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秋這日,早上下了一陣小雨,不過很快停了,千秋院子里頭有一棵銀桂,這時節正好開花,被雨水浸潤的黃白色小花散落在土里,混著泥土的味道格外清新。
便是如此,千秋依舊歪在床前,扮演著病弱的模樣。說是扮演,倒也是真病了的,只不過沒有像是派人同二皇子去說的那麼夸張。
葉芝桐昨日里便來探望了千秋,只說千秋運氣不好,怎麼逢這個時候生病呢?
珍珠公主一塊兒陪著招待了一會兒,葉芝桐沒有多干擾千秋,便走了,說是讓千秋好好休息,或許第二日好了也說不定。
但是很可惜,千秋就是故意病的,當然不可能第二日就好的,便也假借了葉芝桐將她病了的事情襯得更真實。
然安如璧所提的大掌櫃之事需要盡快,千秋思來想去,同芽衣說了一陣,芽衣在京中經營得非常不錯,又是千秋信得過的人,如今她人在奉昌,倒是能照顧著奉昌城的碧落齋,而西京那邊卻是需要芽衣那樣的人。
芽衣對于拓展新的業務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很快應下此事情,說是交接了這邊的副手便過去。這邊的二掌櫃原本是盧管家手底下的人,姓莫,是個面色肅然,做事情一絲不苟的人,年紀三十來歲,被千秋說缺少變通,除此之外倒是沒有什麼大的問題,有千秋自個兒看著,這邊倒是也出不了什麼大事情。
待午間千秋喝了藥,院門守門的小廝來通報說是有一個年輕男子求見,說是叫做李游。千秋想了一會兒,一時間沒有想起來這個人是誰,還是小黛在一旁提醒道︰「便是那日芽衣姐姐指給我們領著去荷花台的人啊。」
這麼一說,千秋算是想起來了,便是那個被害得落了水的男子。小黛問道︰「小姐要讓他進來嗎?要不還是奴婢去見一見人?」
千秋閑著沒有事情,也不知道這李游怎麼會找上門來,便讓他領了人去花廳等著。
螢衣努著嘴道︰「小姐自個兒還病著呢,不過一個伙計,怎麼還親自去見人?讓小黛傳話不就好了?」
「話雖然是這麼說沒有錯……」千秋想起那日嚇得那小子不輕,這既然能夠知道她的身份找上來也不容易啊,說是生病也沒有什麼大病,今兒個又是中秋,見一見也沒有什麼的。
李游被小丫鬟引到了千秋的院子里,心中一陣緊張,面色通紅,倒是叫前頭引路的小丫鬟看了笑話去。
至花廳,李游更是緊張得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只想著今日求縣主的話是不是太過荒唐,連著飯碗都要丟了。
小黛見著來人不禁心中好笑,道︰「便是你嗎?好大的膽子,居然找上了這里。」
李游忙搖頭道︰「小的……小的知罪。」
小黛見著他那慌張的模樣,也不再逗他了,只說了小姐今日心情好見他一見,不過小姐病了,可不準耽擱了。
聞言李游更加緊張,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挑了一個縣主生病的日子,不過縣主居然肯見他,他心中又是一番感動。
千秋出來的時候李游不知道將雙手雙腳往哪里放,低著頭都盯著自己的鞋面兒,撲通一聲跪下道︰「小……小……小的,李……李游,拜見縣主。」
千秋淡笑著擺手道︰「什麼事情,說吧。」她記得當時也沒有說起過自個兒的身份,這人是事後知道的嗎?
李游通紅著臉,低著頭道︰「小的,小的求縣主將小的也配到西京去吧。」
「啊?」千秋一愣,同小黛換了一個眼色,小黛湊近千秋道︰「說是要去西京的。」
「小的……小的想求縣主讓小的去西京的碧瑕齋。」
「這事情剛剛定下來,你是怎麼知道的?」千秋困惑,十三日的時候才同安如璧說定,也就兩天的功夫。要說是一個商業探子,哪里有這等明目張膽求上門來的?
「為什麼?」總之先听听原因。
「小的,小的想去西京。」
千秋笑笑︰「去西京的話,又車上碧瑕齋做什麼,你只管將理由說清楚,然後我再做決定,但是你要是不說,我肯定不準的。」
李游苦惱一番,斷斷續續地說道︰「小的听說大掌櫃的要去西京了。」
同芽衣有關?千秋更是驚訝,瞬間想到一個可能,難道這小子對芽衣有意思,追著芽衣去西京不成?
