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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等人退場,回到了岸邊,螢衣正打著手絹兒遮太陽,眼見著李游濕漉漉的,不禁問道︰「哎?這是不小心落水了嗎?」。
一向好脾氣的小黛忍不住開始說起今天遇上的事情來,螢衣一听,心中頓時起火道︰「豈有此理,居然欺負人到我們小姐頭上來了?」
「還好小姐厲害,將一人用法子丟下了水。」小黛說道,心中倒是對那位後來將另一位踹下水去的公子心中感激。
千秋卻是在遠遠地注意著周圍,剛才左亮等人沒有攔下她,卻也不會放任她就這麼走人,遠遠的就有幾個隨從跟著,看來是想要模清楚她的底細了。
其實千秋倒是也沒有想過要完全隱瞞自己的身份什麼的,且她的身份也不是什麼秘密,只是剛才氣氛,而沒有說出來罷了。
千秋一抬頭便看那雅軒居,一半落于東湖,一半處在岸邊。千秋用扇子打風,這風也有些燥熱,便想著上雅軒居去喝杯茶也好,順便讓李游換一身衣服。
雖然說這夏日里就算是渾身濕淋淋的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不過這樣子實在是不好看。
李游道︰「小姐不必如此,小的回碧落齋換身衣服便可。」李游縮了縮脖子,實在是對于剛才之事有些後怕,他們這邊的小姐不過十幾歲的少女,而小黛看起來也不是一個會武的,要是真的沖突起來了說不定是什麼後果,好在還真是沒有出什麼大事情。
「小姐說什麼便是什麼吧。」小黛身上也遭了一些水,可不想就在河邊站著烤太陽,便跟著千秋進了雅軒居。迎門的伙計見著這稍微有些奇怪的組合,不禁對于渾身濕透了的李游多注意了幾眼。
螢衣拿出了一串銅錢,道︰「幫忙找一件他穿的衣服,不必嶄新的也可以吧?」這後半句話是對著李游說的,李游自然點頭道︰「沒有關系,沒有關系。」
那伙計一听,有這麼好的買賣?便連忙點頭哈腰著去辦事情了。
這雅軒居的包間是在二樓,千秋自然是要了包間的,跟著二樓的伙計上了包間坐下。並非是臨湖的好座位,不過風倒是大,千秋不用打扇子也感覺舒服暢快許多。
很快伙計就上了一壺茶和幾盤點心,且李游那邊也換了一件干淨的衣服過來,站立在一邊。不多時只听著外頭一陣細細碎碎的交談聲,原本伺候她們的伙計卻是再次進來,問道︰「小的唐突,外頭有人要見。」
千秋就知道那人很快便順著找過來,便點點頭道︰「進來吧。」
小黛和螢衣兩人卻是面面相覷,道︰「什麼人會在這個時候過來啊?」
千秋笑得狡黠,道︰「還能有誰,自然是來試一試水的,說起來很久以前就是一個很能說話的人啊。」千秋想起當年在元宵放燈的時候遇見他,他說話的方式讓她打了一個顫,還真虧他叫的出口呢。
果然,來人正是左亮,卻是很快與兩位世子分開了嗎?千秋不站起來打招呼,倒是讓左亮心中忐忑,莫非這小姐的出生還真是大有來頭?可要說他是識得京中的各位公主的,一些個有名望的郡主就算不知道吧,也能夠猜出一二,卻是完全對于眼前人沒有印象。
不過既然她不站起來打招呼,他這般貿然進來也不能擺架子,在未名情況之前總是要謹慎一些的。
于是左亮拱手道︰「在下左亮,剛剛在湖心不能方便說話,實在抱歉。」
左家後台甚硬,現在又和太子殿下綁在一道,和千秋本來並無敵對關系,千秋倒是也不好太拿捏架勢平白給人添了不好的印象,今日里會有此事發生,也不過是那兩名世子太過分,和左亮卻是沒有多大關系的。
千秋道︰「左公子請坐吧。」
千秋給小黛遞了個眼神,小黛很快明白過來給左亮看茶,左亮點了點頭接過,道︰「奉昌城中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在下識人無數,卻是從來不曾見過小姐。」
「並非如此,左公子,我們曾是見過的,且不止一次。」千秋說道,輕輕明了一口茶,那茶喝起來有些燙嘴,然而喝下去之後卻帶著清透的口感,並不醇厚濃澀,正是夏日里飲用的佳品,看來這雅軒居的生意好,不僅僅是因為挑了個好地方,這拿出來的東西也很不錯。
