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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阮胥飛並沒有反駁,薄唇勾起,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並不是什麼大驚小怪的事情,我早就知道這一天會來臨的,你撞見了也就算了,娘還不知道,你可千秋不要說漏嘴了。」
他系好了衣服的帶子,見千秋還在愣神,道︰「你這麼急匆匆進來,一點也不像你,所謂何事?」
如今千秋的腦子里都充斥著英帝要殺阮胥飛的事情,一下子竟然將她來找阮胥飛的事情給擱下了。這其實也並非什麼不能理解的事情,就像阮胥飛說得他早就想過會有這麼一天,若說靈光侯的死是英帝在背後授意的話,那麼活下來的孩子在知道了真相後,必然讓英帝有了壓力。如何處理這個變數,就成了當務之急。他並不能正正當當地殺他,便先使用殺手來試探他,只要受傷就好,在這之後同葉惜京的對局中最好的結果是落敗,最壞的結果便是因此喪命。
葉惜京那個人,還真的很有可能借機動手。千秋一顆心沉重非常,看著阮胥飛的臉,道︰「小梅先生的死,和這件事情有關?」
千秋握住他的手,阮胥飛一滯,見她眼底深深的擔憂,便習慣性地想要用笑容來掩蓋一下。千秋卻是將劉四喚了進來,讓他先換了傷藥再說其他。
千秋一個人坐在花廳里,出神地看著遠處院子里新發的女敕芽。她剛才還為雨鈴霖的事情憤憤不已,如今見著阮胥飛的模樣,卻說不出口來,看來阮胥飛在她心底已經佔據了不小的位子了呢。
千秋嘆了一口氣,不一會兒,阮胥飛便換了一身衣服出來,千秋將雨鈴霖的死說了,阮胥飛並無任何情緒波動,只問道︰「你認為是我殺的?」
她心頭一愣,阮胥飛這麼說的話,難道說不是他殺的?但是除了他之外,還有說會這麼巧合地想要雨鈴霖的命呢?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本來就不多,切實在那個時候動手的除了阮胥飛之外她想不出任何一個人來。
難道是……司馬誠?不可能,事到如今,司馬誠怎麼會突然殺了雨鈴霖呢?千秋疑惑地看向阮胥飛,阮胥飛神色坦然道︰「你不相信我?」
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啊……千秋心道,可是阮胥飛當面對她說,她又忍不住質疑自己的結論。阮胥飛知他甚深,她是最厭惡被欺騙的了,若是此刻阮胥飛騙了她,那麼他就應該承擔相應的後果。
「我不是不相信你。」千秋說道,這個問題的討論看來只能在此結束。
這時候,一位面貌冷峻的女子進來,目光落在了阮胥飛身上,從懷中拋出一小瓶東西扔給阮胥飛,道︰「就剩下這麼多了,你自己看著用吧。」
阮胥飛柔柔一笑,道︰「那就多謝了。」
那女子頭也不回地就此出了房間,從頭至尾似是沒有看見千秋似的。千秋道︰「這人又是何人?」
「哦,我想起來你還不曾見過她呢。」阮胥飛說道,將目光從那女子的背影上收回來,「為了給我這個。」他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像是什麼藥物。
「她是大夫?」千秋不禁詫異,女大夫甚少,而且是一個相當有性格的女大夫呢。
「我走了。」千秋說道,既然關于雨鈴霖的事情阮胥飛否認了,那她也沒有繼續留在這里的理由了。
「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莫不是因為看見楚夕而有了什麼誤會吧?」
千秋心道是你想多了,只撇了撇唇,目光在他身上頓了頓,一瞬間回想起她看見的傷口,道︰「……你,不必勉強。」
阮胥飛目光一頓,道︰「說一些更好听的話吧。」
