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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胥飛走後,春去夏來,轉眼便是四月末,千秋已近臨盆,雖然修書盧雨蟬不必憂心,盧雨蟬還是放心不過,大老遠跑來臨海照顧她。
徐女乃娘因為年老,身子不適了,三月初便去了,盧雨蟬為此傷心了好一陣子,至此娘家原本的舊人算是都故去了。好在盧雨蟬很快調整了心情,想來是因為千秋快有了孩子這等喜悅沖散了親人死去的傷悲,便成日里對于千秋的舉動都緊張得很。千秋有孕雖然是被隱瞞的,不過定慧公主焉有不知之理,人雖然不能親自過來,卻是從撥來來宮中的兩個嬤嬤,來照拂千秋起居飲食,還專門找了穩婆。
這一來千秋被前後簇擁著,比之阮胥飛在的時候可是不自在得很,成日里都只能在院子里走走,幾乎出不得門。
要說近來最開懷的事情,莫過于小黛與景珍的平安回歸,兩人樣子雖然有些狼狽,可千秋只道是平安就好,小黛跟著她,向來性子堅毅,也只紅了眼晶晶忍著淚水,景珍卻是哭成了淚人兒,想她之前主子留下他一人故去,跟著千秋便知道千秋也是一個好主子。
月前芽衣來信也是有了身孕了,千秋便琢磨起小黛的婚事來。小黛雖然說是要陪著她一輩子的,可千秋卻是體諒小黛的,問她有沒有歡喜的人,不論是誰,都會替她做主。小黛與千秋一道,接觸之人雖多,可真正上心的卻說不出來。
千秋道︰「你之前不是與樓碧關系甚好?」
小黛道︰「樓碧?怎麼成呢,奴婢怎麼會與她相好。」小黛臉也不紅,坦然得很。千秋心道看來小黛心里還真是沒有什麼人。且樓碧長著那麼一張妖孽的臉,還是不要禍害小黛了。千秋摟了小黛的肩膀,笑道︰「行,若有一**想要嫁人了,便與我說。」
小黛目光微動,只點了點頭,微微蹙起了眉頭。千秋問怎麼了,小黛卻只是搖了搖頭,背過身去,過了一會兒,卻是猶豫著說道︰「小姐,奴婢和景珍能出來,卻也要感謝一個人的。」
「怎麼說?」
小黛躊躇一陣,只道︰「奴婢和景珍隱蔽眾人耳目回來,卻是遇上了一個人,正是趙吉。」
千秋不曾想小黛會說起他,只「哦」了一聲,心中沒有多少想法,只听著小黛繼續說道︰「他如何對你?」
之前小黛是最恨趙吉背叛了千秋的,可那日她過關之時,卻是知道趙吉暗中助了一臂之力,心頭便有些異樣,不是說能將之前的仇視都沖淡了,卻叫心情微妙復雜起來,一路上她都想著這件事情,猶豫著要不要和千秋開口。
小黛只當千秋也是對趙吉有恨意的,便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到底她能夠平安回來還要念著趙吉這一層,可說到底始作俑者卻也是趙吉。
小黛以前只當趙吉是一個可憐人,作為庶子,母親與人通奸私奔,從小被人欺壓,後背趕出家門,後來得了千秋收留,作為盧家半個一主一僕的人,卻是終究選擇了權財的道路,背叛千秋,甚至將她陷入牢籠。到此為止,小黛對這人的定義算是忘恩負義狼心狗肺,這人根本就不配同情,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然那時小黛與景珍坐在他的馬車中,趙吉看著她的目光卻叫她心中有一絲傷悲,後听他道︰「算是我換我欠了她的吧,雖然不能完全還清。」
景珍雖然听說過小黛說起這人的種種不是來,可看著趙吉那張清秀的臉,卻生不出這人是一個奸詐惡人的感覺,至少道謝一聲。小黛初時只冷笑一聲,道︰「你欠了我們小姐的這一點當然不能還清,我只覺得當初小姐就不應該收留你。」
趙吉只笑笑,沒有反駁小黛的話,或許小黛說得正是千秋所想的,沒有當初千秋的收留就沒有今天的趙吉,可是听到小黛這麼說還是感覺心中很不好受。
「我也不想這樣的。」許久,他不知不覺竟是將自己心中所想說出了口。
小黛听著他這一聲嘆息,只覺得他是做戲,可到底自己這條命還是他救下的,只恨恨道︰「你現在自然這麼說,可是你還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趙吉忽目光凜冽,冷笑著看著小黛,倒是叫小黛心中一顫,剛想說要難道他說得不對嗎?卻是听趙吉道︰「是她一直將我當做奴才,是她一直將我當做一條狗,這一切都是她逼我的。」
小黛一口氣堵在胸口,心道趙吉竟然能說出這句話來,他不念著千秋也就算了,居然說是她逼他的?
