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辰有些不知所措,他淡然慣了,如今被一個女子拉著在街頭上飛奔……他想要掙月兌,但是最終還是猶豫。
他終究是紳士,不能如此不顧一個女子的面子,于是一邊矛盾一邊做著斗爭,漸漸地,兩人遠離了喧囂的夜市,四周景物靜寂下來,這樣在夜里奔跑,竟然能讓心沉寂下來。
通往錦天監的石階旁,墨兒終于停了下來,回眸對著夜辰璀璨一笑,人卻鑽進了石階旁的灌木叢中,一會兒便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
夜辰長身玉立,月色映著他因為奔跑而顯得紅潤的俊臉,眼楮卻像冬天的湖水一樣寧靜美麗,眼底深處卻似乎隱藏著寒冷入骨的寂寞,等的久了,終于說道︰「寇小姐,那兒說不定有蛇,你……」
「找到了!」隨著墨兒的一聲歡呼,就見墨兒興奮的從灌木叢里跑出來,兩只手中捧著一個用紙包的包裹,坐在台階上打開來,竟然是一包裹的煙花。
「這是……」夜辰微楞,不知道墨兒這是要干什麼。
「這是我以前偷偷放在這兒的,還以為再也不可能放了呢,今日興致好,正好燃放了它們!」墨兒興奮的眨著眼,從懷中模出火石,打著了,點了其中一個最大的,便拉著夜辰向上奔了奔,坐在石階上,看著那煙花升起,在寂黑的天空散開,五彩繽紛,異常的美麗。
「很漂亮是不是?」墨兒由衷的贊嘆著。她前世是非常喜歡煙花的,只是因為重生之後心中壓抑了許多,也就一次沒有放過,那煙花是她事先藏在這里的,本想意味著埋葬了她的童真,可是今晚,見著孤寂的夜辰,竟然忍不住拿了出來。
夜辰沒有說話,只是轉眸看著夜幕下被煙花染紅的女子的小臉,慢慢的,心中有種久違的暖流在緩緩流動。這種感覺,許多年不曾有過了!
「來,你也點一個!」墨兒將手中的火石交給夜辰。
夜辰一愣,禁不住微笑道︰「我從來不會……」
「試試嗎,試一次你就會喜歡上這種感覺的,既然人生不能如你所想的那麼燦爛,可是至少可以讓煙花燦爛不是嗎?」墨兒極力慫恿著他。
「至少可以讓煙花燦爛……」夜辰慢慢的回味著墨兒的話,就在這時,就在這里,他就這樣——被一種忽如其來的感覺所打動,心底不知怎麼就漾起了一種溫暖的情緒,溫柔鋪陳開來,如清泉,如霞光,如春風,溫暖蕩滌著胸口的每一處角落。
他拿起手中的火石,到了台階下,點燃了煙花,然後迅速的拋開,突然感覺就像是一個孩子,忍不住輕笑出聲來,一雙清冷慣了的眸子也是明亮的,看著那煙花上升,綻開,璀璨。
「好美!」他低聲的贊嘆著,回眸看了女子的笑容,她的笑容比煙花還美,就像是一絲明媚陽光,穿透了他心中的層層陰霾,落在了他的心中。
黑的深沉的夜,因為煙花的燦爛而美麗,冷漠了許久的心,因為女孩的笑容而溫暖。
※
第二日竟然下了雨。
三皇子府,夜玨懶懶的倚在榻上,半眯著眼楮,長發垂落在他的臉的兩側,映襯著他那雙墨色的美眸,廳外有梨花冷冷,吟風飄入,紫衫絹袍上幾株白蓮婷婀,風采奪目。
榻前不遠,夜辰輕撫琴弦,細雨絲絲沿廊而下,泠泠七弦音繞梁而舞,聲聲清新,令人只覺著耳目一新。
緩緩的張開那邃長的桃花眼,夜玨緩緩的打量了夜辰,懶懶開口道︰「三哥,你許久沒有如此這般清淨過了!」
夜辰緩緩止了琴聲抬眸,淡淡笑道︰「是麼?我自己倒不覺得!」
「從四哥進了錦天監,你的琴聲就失去了往日的淡雅清淨,多了一份惆悵哀怨,怎麼,你終于不在乎了嗎?」夜玨半坐起身子,認真的問道。
夜辰沒有回答他的話,似是有心避開,反問道︰「你今日怎麼有空到我這里來?」
一提到這個,夜玨便懊惱的垂了眸子,狠狠說道︰「別提了,這幾日被那個丑女人氣死了!」
夜辰一愣,「哪里來的丑女人?」
夜玨立即抬了頭,鼻子一聳一聳的,似乎非常氣憤似的,卻又不願意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只是又嘟囔了一句,「反正是有那麼一個丑女人!」
夜辰啞然失笑︰「八弟,你許久沒有如此孩子氣過了!」
是啊,這個八弟素來與他親厚,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甚至比那個真正一女乃同胞的四弟都要親,別看夜玨平日里行事乖張,性格狂妄,可是卻是這皇族中最有人情味的一個,有血有肉,有七情有六欲,不像他自己,活著也就只剩下一副軀殼。
夜玨不滿的勾了勾唇角,朗聲道︰「三哥,我不是孩子氣,只是因為……罷了罷了,不說了,都是煩心事,宮里母後逼我西征,為父皇解憂,宮外又沒有一個可心的人,幸虧有三哥這兒,煩了還能來躲躲,只是這院子還是破敗,趕明兒我讓人來修成跟我王府一樣的,到時候到你這兒就跟到家一樣!」
夜辰听他如此一說,禁不住啞然失笑,「別,我喜歡清靜,不喜歡鋪張,不像你的性子,從小就喜歡熱鬧也喜歡張狂,你府里的那些東西不適合我,相反,這樣的環境讓我更是舒服!」他說著,環望了這個不大的院落。
眾位皇子中,最豪華、最大、距離皇宮最近的自然是夜玨的王府,而最小距離最遠的就是夜辰與風夜夙的,只是夜辰府中清淨淡雅,雖然被夜玨逼著修葺了許多,但是還是與他身上的氣質相配的,而風夜夙的府中風格卻是強勢,威武,看來這房子裝飾的風格跟主人有很大的關系。
「好吧好吧,別我修好了,你就躲到錦天監去,那我豈不是更沒趣,白忙活?」夜玨嘆口氣,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頭問道︰「三哥,你為什麼喜歡沈傲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