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算第一個流掉的孩子，小玉兒這也是第三胎了，居然現在才找太醫問孕婦養生之道？陳賢不是陳閑，不會連這點的話都听不出來，小的時候那種齷齪的宮廷秘聞听多了，也早知道自己被送進太醫院遲早要面對這一天。只是陳賢有些不明白的是，一般這種事都是宮妃之間的內斗，或者各家內院里大婦小妾之爭。福晉獨寵後院十幾年如一日，到底誰那麼不開眼的能讓她惦記上了？
只是小玉兒端著茶杯卻是細細的問著，並不把話挑明，陳賢倒是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如實回稟。心里卻在回想這幾日傳了身孕的人里，到底哪個比較可能。一般來說，和她最親近的十二福晉是最不可能的，不過倒是不一定，听說武英郡王的一個庶福晉也有了身孕了，莫不是這個？十二福晉和她交好，為她出頭？可是武英郡王府上的庶出子女又不是第一個了，哪能這個就特別讓人看了青眼？正胡思亂想著，小玉兒卻換了話題，開始詢問孕婦的禁忌起來，比如什麼東西應該避開，不然極易造成流產，什麼東西不能多吃，會早產。問的陳賢背後冷汗津津。這正話反問的，等于是把話給挑明了。
陳賢拱手︰「福晉，奴才可是外傷的大夫，這……」
小玉兒卻是只是低頭吹了吹茶水，慢慢的品茗了一口，這才放下了茶杯悠悠的道︰「听說陳太醫是個好學的，以前在宮外沒條件的時候就自學了不少師門外的，這些年在太醫院更是如魚得水，在很多方面不比其他專精的太醫差了。」
陳賢頓時背後一陣冷風吹過，福晉在太醫院原來不止放了自己一個釘子？
小玉兒看著陳賢額頭上冒冷汗的樣子，心里卻是有些好笑。這些都是巴特爾給的情報，小玉兒毫不客氣的拿出來用了。
倒不是說不相信陳賢，而是畢竟這個釘子埋進去後，便從來沒動用過，這一埋就是近十年，準備動用之前總是要敲打敲打的。不然誰知道這個釘子到底有沒有生銹？還好巴特爾傳回來的消息，這個陳賢還是個可用的閃亮亮的新釘子，甚至他還自我打磨過了，相當的鋒利。
陳賢是個好學的，不然不會在父親這輩絕了行醫的本領還能另外拜師重拾家族舊業。師父專精外科，他跟著師傅也成了跌打接骨的高手。師父不會的，那就自學，在太醫院浩瀚的病例書海中，後宮得天獨厚的條件中，也被他琢磨出了門道，也成了婦科高手。不過這一切陳賢卻是秉承著不當出頭鳥的原則，低調低調再低調的深藏不露，連自己的徒弟都沒說過，居然還是被人知道了。陳賢心中慶幸著自己是一早就投靠過來了而且從沒想過改換門庭。
小玉兒見敲打完了，也就不再繼續說下去了，免得敲打過頭讓人覺得過分了，那就是得不償失了。便更細致的詢問了一些可能導致流產的物品。
陳賢這會卻是更仔細的回道了。
這會不像現代，各種化學原料化學名詞很容易就讓人理解這個是容易流產的，這類藥品因為含有什麼所以孕婦禁用。但是卻也是有自己的一套。南北朝時《本草經集注.序例.諸病通用藥》就有記載可能引起流產的藥物41種。事實上深宮內院甚至有很多不外傳的秘方，不起眼的地方就能讓人絕育，小產，早產，完全是防不勝防。但是陳賢因為爺爺一輩英年早逝，祖上流傳下來的卻只剩下各種傳說而無藥方。只是這些年來的研究倒也是頗有心得。只是陳賢研究的是怎麼避諱讓孕婦不流產，而小玉兒想要做的卻是怎麼把孩子流掉。
所以怎麼說醫者也會是個好殺手呢？這救人和殺人往往是一線之隔。
小玉兒和陳賢這麼一聊卻是眼界大開。大玉兒如今還是懷孕早期，要弄掉這個孩子卻是方法無數。