千秋自南承郡王府出來,盧甲和盧乙立刻迎了上來,道︰「小姐小姐,听說司馬星竟然去了校場報了武科。」
千秋心道不是在因為雨鈴霖的事情置氣得太過厲害而去發泄一通吧?那也實在是太小孩子氣了一些。如司馬星這樣的人,完全不需要去參加武科吧,不過去了的話,賺回來什麼倒是倍兒有面子,就如同左克賢考取功名是一樣的道理。
千秋轉念忽而想起一件事情來,道︰「趙明初也要參加武科吧?」
盧甲和盧乙一愣,這事情他們可不知道,不過千秋既然問起了的話,他們只需要去問一問就知道了。
而此時的校場上,作為督官之一的葛時謙可是眼楮一亮,自家少爺正干像切蘿卜似的撂倒了一堆考生呢,這會兒忽見一名錦衣的少年人憤憤上來。
這人當然就是司馬星,趙明初微微眯起眼楮,他是因為被削了所有的勛爵,才會參與第一天的考核,可不想這位小少爺也會有興趣上來啊。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過來,司馬星又興趣的不是武科本身,而是合理地同他打上一架而已。主考的是大將軍王葉祿,協同四位副審,此時見司馬星上來,也不禁訝異。
葛時謙立馬上前,道︰「請听步,若無報名,半不可上台。」他身為督官,又是趙家左右手,自然不會想要讓司馬星上來。
司馬星遙遙抱拳同大將軍王葉祿致意,道︰「司馬星請一戰。」
趙明初面色一凜,道︰「司馬星,你是什麼意思?」周圍等著考核的人也不禁抱怨起來,莫不說因為是晉國公世子就有此等特權?不過那趙明初厲害得很,但看葉惜京這副模樣,委實沒有什麼能夠贏過趙明初的感覺。
葛時謙冷笑一聲,道︰「司馬星,這可不是小孩子能來的地方。」
司馬星瞪了一眼葛時謙,道︰「你說誰是小孩子?」
「誰著急誰便是小孩子,你還是速速離去,不要礙事了,要不然耽誤了武科,便讓人要了你的腦袋。」
這時候一位副審過來,看了司馬星一眼,道︰「大將軍王念你司馬家,讓你下去報名,不要多生事端。」
司馬星肩膀沉默了片刻,葛時謙揚了揚唇角,道︰「去報名吧。」
考核繼續,已經從初審之中出來的趙明初下得台來,目光在台上的大將軍王身上掃過。他找到葛時謙,道︰「剛才司馬星是來做什麼?」
「不必擔憂,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孩兒,不知道是哪里受了氣來撒野了,也不看看這里是什麼地方。」
趙明初只覺得背後一寒,一回頭便見司馬星冷冷地盯著他。葛時謙啐了一口,道︰「那小子想怎得?能同少爺你比肩,估模著也就十三四歲的模樣,想當初少爺你都在西北殺敵了呢。」
趙明初並咩有急著搭腔葛時謙,皺了皺眉,他可不記得在哪里得罪過司馬星,幼時趙家和司馬家還算是交好的,只不過後來也不知怎麼回事,就突然間沒有了往來。而自家父親趙文思和晉國公司馬誠也在朝上變成打擂台了。
「你不敢同我打?」
見司馬星過來挑釁,趙明初只覺得這小子腦子秀逗了,道︰「你同我?」
「你不敢」司馬星還在挑釁。
趙明初可不記得司馬星是這麼一個腦子一根筋的家伙,也不記得這人做事不管前因後果,如此冒冒失失。
「我報了名了,你可不要逃走。」司馬星說道,目光狠戾地盯著趙明初。不遠處左亮看著這一幕,不禁微微眯起眼楮,問左右︰「之前司馬星同趙明初有了什麼仇恨?」
「並無。」
左亮喃喃道︰「那就奇怪了啊,怎麼著看起來像是有深仇大恨的模樣?」
晚間東宮做宴,千秋亦在此列,一日之間跑了不少地方,本就精神不好的千秋,就更差了一些。
她並不和阮胥飛等眾男子坐在一道,而是在偏殿同左青青等東宮勢力的女眷一起。現如今東宮並無太子妃,地位最高的就是左青青了,不過礙于先前的謠言,大家表面上地獄左青青都是客客氣氣的,背後都是各懷心思。
千秋做了一個借口離開了一會兒,到了外間透一透風,不一會兒陳魚便也出來了,千秋笑了笑,知道這姑娘歷來都不喜歡這樣的場合,都是一個人靜靜呆著的,那以後若是成為了太子的女人,可不是讓人擔心嗎?
