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無奈地看著跪在地上淚水漣漣的表妹,她怎麼踫到南牆也不回頭呀?
且不說明淨與自己的誓言了,就算沒有那些誓言,就算明淨會象絕大多數有些家世的男人一樣不可避免地納妾,就算明淨年少多情風流自許,憑什麼就非要納大字不識禮儀規矩全不懂、只不過有數面之緣的山村女子王金花?就算她有尚有幾分姿色,可明淨自幼生長在京畿,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
往高說,見過多少儀態萬千美貌高貴的千金小姐,往低說,見過多少嬌俏可人乖巧柔順的丫環侍女,成年後在應酬中更是見過無數風情萬種的名伎歌女,怎可能看見稍有姿色的女子就暈頭轉向春心萌動?
就算王金花讓明淨動了心,老夫人那一關過得了嗎?雖然謝家已經沒落,可謝家妾也不是什麼女子都能做的,無論她一年內不孕或是懷孕,老夫人都會依照家規往明淨身邊塞人,但是這個人絕對是她信得過的,她絕不會允許明淨再納她周長生的親戚,如果那樣,以後她還能控制得了明淨夫婦嗎?
王金花怎知長生的心思,見她沉思不語,以為她不相信自己,就抬起滿是淚痕的臉,肌膚白里透紅,黑白分明的大眼楮里滿是哀求之色,再加上正當妙齡,看起來確實頗有動人之色。長生不懷好意地想,明淨這廝是真沒動心,還是礙于當初的誓言裝作沒動心?
可憐巴巴地說︰「姐姐,你就幫幫我吧不是妹妹心高,而且妹妹實在不願做一個土里刨食喂豬養雞看孩子的村婦,我只想以後過得舒服一些罷了。村里人都說我生得好,妹妹自認為針線好,茶飯好,又會料理家務,將來帶出去一定不會給姐姐丟人的,還可時時給姐姐做家鄉的飯菜換口味。姐姐你就放心吧,妹妹身份低又大字不識,就是想和姐姐爭也沒那個本事,以後你怎麼安排我就怎麼做,我一定向著你」
長生簡直哭笑不得,她說得如此真誠可憐,好象不是要同她搶丈夫,而是要為她犧牲自己的一生似的。
還是打擊一下金花表妹自負美貌的良好感覺吧,讓她不要老覺得明淨看不中她是有眼無珠,以為只要自己肯推薦,明淨就一定會看中的,要讓她明白,她在明淨眼里,什麼也不是,只是一個連正經小姨子也算不上的親戚而已。
她使勁拉王金花起來坐在炕沿上:「妹妹,你這是做什麼?你我姐妹情深,若我能幫得到你,一定會盡心的,但有些事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了的,關鍵要看你姐夫中意不,還有家里的老夫人同意不。」
王金花不解地看著她︰「姐夫真的一點也不中意我嗎?姐姐能不能好好勸他?」
長生無比真誠地說︰「我就實話實說了,妹妹不要在意。你姐夫自幼生長的富貴之中,又在京城邊長大,說句實話,什麼千金小姐小家碧玉美貌丫頭沒見過?這見得多了眼頭也就高了,肯定不會輕易就看上別人。
且不說遠的了,你姐夫曾有個遠房表妹,是庶出的官家小姐,家里從小就花大價錢請了琴棋書畫老師教她,又請了嬤嬤教她言談舉止,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言談舉止十分溫柔大方,生得更是美貌動人,老夫人一心想納她為你姐夫的貴妾,可是你姐夫愣是看不中,他說納妾納色,要才色雙絕才肯納。
家中還有兩個自幼服侍他的美貌丫頭,不但漂亮體貼,對他更是知疼知熱忠心耿耿,老夫人就想著通房丫頭不必要絕色吧,又是知根知底,就讓他收為通房丫頭,可他愣是說丫頭雖然忠心,但有美貌沒才情,堅決不要。老夫人生氣了,就強行把人塞給他,可是僅僅半年,其中一個就因為受不了你姐夫的冷落自盡了,另一個倍受冷落後也死心了,甘願去服侍老姨娘。
舅母說的對,反正他定會納妾,我何不勸他納自己人,我也希望以後我們姐妹能夠朝夕相處,關鍵是,如果你姐夫自己不中意,我就是逼他納你,也是害了你呀,何況這種事能逼嗎?」
這一次王金花听進去了,頓時頹敗地垂下頭不語了。她倒不是信了長生無能為力的話,而是明淨連美貌才情都很出眾的官家小姐和自幼一起長大的俊俏丫頭都看不中,還說納妾要納絕色,這個要求深深地挫敗了她,她雖然自負美貌,卻還沒自信到是絕色的地步。
可是想起長生,她的眼楮又亮起來,表姐周長生論出身和她一模一樣,不過做了八年宮奴長了見識,論才情也不過在宮里識了幾個字而已,論長相雖美貌但也不是絕色,說起來還是個老姑娘,不比她正是妙齡,這樣的女子都能得明淨青眼還做了他的正室,她不過是只想做個妾,有什麼不行的?