如今交通不發達，加上和明朝是敵對狀態，女真走出那白山黑水之間時日尚短，滿洲孕婦的禁忌還遠遠不如關內漢家女子的禁忌多，至少滿洲姑女乃女乃不知道孕婦應當慎食荔枝。但是這荔枝本來就是嬌貴難以保鮮，想弄來也不易，所以小玉兒倒不去想了。但是陳賢舉出的所謂使用彩釉漆器等物件容易流產，雖然成功率不若麝香紅花高，但是貴在隱蔽，甚至孩子流掉後還不知道因何而起。
小玉兒想起後世的新聞，倒是馬上領會到了，這些器皿若用來裝食物，倒是可能引起人血鉛超標，只是如今滿洲崇尚自然野性，實用節儉，這彩釉漆器卻是昂貴的貨物。但是這倒讓小玉兒有了新思路。
「這孕婦可能食用松花蛋？」小玉兒問陳賢。
陳賢茫然的看著小玉兒，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奴才才疏，不知福晉所稱何物？」
這回輪到小玉兒茫然了，她記憶里這松花蛋應該是明朝年間就有的東西，在後世某國評選最惡心的食物，皮蛋名列第一，結果該國被皮蛋發源地的人諷刺，歷史還沒皮蛋長，卻只會妄加評論。為何陳賢卻是茫然不知？
小玉兒又問道︰「那是否听說過皮蛋？」
陳賢依然茫然，小玉兒皺著眉想，莫非這個時候皮蛋還是小地域的品種？還是有什麼其他名稱不成？便向陳賢形容松花蛋的做法和外貌，結果陳賢卻是恍然︰「原來是江浙一帶流傳的變色蛋嗎？這還有松花蛋這樣的別名嗎？」。
小玉兒囧囧有神，原來這個時候松花蛋叫做變色蛋如此簡單明了一目了然的名字嗎？而且小玉兒以為這松花蛋的產地是在松花江畔才叫松花蛋呢，居然是在江浙一帶才是源頭？猛然又想起高郵的鴨蛋，倒是又覺得合情合理了。
「就是這個，不知道有沒有听說是否孕婦忌用？」小玉兒卻是知道過皮蛋因為含鉛過高曾經被很多國家禁止進口，後來才開發出來了「無鉛皮蛋」，就是正常人都不能多吃，吃了要鉛中毒，更何況是孕婦呢？
陳賢卻是皺眉想了半晌。這東西一來只是在江浙一帶流行，關外甚少出現，奴才卻是不知是否應當避諱。
小玉兒卻是笑了︰「若是陳太醫都不知道，那這里怕是無人知道了罷？」
陳賢只是拱手︰「奴才亦不敢肯定此物有效。」
小玉兒不以為意︰「這有沒有效，得用過才知道。」說完卻是有些詭異的笑了笑。陳賢連忙低下頭，卻是當做什麼都沒看見。陳賢卻也看出來了，小玉兒這只是在把自己當做了詢問對象，卻不一定是要自己去出頭了。結果他剛這麼想，小玉兒卻是笑道︰「陳太醫的醫術高明，卻總是藏著掖著也不好，過分謙虛可就是自滿了。不如讓其他大夫也知道一下陳太醫出色的婦科技術吧？」
陳賢連忙答好，心里卻是有些緊張了，難道這睿王是要讓自己走向前台了。小玉兒心里有了計較，和陳賢又聊了幾句便放他離開了。陳賢剛關了門，屏風後卻是轉出一個人來，仔細一看卻是巴特爾。
「那個皮蛋有用？」巴特爾自然知道小玉兒準備對大玉兒下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一向秉承只做不問的原則，所以倒是沒有問過原因，而是積極的幫助小玉兒做前期準備工作。
「也不知道，因為這個也得是食用過度才能出效果。但是宮里這個卻是極難的，所以得從其他方面入手。」小玉兒卻是站了起來，親手給巴特爾倒了杯茶。巴特爾一開始還會站起來推月兌一下，如今卻是習慣了，只是站起來受了，便又坐下。
小玉兒卻是看著巴特爾飲了茶，這才答道︰「這東西在關外難見，要獻上去卻是有些難，恐怕得動用一些人。」
小玉兒沒有明說，巴特爾卻是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人，倒是皺了下眉︰「這個孩子這麼重要？」
