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還想要再說什麼,卻是感到盧縝按住了她的肩膀,目光中有制止之意,他對著阮胥飛道︰「那麼,老夫便送小郡王一程吧。」
這一次阮胥飛倒是沒有拒絕,兩人一道離開。千秋心道經過這次事件,對于自己的安全防範要更加看重了。無顏已經放話,不會就此放手,只是千秋對于他的來意感到十分奇怪,這人不可能真的對于她這等身形都沒有長開的女人動什麼心思吧?
在盧縝回來之前,千秋一直在珍珠公主的額院子里呆著,珍珠公主將千秋遺落的匕首重新還給千秋,道︰「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你一直帶著這一把匕首。」
千秋將匕首藏在腳踝,話說多虧了這把匕首,讓她逃過了好幾次劫難。這會兒撇開了兩小孩,珍珠公主道︰「那無顏是什麼人,怎麼會找上你?」
千秋搖了搖頭,雖然不像昂珍珠公主擔心,但是真要說起來也不知道將無顏從何說起,這人一出現就十分詭秘,似乎和定慧公主有什麼關系,盧縝又說他很危險,而無顏和盧縝也不是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千秋不禁升起了一股挫敗感,在絕對的武力面前,就算有再好的腦子和再凌厲的口舌也無用武之地,那是她無法插足的世界。
珍珠公主將千秋摟在懷里,柔聲說道︰「今年過年陸展和雨蟬會過來,到時候我們府里就可以熱鬧熱鬧了,你也不要太緊繃著臉,我知道你聰明能干,但是有些事情也勉強不來。」
千秋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不過听說盧雨蟬和陸展要過來奉昌城住一陣,心中還是很高興的,這麼多年,要不是她在臨海和盧雨蟬她們一起過年,要不就是在奉昌城同盧縝他們一起過年,似是從未兩全,今年倒是難得有這個機會。
慢慢來吧。千秋心道,外邊盧縝已經回來了。千秋同珍珠公主迎出去,盧縝給了珍珠公主一個安慰的眼神,珍珠公主道︰「那匪徒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能如此輕易地闖進了平安的院子?」
「平安,那人性格古怪,也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他對你說了什麼奇怪的話沒有?」
千秋面色一紅,想到無顏說得那一番赤、果、果的**的話卻是不方便同盧縝開口,問道︰「爺爺,無顏和定慧公主有什麼關系嗎?」。
盧縝面色一滯,沉聲道︰「啊,這人多年前愛慕定慧公主不成,差點被定慧公主殺了,但是他後來在葉臻的幫助下逃月兌了。」
千秋訝異,心道按著無顏的心思,被差點殺掉的話,怎麼說也要復仇的吧?可是和阮胥飛認識這麼多年,卻從來不曾听聞有關無顏的事情。
「那之後無顏就沒有找定慧公主的麻煩?」
「沒有。」盧縝答道,這也是讓他有些困惑的地方,「無顏本名乃是赫連無顏,本是北夷赫連部族王的私生子,卻是因為天生面相怪異被人所遺棄,從小就在邊關乞討長大,七八歲的時候似是遇到了什麼人,身手變得厲害起來,在二十年前他似是回到了赫連部族,將赫連王殺了,從此被北夷個部族追殺。陛下曾經一度收留過他,作為刺客,但是無顏他喜怒無常。定慧公主設計捉住了她,這人卻被葉臻救走了,很可惜。」
千秋心道,看來可恨之人也是有可憐之處的,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的話,變成這樣倒是也能解釋的通。不過听盧縝這麼一說,想來這人對于定慧公主曾是用情至深,就算是如此都沒有回去報仇。
末了,卻是听盧縝沉吟道︰「他和靈光侯的死有關。」
千秋心中一怔,對然他隱約間猜到了是誰想要靈光侯的性命,卻不想居然無顏在此也有一手。若是同靈光侯的死有關的話,阮胥飛對于無顏如此在意,也就明白了。
「他動手的?」千秋問道,卻見盧縝並不確定地搖了搖頭,靈光侯具體是怎麼死的沒有人知道。
千秋的一切猜測是建立在當年從景和宮找到的那殘缺的三張信紙和之後的阮胥飛的轉變之上,大抵這件事情和當年的春台案不無關系。靈光侯阮黎同肅王葉澹交好,若是葉澹死于謀反罪名的話,當時靈光侯雖然沒有直接牽扯進去,英帝卻是也不會就此放過。
听說阮胥飛就是在其父靈光侯阮黎死後一個月就受封了南承郡王,那時候的阮胥飛不過四歲,就算是葉姓子弟,也少有這麼小就有此等殊榮的。
她剛才那些話無意間已經觸動到當年盧縝心中的傷口,盧縝面色黯然,道︰「平安,這些事情你就算知道也只能當做不知道,這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有時候爺爺就在想你太聰明了反而不是好事。」
他當初雖然是為了讓千秋能夠揚眉吐氣一把,進宮同司馬誠打擂台,讓英帝封了千秋為元昌縣主,但是這些年來英帝對于千秋的種種做法卻是太過刻意一些,怎麼說一個小小的縣主作為一國之君是不會在意的,可前前後後發生的一些事情,總讓盧縝感到有些不安,似是能夠感覺到有一張網在慢慢收緊。
珍珠公主一直都默默听著,她雖然不知道這爺孫兩個在說一些什麼,但是她一直都相信盧縝,並不多問,便淡淡笑著說是去準備晚膳了。
屋內只剩下盧縝和千秋二人,盧縝說起今日里宮中發生的瑯玕世子中毒的事情,千秋以前沒有找到幾乎問盧縝,道︰「爺爺,你對于瑯玕世子想要求娶玉瓊公主這件事情,是怎麼看的?」
盧縝道︰「這件事情是沖著小郡王而去的。」
千秋一愣,不曾想盧縝會這麼說,且听著盧縝繼續道︰「瑯玕世子是陛下信得過的人,陛下……想要試探一個人的心而已,而瑯玕世子是提前讓人做這件事情。」
千秋卻不明白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阮胥飛會怎麼做?目前為止至少在她看來,阮胥飛對于玉瓊公主只有兄妹之情,並無男女之意,就算是玉瓊公主遠嫁瑯玕世子,又能試探出什麼來?
