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淨急了,一時情急抓住長生的手︰「你且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長生顧不上羞憤。一五一十地說了明清那夜對紫葫犯下的惡行,明淨氣得臉都變形了,狠狠地一拳砸在桌上,茶盞傾倒,茶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話全部說出來,長生心情輕松了些,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氣站起身放好茶盞擦淨桌子,又坐在明淨對面,冷笑著說︰「也許我言過其實了,說不定在三爺眼里,一個主子對丫頭做下這等事又怎能算是惡行呢?應該稱作恩典才是!大不了賞她個通房丫頭當當,說不定貴府主子還覺得是她千來修來的福氣,被人用強之後還應該感激零涕頂禮膜拜一世感恩才行!而貴府的奴才們也會誣蔑她是個狐媚子勾引主子,總之都是丫頭的不好,誰管她好好地睡在自個屋子忽然會有禽獸闖進來?誰管她受辱之後痛不欲生差點自盡?」
明淨騰地一聲站了起來,滿眼的傷心、憤慨和失望,狠狠地盯著長生︰「周長生!你這樣說我也太過份了吧?不少字你可以指責我慮事不周,可以恨我保護你們不力,卻不能說我把明清犯下的惡行當作是對丫頭恩典,更不能說我把紫葫受到的侮辱當作她的福氣!」
說完又跌坐在椅子上,難堪而失望地說︰「我在你的心里就如此不堪嗎?」不跳字。
長生愣住。方覺自己激憤之下言語太過傷人。事情又不是明淨做下的,就算他慮事不周保護不力,也總不能要求他在錦姝院里布下重兵或武林高手吧?不少字而且自己雖然察覺到明清居心不良,也僅僅是有了戒心而已,誰能想到他在自己從裴家歸來第一夜就忽施惡行?
自己無法面對明清,卻口不擇言把怨氣全撒到明淨身上,心里雖痛快了些,卻沒想過他是不是能夠受得了。
一時有些赦然和愧疚,卻又因為對明清余恨未消拉不下臉陪罪,正糾結間,明淨卻嘆息著開口了︰「我不怪你,發生這件事你肯定恐慌憤怒,又礙著紫葫的名聲不敢告訴別人,看樣子姨娘也不知道,你不朝我發脾氣還能朝誰發脾氣?我知道你是一怒之下口不擇言,我不在乎,只要你心里能好受些,有什麼怨氣就沖我來吧,總歸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
長生搖搖頭︰「我不是真心怪你,這件事又不是你做下的,我只是太愧疚太憤怒了,我欠了紫葫的,就是我再怎麼補償,就是把明清千刀萬剮,也彌補不了她受得傷害,我這幾天心里難受得無以復加!」
明淨更加心驚,似乎背後還有什麼他更受不了的東西。他隱約有些明白,卻又不願承認,狐疑地看著長生︰「在我記憶中,明清因為深恨大哥,從未踏進錦姝院一步,就是老夫人再罵他也不肯關心錦姝半分,怎麼會忽然闖入錦姝院?說實話紫葫是個很平常的小丫頭,他會如此惦記吧?不少字我記得那晚他沒喝酒呀?而且事情不是你做下的,你為何如此自責?」
長生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她,滿眼的羞怒卻仍是難以啟齒,明淨皺起眉頭看著她,忽然明白了,咬牙切齒地說︰「這個禽獸不配為我兄長!平時在府里府外欺男霸女也就罷了,居然把主意打到你的頭上!我若早知道他有此不良居心,就是拼著兄弟反目我也要守在這里。我為了姨娘少受些氣,為了老夫人能夠善待姝兒,對他一直忍了又忍,甚至裝聾作啞,誰知他不但不收斂,還愈加猖狂!這一次我非找狠狠教訓他不可!」
長生心里舒坦了些,無論如何。自己孤身在外,有人如此在乎自己,肯為了自己一個小小的教養姑姑出頭,心里總是感動和溫暖的。
又想起身份上的巨大差異,極輕地嘆息了一聲,雖然自己已經老大不小了,雖然至今終身無以為靠,但兩人只能這樣了,在這謝府里互相扶持互相信任卻干淨利落互不牽連,再近一步,對大家都是折磨,而自己受的傷害會更大,所以只能這樣了。
又因為被明淨知道了明清對自己的齷齪心思,多多少少有些尷尬,她重新給兩人添上熱茶,垂下眼瞼喝著茶掩飾內心的尷尬,又怕明淨為了報復做出魯莽之事,那可真不值了。
太姨娘尚在老夫人手里掌控著,明淨若一怒之下找明清鬧事,激怒老夫人不說,自己和紫葫也會受到牽連,特別是紫葫,老夫人很有可能為了不影響明清的聲名把她送到二房做通房丫頭。
林心慧肯定不會真恨丈夫,只會恨紫葫勾引他,明清薄幸無情,等新鮮感一過再不聞不問,還不知林心慧使出什麼手段來懲治紫葫,這些都不是紫葫能承受的。而且這丫頭心氣極高,她已經說了寧死也不願明清的通房丫頭。若是老夫人強逼,到時弄得府里人人知道此事,說不定會逼死她。
最重要的事,以裴家人急切的樣子,玄武門事變應該不遠了,到時明清做為死心踏地的太子黨人,肯定會和裴家人一起被秦王嚴懲,他倒霉之日指日可待,再大的懲罰也沒有這個厲害,不如等那時再狠狠踩上一腳省力又有效。
思前想後還是勸他道︰「三爺能否听我一句勸?罪惡他已經犯下,就是現在把他千刀萬剮也彌補不了紫葫受到的傷害,他不值得三爺為了報復他連自身的安危和太姨娘的處境也不顧,而且事情張揚出去,只能讓紫葫受到更大的傷害,長生也很可能會被牽連到流言之中,這不是有違三爺初衷嗎?不如靜待時機,關鍵時候踩上一腳讓他永無翻身之日!