陳魚在千秋身邊坐下,欄桿外是池塘,借著微弱的燈火,依稀可以看見幾蔥鯉魚時不時地躍出水面。風有點窒悶,看來明天也不會是什麼好天氣。
「你嘴角還黏著東西呢。」千秋提醒道,陳魚眨了眨眼,木木地伸手去擦嘴角,擦了一會兒什麼也沒有擦到,便知道千秋是在開她的玩笑。
借此稍稍調節了一下氣氛的兩人,陳魚先開口道︰「司馬重華就要娶妻了。」
「那人早就到了娶妻的年紀,對方是哪家的小姐?」千秋順著她的話有說沒說地說道,閑閑地想來司馬重華應該是十九歲的光景。
「反正不是寧春嬋。」
千秋嗤笑道︰「那還真是有些可惜。」也就是說,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做妾,結果換來的就是如此的結局?就算是想要開心也開心不起來,就像是吃了小時候念念不忘的東西,結果發現其實並不是想象之中的味道。
陳魚抬眸,她的聲音中還帶著一些稚氣,齊劉海被夜風吹得有些散亂,她道︰「我只是為了來對你說這些而已。」
她是維希著她那微弱的童年友誼的帶子,也許她認為千秋是會想要知道寧春嬋的結局的,但是千秋並不想知道,倒不如說更想要將這個人在歲歲年年中淡忘,連同她曾給與的傷害。
只不過是一個小人物的掙扎罷了,人果然不能太過偏執,頭破血流,換來的也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的結局。
「你……願意嫁給太子嗎?」。天無月色,一片晦暗中陳魚的目光明亮,若魚尾的花火,她點了點頭,道︰「願意。」
讓千秋有些不能理解的答案,千秋垂眸,道︰「你是為了左青青?」
陳魚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是為了我自己而已,千秋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千秋笑了笑,兩個人各自靠著柱子,對岸似是有人喝得太多,結果走得東倒西歪吐了,又听撲通一聲,竟然就掉進了池子里去。
兩人看著那個方向,卻都沒有急著過去,陳魚道︰「千秋,你知不知道,其實我小時候見過少司命。」
千秋一頓,點了點頭,道︰「知道,藍于滄和我說過。」
「是嗎?」。既然如此,陳魚便想千秋是早知道了她為什麼會成為太子的女人了。自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她的命運,她和千秋是起點相同卻走向不同的道路的兩個人。
千秋牽起她的手,將自己的手疊上去,低聲道︰「我把屬于我的那一份,也交給你,我真希望我從來就沒有過才好,你會成功的。」
陳魚目光幽深,明明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而已,也許對這事情也並咩有想得那麼長遠,然而在感受到了千秋手心的溫度之後,便重重點了點頭。
千秋是對她說,她永遠也不會爭奪所謂鳳凰的命運。
侍衛們將落水的人救了上來,太子哈哈大笑道︰「真是沒有的東西,喝了多少酒,居然給落了池子里去了?」不過話雖如此,他走路卻也是東倒西歪,需要人扶著了。
千秋搖了搖頭,不過太子心情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陳魚往太子那兒過去,太子目光迷離地看著陳魚,笑道︰「魚魚,你過來……」
陳魚扶住太子的手,太子的半個身體靠在她縴細的身軀上,千秋見著二人緩步往內殿而去,只听有人叫道︰「縣主,我家主子也醉得走不動了。」
那是劉四的聲音,阮胥飛正成大字型地躺在一處亭子里,渾身都是酒氣。千秋上前在他面前晃了晃手,阮胥飛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笑道︰「千秋……我知道是……是你。」
千秋翻了個白眼,對劉四道︰「看著神智還請清醒的,不過怎麼會喝了那麼多,太子看起來也是大醉的模樣。」
劉四道︰「太子宴請應該是因為左家剛剛打了一場勝仗的原因,是在東海那邊的水師,不過主子喝那麼多,是因為……明日里是老侯爺的忌日。」
千秋回頭看半睡半醒的阮胥飛,外衣從肩膀上滑落下來,發絲凌亂,他微微睜開迷離的眼楮,忽地一用力,將千秋拉近,低語道︰「我看你有些模糊,怎麼你長得有些奇怪了起來。」
千秋一掌摁開阮胥飛的頭,他的發絲徹底散亂開來,原本束發的發冠竟是落下來勾在千秋的袖子上。阮胥飛盯著那發冠瞧了好一會,似是在研究什麼稀奇的東西一樣,忽的將他的發冠一扯,千秋的袖子便「刺啦」一聲也扯開了。
「走開。」千秋將阮胥飛一推推給劉四,喝醉了的人都有寫不太正常,有劉四在她可絕對不要吃力不討好地去扶阮胥飛。
阮胥飛將自己的發冠拿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回頭見是劉四扶著他,道︰「我們……是時候,回府了吧。」
「主子,您走路小心一點。」
千秋跟在後頭,看著阮胥飛走路踉踉蹌蹌的模樣,忽然有些想笑,憋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哪里知道阮胥飛耳朵選擇性地靈光了一下,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千秋,道︰「你不要走在後面,我看不見你了。」
「你還是顧著自己小心走路吧。」話雖如此,她還是快走幾步追了上去,阮胥飛道︰「我……我送你,回去。」
千秋上下打量了阮胥飛如今的狀態,應該說她送他回去更合適吧?