可見只要看對了眼,什麼絕色才情統統都不算數了,說不定,姐夫相中表姐,就是因為她出身山村處處與京城中的女子不同才倍感新鮮,自己不是正好如此嗎?那個庶出的官家小姐和那兩個通房丫頭一定不招姐夫的喜歡,所以他才嫌這嫌那不喜歡。自己這般美貌能干,如果打動了他的心,什麼都不是問題,現在她和姐夫接觸太少,他尚未看到自己的動人之處,說不定再接觸幾次他就發現了,到時自可如願以償。
頓時,已經失望的王金花又信心倍增,再次抬起頭,雙眼閃閃發光,再加上濃密的長睫毛忽閃著,看著挺讓人心動的,長生不由得想起前世有名的陝北民歌里的一句︰一對對毛眼眼看哥哥。這種山鄉野趣的風情明淨怎麼就不懂欣賞呢?不過他如果真的懂得欣賞了,自己還能如此心平氣和嗎?
王金花紅著臉,含羞說出了讓長生瞠目結舌的話︰「姐姐,我想姐夫只見我一次,哪能那麼快就看到我的好處?沒關系,反正你們又不急著走,下午我就跟著你們過去,權當給姑母幫忙,到時讓姐夫好好看看我的茶飯手藝和針線活,讓他知道我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千金小姐和只會做應聲蟲的丫頭能干多了,娶妻娶賢,姐夫只所以娶姐姐為妻,不就是因為姐姐比千金小姐要賢惠能干的多嗎?妹妹自信不比姐姐差多少」
長生徹底無語了,她怎麼窮追不舍呢?她是明淨的妻子好不好?哪個做妻子願意自己的丈夫對別的女人動心?她憑什麼要為了一個沒有多少感情的表妹枉做賢良?王金花要嫁的人是謝明淨,那就讓謝明淨去應付好了,憑什麼要讓她如此為難?而且明淨最不高興自己不把他當回事,如果再把王金花硬往他身邊推,他一定會生氣的,自己明明是一個受害者,偏偏兩下都不落好。
不行,下午無論如何不能帶王金花同去,如果帶上她,不但要落明淨無盡的埋怨,自己這幾天也就不要過安生日子了。只要留下她,總有舅舅和外婆在,又明知她有這門心思,哪會輕易放她出門?舅母也沒有什麼辦法。
先想辦法月兌身吧,擺月兌她的糾纏再說,而且她真的不管不顧做出什麼事毀了一生,舅舅和外婆肯定要難受,外婆到死都不會瞑目,她必須要阻止。
她看著王金花殷切的秋波亂送的眼楮,有氣無力地說︰「妹妹,你這樣做可能保證你姐夫一定會納了你?」
王金花愣了一下,羞愧而不甘地小聲說︰「不能。」
「既不能保證,就要為自己留一條後路。你有沒有想過,你姐夫明明在家,玉生都要避嫌輕易不出屋門,你一個未嫁女子還要跟著我們回去住上幾天,唾沫星子還不把你淹死?如果能嫁到謝家當然不在乎這個,可如果不能如願呢?你就不怕斷了自己的後路?」
這番話王金花倒真的听進去了,也同意長生的說話,有些遲疑地問︰「那姐姐說我該怎麼辦?」
長生暗想能清靜幾天就是幾天吧,就認真地說︰「男人得到的太容易就不會珍惜,妹妹就是有那個心思,也不要太過急切,就是成了也不受待見,你還是听姐姐的,放矜持一些吧。這樣吧,我們先回去,三天後,我就推說娘天天照顧我們累到了,讓你過來幫忙,到時你就能明正言順地過來住幾天,你看這樣好不好?」
王金花雖然不願等三天,可也知道長生是為她好,這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就一再謝過答應了。
長生這才如釋重負的逃回外婆的房間,王崔氏畢竟年紀大了老眼昏花,又見長生連說帶笑,就沒察覺出什麼。倒時明淨眼尖,一下子就發現她雖然說笑著,但滿面倦色難掩,一付急切地想回家的樣子,立即就猜到了怎麼回事。
稍做歇息太陽偏西以後,就找借口要告辭回家,王崔氏雖然舍不得長生,卻也不好強留,長生答應過段時間一定再過來看來,這才不舍地放他們走了。
回到家兩人獨處一室,明淨看到長生累得躺在床上一句話也不說的樣子,心疼地問︰「是不是你那表妹很難纏?以後踫到這種事你不要這麼累,就充賢良,全部把人推到我這邊就行,我自有辦法對付她們,可千萬別被不相干的人累壞了身體」
長生心里一暖,直點頭應了,本想說幾句溫存感謝的話,卻很快累得睡著了,應付一個王金花怎麼這麼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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