明淨眼露欣賞之色,鄭重地點點頭︰「放心吧,我雖恨他,但也不會魯莽行事的。明清此人我最清楚,他若惦記什麼,定會賊心不死,我擔心他感覺自己做了錯事風平浪靜什麼事也沒有。反倒會助長他的惡行。我以後雖然會加強防備,但總不能避免有疏漏之處,所以得從他身上下功夫,他一直仗著郡伯府嫡子的身份在城中為所欲為,得罪的人不少,我想大家都很關注他。」
長生暗暗猜測他話中深意,不解地問︰「你到底想做什麼?我想,如果加強防備,我和紫葫又處處小心,還不能自保嗎?」不跳字。
明淨眼露幾分狠意︰「不是不能自保,而是我不能讓你們再受到任何傷害。怕以力求萬無一失。你放心,我不會惹出什麼事的!」
長生知道再勸下去,他又會以為自己不放心他做事,就選擇暫時信任他,點點頭說︰「長生謝過三爺肯為長生和紫葫出頭,還請行事小心為好,千萬不可連累了三爺。此事暫先揭過不提,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問三爺!」
明淨見長生信任自己,心里極為舒坦,趕緊說︰「你問吧,若我知道,定不瞞你。」
「我尚在裴家時,姑女乃女乃就已去信給謝將軍商議子駿和錦姝的婚事,我想裴將軍根本不會同意這門親事,雖然現在老夫人和姑女乃女乃因為裴謝兩家有意結親對姝兒很厚待,我就怕如果她們得知親事不成,對錦姝惡言相向不似以住,長生想問一下三爺對此事有何見解?還有你可知道謝將軍的意圖?我想他肯定不願意親生女兒受那般罪,這件事到底該何去何從?」
明淨呵呵地笑了,帶著幾分壞意說︰「你放心吧,你們剛去晉陽,我就派人送急信給大哥,這件事他早有安排。你在回家路上見到他那天,他才返回晉陽,為了不耽誤給裴家回信,他回來就把回信寫好了,他不在時自有心月復把回信交給裴家送信之人,大不了玩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罷了。」
長生心里隱隱有些興奮,明澈要如何對待謝家人呢?
明淨詭秘地一笑,壓低聲童說︰「信的內容大哥已經對我說了。他先對大姐對錦姝的疼愛和照顧百般感激,又夸獎子駿年少有為疼愛幼妹,有他們和錦姝在一起,是錦姝這個沒娘的孩子前世修來的福份,自己也最為放心,然後又說姝兒是他唯一的女兒,親事不可草率,等五月中旬太穆皇後祭日他定會回來。到時再面談。」
長生撲噗一聲笑了,明澈分明把裴家人和老夫人當猴耍,看起來態度極為誠懇,又是對子駿和錦姝相處親密很高興,又一百個放心大姐照顧女兒,就是對訂親之事到底如何一句應承的話也沒有,偏偏又給他們留下希望,讓他們既模不清真實用意,又對定親自信滿滿,當然會象以前那樣待錦姝。
這樣就可拖延到五月份,等五月份他回來後再做打算,這兩個月定會把老夫人和裴家人的胃口吊足了,若是到了五月份明澈回來後明確表示反對親事,那他們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想著都讓人期待。
長生想起在路上明淨的話,不解地問︰「三爺在路上不是說有事回府再說,到底是有什麼事要告訴長生?而且我有個疑問,以前是姝兒怕生不肯出府,可是這次裴府之行,姝兒表現真的不錯,她去晉陽若有我和她身這熟悉的人陪著,定會沒事的,既然留在謝府不放心,大將軍為何不把姝兒接到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