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笑矜矜地注視著地上做低伏小的豆黃,明明看她時眼中全是不甘,卻偏偏要忍聲吞氣,這個丫頭不簡單。
屋里已經有了響動,太姨娘快要出來了,長生上前一步去攙扶豆黃,滿面感激地說︰「你真是個難得的忠心丫頭,家里適逢大難,你不離不棄地跟在姨娘身邊,替我和三爺盡孝,就是親生兒女也沒能做得到,快起來吧,不要輕賤自己,三爺早說了認你為義妹,有機會就平了你的奴籍,好好找戶好人家把你風風光光地嫁了,以後子子孫孫不用再做奴才,不枉你服侍太姨娘一場」
豆黃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怨毒,卻立即做驚慌和痛苦狀,垂下頭吱吱唔唔地說︰「三夫人太高抬奴才了,奴才是謝家的家生奴才,打小服侍三爺,當日老夫人將我開臉做了三爺的通房丫頭,今生今世,我都是爺和夫人的奴才,願為奴為婢服侍爺和夫人,哪敢以爺的義妹自居?夫人切莫如此說,折煞奴婢了」
說完撲騰了聲跪下,聲淚俱下︰「夫人莫非以為奴才服侍了太姨娘幾日就不知天高地厚當自己是主子?請夫人明鑒,奴才一直恪守本份,一直認定自己就是三爺和三夫人的奴才,每日盡心盡力地服侍太姨娘,從未有過半點不安份的想法,若起了什麼不守本份的心思,定讓我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
「哎呀傻丫頭好端端地發什麼毒誓呀等會快在菩薩面前上一柱香去去晦氣,就說自己是年少無知隨口亂說,請菩薩恕罪」
「太姨娘」豆黃的眼淚又涌了出來。
一身素色薄絹夏裙的太姨娘走了出來,一年多沒見了,她雖然養尊處優,但顯然心里並不輕松,看著老了,也瘦了。
她還未來得及與兒子和成為兒媳後第一次見面的長生說話,就先驚愕地看到謝家被抄後一直忠心耿耿陪伴服侍她的豆黃跪在地上滿面淚痕,立即就慌了,顧不上與兒子兒媳說話,就上前去扶她。
隨著一聲淒苦而深情地呼喚,豆黃膝行上前,聲淚俱下地說︰「太姨娘,豆黃服侍你一直忠心耿耿,從未有過別的想法,太姨娘不要趕我走,豆黃願生一輩子做三爺和三夫人的奴才死做謝家的鬼」
太姨娘又心疼又生氣地去拉豆黃︰「快起來,跪在地上做什麼?小心膝蓋疼,放心,有我呢,誰也趕不走你」
長生無奈地看著跪在地上演苦情戲的豆黃和為了一個丫頭顧不上理會自己的太姨娘,什麼叫趕她走?難道平了她的奴籍,讓她風風光光地以良家子的身份出嫁不好嗎?如此明目張膽地挑撥她和太姨娘的關系,若她留下來,這日子能安寧嗎?
明淨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捏捏長生的手,示意她放心,怒斥道︰「豆黃你給我起來你這是做什
麼?三夫人成親後第一次來看太姨娘,你這付樣子做給誰看?院子里人多著呢,大家有目共睹,我們有欺負你嗎?你一個小小的丫頭值得嗎?什麼叫趕你走?為你好也叫趕你走嗎?你是真不知好歹還是故意挑撥?」
長生松了一口氣,有明淨堅定不移地支持自己,她還擔心什麼?豆黃不過是一個不知好歹的丫頭,難道還能阻礙得了她們的幸福?
她嗔怪地拉拉明淨︰「大呼小叫做什麼?這麼久都沒見姨娘,我成親後還是第一次見婆婆,你也不讓我安生?還不快給姨娘磕頭,我還等著姨娘的紅包呢」
說完不再理會豆黃的告狀和訴苦,拉著明淨直接跪倒在太姨娘面前就行大禮,太姨娘這下慌了,暫時顧不上豆黃了,豆黃再重要,也沒有自己的親兒子和媳婦重要,何況這還是長生嫁給明淨後第一次見她,算是新媳婦見婆婆。
只是自己一個妾室,半奴半主,明淨和長生雖是親兒親媳,卻是謝家正經的主子,自己當不起他們的大禮,大禮只有老夫人那個嫡母才配。
她慌忙避開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快起來吧,哪有這個規矩的」
明淨見她避開不受,氣得站起來拉她站好,然後再次跪下,倔 地說︰「娘站好這個禮一定要受,這里沒有外人,你怕什麼?我們是你的兒子和媳婦,應該給你磕頭你若不受,我們就一直磕下去,一直到你接受為止」
太姨娘深知兒子的脾性,也知道長生是個磊落大方為人誠懇之人,怕自己推讓反而讓她們為難,只得含淚站好,卻還是心疼他們夏衫薄跪在地上膝蓋疼,就令婆子快去取了厚棉墊子塞到他們膝下,又返回屋中取出早就準備好給長生的新婚大禮,受了他們婚後正式的三跪九磕大禮。
然後一只手拉一個,端詳著長生婚後更加嬌艷的容顏和成熟的風韻,看著她和明淨並肩而立是那麼的般配,而自己憑著對長生的了解,以後把明淨交給她是那麼的放心,心里全是喜悅,把對長生出身低那點小小的不滿早就忘到九宵雲外去了,早就忘了豆黃還跪在地上。
院里的丫頭婆子見過明淨好多次,對長生卻是第一次見面,知道她是正經的主子,也慌忙過來向她磕頭行禮,長生早有準備,每個人都給了見面禮,一時主僕盡歡,一個機靈的婆子連忙請他們和太姨娘去涼亭里歇息,支使丫頭去倒茶。
太姨娘一面令人上茶上點心,一面吩咐中午廚房多加幾個明淨和長生愛吃的菜,平時清靜得有些寂寞的小院頓時喧鬧起來。
清風習習花香陣陣的涼亭里,夏日的早陽透過樹蔭照下來,太姨娘一手拉著明淨,一手拉著長生,看了又看,舍不得放,這是她嫡親的兒子和媳婦呀
,她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以後還要有嫡親的孫子孫女承歡膝下,在這個世上,誰也沒有他們重要。
而那個還跪在地上低泣的豆黃,此刻顯得那麼的礙眼和不懂事,兒子好不容易看她一次,兒媳還是婚後第一次來看她,又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哭什麼呀?有話不會好好說嗎?真掃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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