,似乎過去的痛苦是一張夢,站在她面前的,還是那個對她溫柔似水的謹王風夜夙,而不是那個……
夢嗎?可是心為什麼這麼痛?身體為什麼這麼冰?
月復中的孩兒突然踢了她一腳,一種柔軟從心底擴散,她一怔,猛地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刀刃。
她終究是敗給了風夜夙,他說對了,明明知道這個孩子是他的武器,可是她終究還是下不去手!
「將王妃帶進去,好好的看管著,再有什麼差次你們全都不要活了!」冰冷的開口,原先的溫柔已經不復見,男人的眸光冷沉。
「為什麼?」身子癱軟在慧香的懷中,望著男人的大變臉,蘇墨兒喃喃的只是問出一句話。
風夜夙卻不答她,只是上前模了她的肚子,低低的開口,「什麼也不要想,讓他平安的出世!」
蘇墨兒怔怔的望著男人,心再次變得柔軟,是不是她听錯了?是不是?
第二日,府外的大街上猛地傳來了鑼鼓之聲,鞭炮齊鳴,似乎是甚是熱鬧。
「慧香,外面是怎麼了?」蘇墨兒讓慧香攙扶起身子,低聲問道。
「奴婢去看看!」安頓好蘇墨兒,慧香就出門去,半刻鐘之後,房門突地被推開,慧香臉色蒼白的撲了進來,一下子趴在地上顫抖著,泣不成聲,「小姐小姐,老爺他死了,全死了,還有小梅小娥,福全,全死了!尸首在游街示眾呢,他們……」
蘇墨兒只覺著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耳邊只剩下慧香的尖叫聲,「哎呀,血,小姐,您流了好多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