阿巴亥留下的100多人經過多年，戰死病死等各種原因，如今余下的已經不足50人了，巴特爾一直留著他們就是為了多爾袞要用人的那天，之前為了查薩哈廉的事，動用了部分人巴特爾已經覺得有些多余了，如今只是為了一個不知道男女的月復中胎兒卻是又要動用，巴特爾再怎麼不問原因，也有些想法了，當然他不認為小玉兒無聊到為了一點飛醋。
小玉兒卻是點點頭︰「很重要，關乎未來多爾袞能不能坐上那個位置，能不能善終。巴特爾，我相信你，你也應該相信我。」
巴特爾卻是皺著眉，過了許久還是點點頭︰「我明白了。這些人本來就是應該听你的，這些年是我逾矩了。」
小玉兒只是笑︰「這話你就是跟我客氣了，你管著我放心，若是交給我，才是真的暴殄天物，讓這些人委屈了。」
巴特爾笑而不答。
小玉兒卻是又交代了一些東西，彩釉器皿，漆器，皮蛋，甚至爆米花……只要是小玉兒能想起來的含鉛高標準的東西都讓巴特爾準備一遍。然後再轉個方式送進宮去。
巴特爾點點頭，心里卻是非常迅速的反應著應該用誰。
時間很快到了五月，天氣卻是有些轉熱了，尤其小玉兒現在是孕婦，自然更是不耐熱。自從她懷孕，便不再每日入宮陪伴海蘭珠，而是隔個十天半個月才進宮一次。今天卻是又到了進宮的日子，小玉兒進了關雎宮，卻是一眼就瞧見放著水果的瓷盤卻是換成了一個木框子。
海蘭珠現在卻是能稍微坐起，慢慢走兩步了，正被鶯哥扶著在房間里挪步子，看到小玉兒盯著木框子，便道︰「這個是南邊的東西的，據說可金貴了，說是有人得了很多江南的好玩意，獻給了皇上，皇上知道我最近愛吃果子，用這個裝卻是最好，比盤子能多放幾個，倒是鶯哥方便了。」
鶯哥接嘴道︰「那是跟著娘娘才沾染了的夫妻，讓奴才運氣也變的好起來了。」
海蘭珠責怪了看了一眼，這才親親熱熱的拉著小玉兒坐下。
小玉兒心里卻是有些奇怪，本來準備送去永福宮的東西卻是送到了關雎宮，雖然知道這關雎宮地位最高，獻給皇帝之後到底要賞給哪宮，那是皇上一句話的事，他們這些臣子自然不能妄加揣測。
小玉兒面上卻只是笑︰「皇上疼你，好東西都想著你呢。」
結果海蘭珠卻是撇了撇嘴︰「我有，永福宮那位也有啊。」說完卻是轉過頭去，顯然剛才是真的很生氣。
小玉兒卻是放心了，既然正主也得了一份，小玉兒自然也不在意了。
這漆器若只是用來盛裝水果，小玉兒卻是不在意的，只是這漆器卻是被動過手腳的，里面不止含有鉛，更重要的，卻是有麝香。
這麝香卻是後來在宮里加上去的，為此巴特爾已經做好了犧牲掉一個人的打算，只是卻沒有告訴小玉兒，因為他知道若是小玉兒知道要是犧牲人去做這事，她卻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小玉兒知道這漆器有問題，只是不知道含有麝香，心里卻還是疙瘩，沒坐一會倒是借口頭暈退了出來。又轉回清寧宮和哲哲說了一會話，一听說小玉兒頭暈，哲哲卻是緊張的不行，立刻宣了太醫，小玉兒躺著等到太醫一到卻是一愣，不是別人正是陳賢。
小玉兒裝作不知的驚嚇的對著哲哲道︰「陳太醫不是治外傷的嗎？」。
哲哲卻是嗔怪的回道︰「小玉兒你這麼說太失禮了，陳太醫雖然是師出名門，在這宮里跌打接骨之類的卻是一等一的好，很少知道他對這孕婦也是有高心得的。」
小玉兒這才又看陳賢︰「陳太醫當年舉薦有功，救過我們家王爺，說起來卻是我們家的恩人，只是後來陳太醫被皇上看重拜入太醫院，我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向陳太醫道謝了。」