千秋不過稍一走神,左亮心中卻是愕然,他有見過她嗎?這少女眉目狹長,雖無傾國之姿,然清麗之中又頭顱出一股子英氣,尤其是眼尾的意態,若是他見過一次,卻也不會這麼快就忘記的。
「不過那有些年頭了,左公子忘了也並不稀奇。」千秋笑了笑,緩解了左亮幾分尷尬。左亮舒了口氣,听著千秋此時的話語中顯然是沒有將剛才的事情遷怒到她,心中也莫名對千秋多了曾好感,看來這女子雖然年紀不大,卻是一個明事理的,並不一棍子打死一群人,卻是比剛剛的兩位世子好了太多。
就在剛才,兩位世子不禁得罪了趙家的那位大少爺,也質問了他當時為什麼沒有動作,氣呼呼地直接走人了。
「猜來猜去也實在是猜不出來,不如小姐告知一二。」左亮坦然道。
「正是當年曾受到太子殿下照拂過的元昌縣主。」千秋亦是坦然,太子殿下當年對她還是很不錯的,皇後也回護她好幾次,時隔多年對方大概早就將她忘記了,她肅然不可能位置赴湯蹈火,說一些感激的話卻是應當,不然還真是有些忘恩負義。
左亮先是一愣,轉而大笑,道︰「真是……原來是你啊。」他猛然間想起當年在元宵燈會上遇到的那個小女孩,只是彼時她實在是太小了,小女孩兒長得快,現在一晃眼卻是長成娉婷少女,難怪他沒有認出來。
他轉念一想,之前趙明初忽而轉變態度將葉沖踹下了水,當年他遇到元昌縣主就是她和趙家兄弟在一起,莫非這趙明初是認出她來了?
只是,趙明初和眼前的女子又是神馬關系呢?
他腦中思緒轉得飛快,一手一直端著茶杯卻是忘了放下,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見著千秋對他淡淡一笑,不禁有些尷尬地將手中的茶盞放下來道︰「原來如此,原來是你。」
表明身份之後,左亮忽而一喜,听說這些年南承郡王每每南下卻是會轉而去江南別處,莫非正是同這位相見?也有說阮胥飛早已有了心儀之人,難怪他十六七歲了,太子本要贈送她幾個姬妾卻是被他婉拒了呢?
左亮想著想著竟然是拐到了那里去,想著莫非眼前人正是阮胥飛心儀之人,便立刻又端正態度對待道︰「你若是早一點說,在下一定幫著趙兄將那群碎嘴的人丟下水去,卻是鬧了這一出,要是小郡王問起來了,在下卻是沒有顏面見他了。」
左亮搖頭苦笑,然後面一句卻是有試探之意。
千秋卻是沒有他想得那麼多,听她說起郡王,便理解他說的正是太子殿邊的另一位伴讀阮胥飛,道︰「不知者不怪,左公子不需介意。」
左亮看著千秋的臉,心道這阮胥飛眼光還真是不錯,只可惜這年紀實在是小一點,如阮胥飛這等身份這等年紀,一些個人早已姬妾成群,難道那人還真是一個痴情種?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
左亮這邊腦子已經八卦開去,千秋卻是還打著不要因為今天的事情和太子那邊關系交惡,便道︰「我于江南居住七年,不曾回京,今次只不過是因著陛下的旨意進京,好些年不曾向太子和皇後娘娘請安了,今日里突然見著左公子沒有想到卻是遇上了這等事情,說起來也還請左公子不要怪罪。」
「怎麼會怎麼會。」左亮也是面帶羞赧,事後听手下說是那些個女人先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話,而後又是兩名世子動手,他實在是理虧,幸而趕緊過來與她見面,才不至于鬧出什麼誤會來。想到這里,左亮也是慶幸。
「說來我那好動的妹妹前兩年還說起過你,想你怎麼就在京城中失蹤了呢,原來是去了江南,青青自小在京外長大,任性慣了,卻是單獨喜歡同你說話的,如今你回來了,幾時有空多來我家走動走動?」
千秋奇怪道︰「便是我有空,左小姐亦是居于東宮,卻是見不著面的。」
「也不然,過些日子太子特許青青回家住一段時間。」左亮說起左青青,表情溫柔許多,看來這位大哥對于妹妹還是非常愛護的。
千秋點了點頭,她對于左青青也沒有過多焦急,要說真湊在一起說話確實沒有什麼話題,左青青已經成了太子良娣,她還是待嫁女子一個,有什麼好說的?