盧縝見千秋目露疑惑,復道︰「千秋,你似乎也入局了呢。」他嘆了口氣,目光中竟是露出蕭瑟之意。
就算是千秋不曾細說英帝對于千秋的命令,一直放在千秋身邊的曹謹也將事情經過都告訴了他,英帝竟是將千秋作為葉洗淨的額攔路石,卻是在同時也試探著另一個人。到頭來,還是沒有逃過。
千秋不明白盧縝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卻能感覺到盧縝說這句話的沉重之意。當年她就覺得這位爺爺比之普通的戍邊將軍有些不簡單,以為是因為定慧公主的關系,可後來見了陳白鷺等,又聯想靈光侯阮黎的死因,想來這些人原本都是肅王的親友,也就是余下來的被認為是謀反的勢力?
當年肅王真的要謀反嗎?也因此,盧縝收到了牽連耗費十年光陰在大將軍王葉祿的穿針引線下重新得到英帝賞識回來,他想要做什麼?
這會兒千秋的腦海里充斥著肅王葉澹謀反的事情,便對于盧縝的安危憂心起來。陳白鷺當初對于千秋說的讓她幫阮胥飛走上另外一條道路,是什麼意思?
「爺爺……你……你和陳白鷺……」就算是在自己的家里,這等封閉的個空間之內和盧縝兩個人,要說這些話的時候也覺得有些緊張。
盧縝的目光一變,道︰「你想錯了,我和他不一樣,而且肅王當初也不是要謀反。」
千秋再愣,這和她的猜想是有出入的,她的想法是建立在肅王想要謀反的基礎上,因為謀反罪名而死的肅王葉澹若是不想謀反的話,那麼為什麼會死?
「你這小腦袋瓜子不若是單單想一些生意經也就算了,偏偏成日里頭琢磨這些要人命的事情,真是讓人擔憂啊。」盧縝苦笑著說道,千秋松了口氣。她心道要是盧縝要謀反的話,那也實在是太危險了。
尊君之道另說,但是英帝執掌天下這麼多年,雖然各世家門閥令人忌憚,大光明王盤踞在西北,可卻並沒有人敢大張旗鼓地謀反。皇帝對于千秋來並不同時下學子士子的心中那樣尊貴無比不可褻瀆,但是她既然在這個世界,想要用一己之力來對抗整個社會明顯是不可能的,便只能適應,也就是對于皇帝能不惹還是盡量表現遵從吧。
千秋心中似是有一種感覺,今年冬,不會安安靜靜地度過了。
她想著盧雨蟬等人回來過年的熱熱鬧鬧的場景,稍稍有些安慰,然之後還要因為瑯玕世子的事情去驛館一趟,讓她心中不禁浮起一絲隱憂。照著盧縝的說法,這事情若是沖著阮胥飛而去,阮胥飛對于此事又知道多少?
「爺爺,曹謹還是沒有找到?」
盧縝也只能搖頭,已經失蹤這麼多日子了,也只能說是凶多吉少了。千秋心中雖然也是這麼想的,卻並不想承認。
對于瑯玕世子一時,英帝不能草草作出反應,應為英帝知道是玉瓊公主直接下手的,阻止了刑部介入此事,將玉瓊公主直接交給瑯玕世子處理。
千秋心道瑯玕世子不是一個蠢人,應當知道這幕後還有指使之人,不知道瑯玕世子會作出什麼反應。她倒是期待著這件事情的後續發展,心中對于玉瓊公主可沒有多余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