「你……不相信我?」阮胥飛竟是挑了挑眉,對于千秋質疑的目光很是敏感,千秋忽然間此時阮胥飛較真的模樣很是可愛,像是回到了當年跳到紅梅樹上去的那一分不羈。
「上車吧。」千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將阮胥飛塞進了馬車。
「會不會吐?」千秋一腳將想要爬出來的阮胥飛給踹進了馬車里,劉四看著一個汗顏,不曾想一向都是端莊大方的縣主也會有這樣的時候,果然是一個不正常的時候另一個也會隨之受到影響嗎?
千秋不過是因為白日里氣他一直不肯說真話,便不想白白錯過他有些神志不清的機會。
「請縣主一塊兒上車吧。」劉四說道,千秋一想這天色她身邊可沒有得力的人,不過阮胥飛雖然醉了,他身邊還有好幾個隱衛跟著呢。
馬車中阮胥飛靠在一邊的軟枕上像是睡著了,只是等千秋坐近,又忽然睜開眼楮。千秋將他的眼楮給蓋上,希望他不要中途因為馬車的顛簸而吐了起來,光想就是糟糕的場景。
阮胥飛卻是掰開她的手,反而拿著她的手在唇上摩挲起來,千秋一愣,正要抽回手來,阮胥飛卻是翻了一個身,枕在了他的腿上。
好重
千秋抱怨地想要將他的頭推開去,阮胥飛卻是眨了眨眼楮,笑眯眯道︰「你推不動的。」
千秋無語,這家伙不會又像是在明霞宮那次裝醉吧?一想到此,千秋道︰「別裝了。」他身上酒氣很大,面色緋紅,看著倒是誘人。
阮胥飛也不知道听清楚了他的話沒有,動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大抵是覺得熱了,雖然說是暮春,不過因為喝了許多酒的關系,會熱也在情理之中。
千秋推也推不動他,說話他也不听,不禁拿他有些沒有辦法。見他將衣服拉扯了半天,卻不曾拖掉一點,便又忍不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啊?」
「……熱。」這一次倒是有回應了,且簡單直白。
千秋扶額,心道熱死你算了,不過是喝了一些酒而已,怎麼這麼多事情。
他又側身,臉朝著千秋小月復,千秋本能地身子往後仰,道︰「我腿麻了,你若是裝醉的話,有良心的就給我起來。」
「醉臥美人膝……」
「美什麼美……」
「……我真的熱,你將我的衣襟扯開一些。」他竟是直接抓了千秋的手到了他的衣襟口,千秋接觸到他火熱的皮膚,不禁也有些窘迫,手一抖,道︰「你自己不會?」他到底是真的醉了還是在裝醉?
這一次阮胥飛又選擇性忽略了千秋的話,千秋的手被他的手帶著到了他的胸口,她的手僵在那里,好半天也下不去手。
阮胥飛睜開眼楮,道︰「怎……怎麼了?」
這話應該是她說才對吧?她還想要問是怎麼了,想月兌衣服自己去月兌就好了。千秋一咬牙,手腳一起用力,將他攆了出去。
阮胥飛「 」地一聲頭撞在馬車壁上,劉四警覺地問道︰「主子?」
千秋面色尷尬,急忙回答道︰「他沒事。」
像是能猜到馬車中發生了什麼事情,劉四乖覺地沒有繼續問話,安靜地趕車。千秋見那人軟軟地躺著,心道莫非是真的醉了?
千秋過去將他的臉掰過來,見他雙眼迷蒙,道︰「千秋……」竟是有點撒嬌的意味。
看來是真的醉了,醒著的時候怎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聲音?千秋側過頭去,無奈地招了招手,阮胥飛便繼續側了個身躺在了她腿上。
他似是終于找到了一個非常滿意的姿勢,面上露出滿足的神情,一手又拿著千秋的手在唇上摩挲起來。
這個架勢……千秋汗顏,果然是酒喝多了誘發男人的本性了嗎?
她不是純情的少女,怎麼會不明白此刻還是會因為他如此想要親熱又說不出口的別扭樣子?
她的指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唇瓣的火熱,忽的,柔軟濕熱的舌頭舌忝了一下她的虎口,千秋似是也被她的燥熱所傳染了似的,也開始發熱起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阮胥飛的手竟放在她的腿上,灼熱的手心像是握著一團火,很快到了她的腰上,千秋忙將他的手按壓下去,心中一慌。
阮胥飛極為不滿地翻了一個身,想起什麼似的,道︰「你之前……似是踹了我一下?」
「那如何?」
他眼楮依舊迷蒙,發絲散亂在她的腿上,一副任君品嘗的模樣,忽的,馬車一轉彎,一個不小心,阮胥飛半截身子竟是壓在了她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