說完卻是想起來給陳賢道謝，卻是哲哲扶住︰「真是，道謝是應該的，你都拖了多少年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卻是讓陳太醫先瞧瞧吧，原本我倒是想把顧太醫夜叫來，只是皇上下了旨意，顧太醫只用專門診治海蘭珠就可以了。顧太醫卻是只能長期留守關雎宮了。」
哲哲說這話的時候，小玉兒都能感受到哲哲的郁悶和無奈。作為一個科爾沁女兒，她自然是希望皇太極多寵信科爾沁女人，科爾切女人接連懷孕，她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但是作為一個皇後，卻是知道一個獨寵的地位又崇高的「妾氏」對自己的地位威脅有多大，對海蘭珠的一枝獨秀卻是看不順眼的。最後作為一個女人，雖然丈夫只有初一十五規定的時間才到自己的院子坐坐，但是還是展現了一個賢惠的爭氣應該有的度量。看到皇太極如此看重這個孩子，哲哲更是心理不高興，她和大玉兒合起來已經有五個格格了，從沒見過皇太極如此的上心。
陳賢望聞問切一套做完，卻是拱手對著哲哲和大玉兒行禮︰「福晉一切安好，頭暈怕是昨晚沒有休息好所致，回去後好好的睡一覺就沒事了。」
小玉兒一听也是松了口氣。她正擔心海蘭珠哪里的漆器對自己也有影響呢，不過不排除陳賢是有話不敢說，小玉兒暗自決定，待會回去後要好好的再檢查一遍。
哲哲听說小玉兒沒問題了，也是松了一口氣︰「你都顯懷了，以後這宮里的請安，我做主給你免了，在家里好好的防護。」小玉兒點頭回道︰「謝謝姑姑。」心里卻是極為高興的，自己對大玉兒布的局很快要收網了，自己卻不想趟進這渾水。若是不小心害到自己那才是得不償失。哲哲高興，又宣布說懷著的蘭珠也免掉了請安，小玉兒這會是誠心實意的謝了恩，阿濟格最近幾日因為爵位的問題一直和多爾袞和多鐸在小鬧。好似打壓他的不是皇太極是多爾袞似的。自己和蘭珠雖然沒有受到影響，但是有點小功勞去顯擺顯擺卻還是應該的，至少得讓阿濟格明白，自己和多爾袞從來沒有冷落過他們夫妻，而是一視同仁，甚至在其他人的眼里，對你們兩個已經不是不冷落，而是差不多可以說是縱容了吧？只是希望阿濟格能自己想清楚而已。
從哲哲那退出來，小玉兒立刻讓陳賢跟著自己回家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直到陳賢笑著說，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小玉兒只是呆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加上那麝香卻是極少極少的，小玉兒倒是沒有事。
小玉兒剛把自己的一顆心給放了下去，卻看到和卓一臉不忿的走了進來。
小玉兒看她一副被欺負的樣子，卻是覺得奇怪，忙問道︰「怎麼了和卓？有人欺負你了？」
和卓卻是眼楮紅紅的看著小玉兒︰「福晉，王爺回來了。」
小玉兒莫名︰「王爺回來了你哭什麼？」
和卓終于眼淚沒有忍住︰「王爺不是一個人回來了，還帶了一個人回來，說她以後就是我們的側福晉……」——
我是備注的分割線——
皮蛋那個吧，有些是我杜撰的——明朝的時候就有皮蛋了，但是有沒有擴散到關外卻是不清楚，所以我就當他沒有擴散過去了……不要打我，而那個以為松花蛋是在松花江畔什麼的……這是我小的時候的傻事00
然後我又發現一個bug，孔有德封王應該是在1637年五月，也就是說，應該到這一章才封王，我之前就喊他恭順王這個是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