不過千秋也不能如此拂了左亮的好意,便應承道︰「若有機會,千秋拜會太子之時,也會拜見太子良娣的。」
兩人在二樓包間待了好一會兒,千秋正要讓小黛去將銀子結了,未料左亮卻是搶先一步,千秋也沒有說什麼,左亮本想要送千秋回府,千秋說是要去東街一趟辦一點私事,左亮便也只能點點頭先走一步。
千秋心道以前都是她忍著,卻也差不多是時候主動做一點事情了,便是招呼了李游讓他回去對芽衣說要備三份碧落齋最好的東西,一份送去定慧公主那里、一份送去皇後那里,另一份卻是給太子良娣左青青準備的。
待千秋回到府中的時候,已經是落日時分,李元卻是拿了一封書信進了前廳對剛坐下的千秋道︰「小姐,這是……」他臉上有些擔憂,並沒有多說反而是讓千秋細看。
千秋一看那封書信子卻是衡山書院的,不由一愣,兩小兒也認了出來,問道︰「咦,這是我們書院的啊?」
千秋拆了信封細看,正是衡山書院相當于畢業考核的東西。原本這東西是廣發于十三歲的女子的,千秋過了年就是十三歲,這帖子卻是寄到了這里。
然千秋是七年之前便沒有去了衡山書院,如今接到了這樣一封帖子,實在是奇怪得很。
「小姐,如何?」李元觀察千秋臉色,心中想莫非還真是出了什麼事情?
一旁的珍珠公主對于此事卻是了解不多,也只等著千秋開口,千秋道︰「也並不算是什麼特別的事情吧?」到了她這個年紀的女子都會有,只不過她這等七年不曾入學的女子也有,就有些奇怪。
李元听著便是在心下留意準備去讓人查探一番,千秋道︰「便是在後日嗎?這時間上來說還真是緊啊。」許多年不曾準備這類考試的東西,如今突然被下了這等通牒,千秋也只能苦笑了。
原來她還有一場重要的考試沒考。
盧象形拿著信件仔細一看,道︰「那是要去考了?」
千秋點點頭︰「要去的吧,我的名字似是依舊掛在東來院里頭呢。」
盧音稀和盧象形紛紛大吃一驚,盧象形更是低呼道︰「居然是東來院嗎?」。
螢衣歡歡喜喜地同兩位少爺小姐說了千秋當年的傳奇事跡,兩人幾乎都用星星眼楮看著千秋了,盧象形更是驚倒︰「居然是被院長大人夸贊了嗎?」。不過那些事情離他遙遠了些,那被傳頌最多的還是左家的那位庶子天才左克賢,如今卻也在百川院的,不想他家里還有這等鬼才。
千秋一手模了模下巴,淡笑道︰「啊,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看,我現在右手連筆也拿不穩,顯然不像當初那樣了,這考核對于我來說還是一件頭疼的事情呢。」
盧音稀卻是甚為崇拜千秋,道︰「還有對你來說為難的事情?」因為對于千秋太多事情不知,然府里多的是盧家的老人,兩兄妹對于這位突然到來的佷女很是好奇,便到處打听了一番,不想這位年僅十二歲半的佷女原來是這等人物啊,小孩子最容易崇拜,如此更是覺得千秋異常了不得,比之那些在書院里頭的被先生時常夸獎之人高了不知多少層次。
千秋也有些汗顏,拿她和他們比啊,那些人還是有些吃虧的吧?
說道衡山書院,千秋倒是想起一個人來,要說曾樂師也是她的授業恩師,她是他的關門弟子,還將《東陵十八拍》送給了她,只可惜她右手不能再彈好琴了,那時候曾樂師可是比千秋自己還要覺得惋惜。
他雖然避居城外,不過住處卻也不難找,千秋打听了一下很快就了解了,便帶著一些上好的茶葉登門拜訪。
城外莊子眾多,多是一些個貴族用來避暑玩樂之用,不過曾樂師避居的莊子卻並不大,且他的性格又比較固執,常常得罪達官貴人,因而生活也有些拮據,千秋只听說和孫女住在此處,也就兩三個僕從。
下了馬車,便見一戴著淺藍色頭巾的婦人出來招呼,見來人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女,不禁有些詫異。
小黛上前問道︰「這位婦人可是在曾樂師家里做活?」
那婦人點點頭,道︰「不過這時間曾樂師卻不是在莊子里頭的,該是去林子那邊的小溪釣魚去了。」那婦人以為來人又是想要拜師學藝的,這燥熱的天氣一般人也不會跑去林子,便能打發了回去。
不用小黛說,千秋便听到了那婦人的話,只點了點頭從馬車上下來,曹謹道︰「小姐,這是要去要留?」
千秋示意了螢衣將帶來的茶葉送進莊子里頭去,那婦人卻是推說不敢,千秋笑笑道︰「並不是稀罕貴重的東西,到時候老師要是覺得不合口味,扔了便是。」
