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淨趁大家不注意回過頭,想看看豆黃是不是知趣地走了,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她若存心讓人不痛快,就實在不可救藥了,以後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小院並不大,太陽明晃晃地照著,他回過頭卻呆了呆,因為他清楚地看到豆黃盯著長生的背影時眼中的惡毒和嘴角的冷笑,雖然是大熱天,卻生生地打個了寒噤,這個女人無論如何也留不得了
豆黃發現明淨回過頭看她嚇了一跳,驚醒過來自己的表現太過明顯了,若被明淨看出來自己的心思,肯定會心生厭惡的,那不更讓周長生那個女人得意了?就趕緊裝作難受的樣子低下了頭,心里卻更恨長生了,若沒有長生,明淨還是那個和善機敏英俊瀟灑又與她最親近的三公子。
在她看來,明淨對她的冷淡全是因為長生的挑唆,要不然兩人打小的情份豈是一個半途插進來的周長生可比的?自己的出身雖低,可周長生也做過宮女呀,宮女不也是奴才嗎?她都高攀做了明淨的正妻,難道連自己一個小小的妾室也不能容嗎?全是這個女人害得明淨不待見自己,現在就連視她如女的太姨娘也不管自己了
不行,不能讓周長生這麼得意
豆黃悄悄地抬起眼,趁人不注意,裝作虛弱不堪的樣子晃了晃,然後身子軟綿綿地倒下去了。
一旁的小丫頭嚇得慌了神叫到︰「不好了豆黃姐姐暈倒了」
亭子里的三個人一驚,同時回過頭來,太姨娘雖然有些怪豆黃今日不省事,以後有的是機會說她的事,她卻要偏偏在一家好不容易團聚的時候讓人不安生,可是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對豆黃是有真情的,見她暈倒立即慌了手腳,也顧不上責怪她破壞自己與兒子媳婦團聚,趕緊就推明淨︰「快去看看她怎麼呢?莫不是中暑了」一面讓人快去請大夫。
明淨當然明白豆黃的把戲,無奈的看著長生苦笑一下,長生示意他听從太姨娘的話快去,哪怕豆黃是裝的,他們也只能裝作不知遷就她,一切只看在太姨娘的面上。其實夏天雖熱,早上還是比較涼爽的,而且院里有樹蔭,清風習習吹來,豆黃不過跪了一小會兒,她一直年輕體健,哪里就會中暑呢?
就讓她裝吧。
明淨鄙夷地看了豆黃一眼,又不想違拗親娘,只得匆匆上前查看並令幾個婆子扶她起來。
長生攙扶著慌里慌張的太姨娘安慰她︰「姨娘別急,豆黃這丫頭身子骨一向結實,早上又不熱,不會是中暑,我看呢,她是看到我和三爺回來太高興了,這一激動就給暈過去了也很正常。不如先讓人扶她進去掐掐人中,若醒了喝口茶歇一會就好了,先別急著請大夫,興師動眾的不好,還要給三爺的朋友添麻煩,若是醒不來
再請大夫也不遲。」
太姨娘這才醒悟過來,豆黃根本不可能真的暈倒,若是隨隨便便請大夫,勞師動眾不說,弄不好明淨的朋友還以為自己得了大病,說不定還得親自跑一趟,這不得麻煩人家嗎?若人家來了知道是個丫頭病倒了勞師動眾,是不是顯得自己太不知好歹了?已經給人家添太多的麻煩了。
她感激地拍拍長生的手,大聲說︰「先不請大夫了,先扶進屋去掐掐人中,若過會還不醒再請大夫吧」
明淨深為贊同,趕緊應了,就讓人扶豆黃進屋,長生也和太姨娘急急跟進去,長生示意丫頭去端盆涼水再拿塊干淨的布巾,又示意一個力大的婆子掐豆黃的人中,婆子只掐了一下,豆黃疼得「哎喲」一聲,就睜開了眼楮,
看到明淨扶著長生站在床邊,無可奈何地看著她,一旁太姨娘也正關切地看著她,一時心里悲喜交加,悲的是明淨的心里怎麼就容不下她半點呢?喜是太姨娘還是關心她的,看來要達到目的,還得從太姨娘身上下功夫,只要哄她心軟了,肯定會給明淨和周長生施加壓力,看她們敢不听從?
至于明淨對周長生親熱而對自己冷淡,那還不是因為她們新婚情熱,等時間長了淡下來了,憑自己的美貌和手段,還有對明淨的了解,還怕不受寵?等以後謝家恢復富貴了,生的兒女也是正經的主子,可不比隨便嫁給外人強多了?
她故作糊里糊涂的樣子,不解地問︰「太姨娘,怎麼呢?我怎麼會在床上?我不是在院里跪著嗎?」
看著她的可憐樣,想起她這段時間的貼心與細致,太姨娘又心疼又生氣,又怕話說重了她臉上不好看,就支使別的丫頭婆子先出去,屋里只留她和明淨長生,這才又急又氣地說︰「傻丫頭,平時看你聰明伶俐的,怎麼忽然就犯糊涂了?大清早地跪在地上做什麼?夏天雖然不冷,可單衣薄裙的膝蓋就不疼嗎?你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有話不會好好說嗎?」
說著說著抹起了眼淚︰「你是想存心讓我難堪嗎?你不怕人家說我忘恩負義嗎?天作證,自從抄家那天我們一起被人買了,我什麼時候把你當丫頭看了?這段時間相依為命,我能活下來看到自己的兒子娶妻,多虧有你在我身邊,我已經視你如女,還能不為你打算?你難道不相信我嗎?」
長生清楚地看到了豆黃抹淚的時候眼中閃過的一道精光,似乎勝券在握,頓時覺得事情沒那到簡單,下跪和暈倒只是小事,豆黃一定有讓自己和明淨不得不留下她的殺手 ,就一直不言不語地冷眼看著。
明淨也急急地勸道︰「是啊,你不要再犯傻了,我和姨娘都很感激你,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都把你當做親人,以良
家子的身份清清白白地嫁出去不好嗎?難道你非要做個通房丫頭?姨娘這一輩子受的苦,我打小受的罪你不全都看在眼里嗎?為什麼還要這麼固執?」
豆黃聞言似乎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明淨,緩緩地坐了起來,淚流滿面地盯著他,滿眼的痛苦自憐和懷疑,聲音顫抖著開口了︰「奴婢也想清清白白的嫁出去做人正妻,免得子子孫孫為奴為婢,可奴婢哪里還有清白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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