李游幾乎將頭抵在了地上,羞紅了耳根子,他也知道他一介伙計身份低微,只是得知當日陪著去荷花台的那位東家原來是將軍府的元昌縣主,才厚著臉皮過來求人。
千秋心中想要大笑,這倒不是取笑李游不知進退,想要高攀芽衣什麼的,而是感慨人的緣分。不想芽衣在碧落齋中,有個李游居然偷偷仰慕著她。
「你今年幾歲了?」千秋問道,小黛還沒有反應過來呢,而李游更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沒有等到千秋說讓不讓去的問題,卻是問他年紀。
「二十歲。」
這比芽衣還要小了兩歲的,千秋笑笑道︰「你家有些什麼人啊?」
「一老父,還有哥哥嫂嫂。」
「哦。」這樣的話,倒是也沒有什麼負擔啊,若是家中獨子去了西京追姑娘了,至少還有哥哥嫂嫂照看老父,也不會成大問題。千秋如此想著,卻是考慮到了也許李游自己都沒有考慮的問題。雖然這小子對于芽衣上心,但是不一定芽衣喜歡他,不過倒是可以給這小子一個機會,反正不過一個伙計,多一個少一個也不差。只是若是個沒出息的,只巴望著想要芽衣喜歡他,那可不成。
千秋盯著李游半晌,沒有繼續出聲,而李游一直低著頭看地,不知道怎麼回事,以為千秋氣氛正想著怎麼處置他呢,一顆心可是提在了嗓子眼上。
千秋咳嗽兩聲,道︰「小黛,給我倒一杯茶來。」
等接過了茶水喝了兩口,千秋慢悠悠地說道︰「嗯,你這意思,芽衣可是知道?」
「大掌櫃不知道,小的不敢……」終于听到千秋再次開口,李游稍稍松了口氣,但是一听到芽衣的名字,皮又立刻緊繃起來。
「這事情你自己同芽衣說說啊。」千秋看著他,要是知道芽衣是個怎麼意思也好,芽衣年紀不小了,若是將她派去了西京,指不定要等到是時候才有姻緣呢,這現在平白送上一個李游來,雖然她很高興,但是也要看看芽衣的心思。
千秋招了招手讓小黛將耳朵湊上來,她在小黛耳邊說了一通,小黛一喜,道︰「奴婢這就去辦。」
李游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听著小黛出了花廳,指了一個小廝去說了什麼又重新回來。
「起來吧。」千秋看他跪得也久了,一直不敢抬頭,就這麼跪著看著也很不舒服啊,
李游卻是僵硬了雙腿,他今次過來求千秋大概是生平做的最沖動最大膽的事情了,這會兒事情還沒有定下來,倒是還是跪著舒心,不敢站起來。
千秋一听,便也隨了他去,不過這回答卻是讓千秋覺得這小子是一個挺有意思的人,說話也直。
要真是一個不錯的,芽衣可不要錯過了。千秋心中嘆道,畢竟芽衣年紀不小了,這螢衣都談婚論嫁了,芽衣卻也沒有著落,之前曹謹提了幾個侍衛營的,但是芽衣似是對于這等舞刀弄槍不識字的男人都沒有興趣,這李游雖然不是一個學院派的文化人,但是在櫃台做賬的都是認識一些字的,也是一個正經人家的出身,也和芽衣一起工作了那麼久,許是日久生情也不一定啊。
「你先同芽衣說一說,若是她讓你去,我這邊是準的。」千秋笑著說道,李游心中狂喜,這麼說來只要讓大掌櫃點頭就行。
但是他一想到大掌櫃,又有點泄氣,芽衣平日里頭在碧落齋都是有些凶巴巴的,也頗為嚴厲,他都說不上幾句話,若是貿貿然讓他跟著她去西京,可不是被她劈頭蓋臉地罵上一通?
千秋似是看出來他在想什麼似的,說道︰「你既然都敢過來求我了,怎麼同芽衣開一開口卻成了問題?」
李游一想可不是這個道理嗎,這東家乃是堂堂縣主,今兒個自己居然就如此魯莽地過來了,縣主病著還好脾氣地同他說話,自己真是慚愧不已,若是想要去西京,便是要鼓起勇氣同大掌櫃開口的。
「小的……小的知道了。」李游難掩喜色,給千秋磕了幾個頭,便說著告辭的話。
等他走了以後,芽衣卻是被小黛派出去的小廝傳了過來。千秋將之前李游過來所求的事情說了一通,芽衣先是驚訝,後是自責道︰「是奴婢的錯,他居然找來了這里,讓小姐病中還操心這等芝麻蒜皮的小事情,奴婢回去便將他趕出去。」
「等等,我說的可不是這個。」千秋苦笑,芽衣是完全沒有理會那個意思呢,也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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