那婦人猶豫了一番只承諾暫時收了放在此地,曹謹卻是心中汗道,那茶葉可是和黃金等價,也只有千秋會若無其事地說不是什麼稀罕貴重的東西。
「小姐這真是要去林子那頭?」那婦人問道。
「來都來了,也不差那麼一點路了。」千秋用扇子擋了擋陽光,此處不便用馬車便只好步行了,好在千秋這麼多年來也算是很注重鍛煉身體的,這麼一點路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麼。
夏日里蟬聲陣陣,听著就覺著這暑氣似是又增長了一些,待走入了林子,听著清脆的鳥啼聲,感受著林間一陣陣涼爽的風,忽而覺得這地方還真是不錯,千秋想著想著便也想再莊外選個地方弄一個小莊子。
「之前去給老將軍掃墓的時候,從竹林中出來不久見著一處莊子?屬下覺著那處莊子也著實不錯。」
听曹謹一說,千秋搖頭道︰「那地方啊,不能隨意招惹。」
曹謹一愣,想起梅因鴻和陳白鷺二人,不禁問千秋道︰「小姐對那位怎麼看?」
千秋知道身為武人的曹謹還是更多注重陳白鷺一些的,後來千秋回去想了一下,但是也沒有怎麼想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見過陳白鷺,以至于現在說到竹林子的時候,千秋這才恍然。
「啊,原來便是那個時候啊。」千秋低語道,第一次正是在她第一次南下的船上,當時他似是扶了一把趙吉,第二次卻是在青雲觀的竹海。
也難為了千秋能想起來,若是一般小孩子,誰會留意這樣的場景啊,也只有千秋當時對那人留了心,覺著有些奇怪,然過了這麼多年,卻也是經過一番功夫才想起來。
「那個人,年紀應該是四十歲上下,要說談吐,和小梅先生也不差哪里去,功夫就更在你之上了,這樣的人怎麼會做一個流浪江湖的人呢?」
「屬下也是這麼想的,且他說竹林迷障也不過是雕蟲小技,看來是一個對陣法熟知的人。」
陣法?千秋一愣,也許,這陣法是江湖之人之說,但是他和小梅先生似是認識許久了,那若本是官場中人呢?那就不是陣法了,而是被用來行軍打仗布陣的兵法吧?
千秋想到這個,不由地停下來腳步,道︰「看來是我錯了啊。」
「嗯?」曹謹不解地看著停下來的千秋,千秋說道︰「那日我們只說了迷路,她只要帶著我們原路走出去就好了,卻是帶著我們繞了一圈,想來是別有用心的。我之前雖然這麼想過,卻沒有認真去想。」
曹謹听千秋這麼一說,也覺得奇怪起來,說道︰「是為了讓我們見那處地方?」
「也有可能是隱藏了是吧?」千秋說著又搖了搖頭苦笑起來,「總覺得沒有什麼好事,能不想最好不要想,我先去見見老師吧。」
林子不大,遠遠地便听見流水的聲音,說是溪流,卻可以說得上是一條河了,岸邊的石頭很是光滑,水也清澈,可以一眼看到底。
樹葉掩映之下,一名帶著斗笠穿著灰布衣衫袖的人盤膝坐在岸邊,一手拿著釣竿正在釣魚。
千秋見著這幅畫面,想起早先年在知味院見到的曾樂師,卻是怎麼樣也不能將兩者聯系起來,操琴可是一項高雅的運動這釣魚雖然不算是鄙陋的運動,可總覺得和第一樂師的身份不大匹配。
千秋這麼想著的時候,那人真高回頭,這回千秋可猜錯了,那人並非曾樂師,恰好是那位絡腮胡子的陳白鷺。
曾樂師本被林間的樹木遮擋住,一身褐色的廣袖衣衫怎麼著也不像是一個來釣魚的人,滿頭白發用一根簪子固定,微微眯著眼楮看著潺潺流淌的溪流,一手負在身後,卻是拿了一根翠綠色的小笛子。
這才對嘛,千秋心道,做音樂的人,不管哪里都會帶一些解乏的小物件,笛子什麼的正是合適的東西,且穿短打衣衫也根本不符合曾樂師的作風啊。
千秋心中好笑,忙走上去恭恭敬敬地朝著曾樂師一拜,道︰「學生盧千秋,給老師見禮了。」
曾樂師半張半合的,胡子一動一動,卻是說不出話來,看著眼前的少女道︰「啊,啊,都這麼大的人了啊。」
看來他是記著她的呢,這樣的感覺也很不錯。千秋抬頭目光與之相接,只見曾樂師笑眯眯地說道︰「前些日子小梅先生是有說在奉昌城中見著你了呢,老夫想著你這小丫頭應該早忘記老夫了,沒有想到你還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