「我若是永遠在她之下,我便永遠看不清她,永遠都得不到她,這痛苦折磨著我?你應該知道是她當著趙文思的面說我就是他的一條狗的。」趙吉恍惚間一笑,語氣忽然又放柔了下來,「可我卻也知道那日她說的是氣話,我知道她還是在意我的,我也想要好好對她,可是她要我選擇權利還是選擇她,這兩者本不沖突不是嗎?為什麼她偏偏要叫我選擇出來?」
小黛怔愣了一下,只見這人失魂落魄一般,身子微微顫抖。景珍看著他的模樣有些害怕地抓緊了她的手,低聲道︰「他是怎麼了?」
小黛地叫了一聲,卻見趙吉沒有反應的樣子,忽然趙吉一伸手掐住了小黛的脖子,小黛嚇了一跳,景珍也是驚恐地睜大了眼楮,忙過來掰開趙吉的手。趙吉像是夢靨了一般,猛地松開手,竟是比小黛和景珍所受的驚嚇還要大似的,面色煞白,只問道︰「我剛剛對你做了什麼?」
小黛咳嗽一陣,護著咽喉,忽然覺得趙吉這人有些神志不清,有些瘋狂,只道︰「你……你怎麼了?」
趙吉很是緊張地抓住小黛的肩膀問道︰「我是怎麼了?」
小黛越發覺得趙吉這樣子詭異得很,不敢再激怒他,只希望過了這一段路便遠遠離開他再也不要有交集才好。這人喜怒無常,剛剛做的事情確實記不得了嗎?
趙吉目光忽然又變得溫柔,問道︰「我是對你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你不要在意。」
小黛只怔怔說不出話來,看著趙吉的臉,腦海中想著他捏住她喉嚨時候的猙獰的模樣。景珍靠得小黛更緊一些,趙吉見景珍的模樣,只道︰「我只是……我剛才……你莫要再用言語來激怒我,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千秋听到這里,握著小黛的手道︰「他竟是傷了你嗎?你有沒有怎麼樣?」
小黛搖了搖頭,說並沒有什麼事情,他之後很快意識過來了,沒有對她做什麼,可是這事情卻叫她覺得十分詭異,覺得他是得了失心瘋了。
千秋躺在椅子上,窗外不知名的野花開得正好,春意正是由盛轉衰之時。
「他想要得到太多,又害怕失去太多,心中極度自卑,又極度想要被人認可,這些想法折磨著他吧。」
小黛並不十分明白,只覺得千秋說這些的時候心中的恨意並不十分濃郁。小黛再想那人將她們送下車的時候,忽然趙吉拉住了她,道︰「你能不能不要走?」
小黛心中一震,心道那人莫非是改變了主意?景珍更是害怕趙吉會害了她們,她剛剛可是見證了趙吉的喜怒無常、
趙吉看著小黛,小黛只吶吶道︰「你……你後悔了?你要殺我?」
趙吉瞳孔驟然一縮,松開小黛的手,笑笑道︰「你走吧,便當我沒有說過這句話。」
小黛始終不解最後趙吉那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忽然叫她留下來,忽然又叫她走了,她琢磨來琢磨去都沒有琢磨出一絲味道來。再看斜靠在軟榻上的千秋,不知道要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她,可也不知道怎麼的,小黛終究沒有對千秋說出這一層,隱隱地覺得這似是並不應該告訴千秋。
「小姐是不是不恨他了?」
「誰?」千秋很快知曉小黛說的是趙吉,又道,「我不知道算是什麼,一開始是可憐,後來又覺得這人實在是可恨,後來又覺得可惡,我是最痛恨背叛我的人了。」
「那小姐是恨他?」小黛又問。
千秋沉默了許久,卻最終沒有說出一個答案來,沒有很堅定地說恨,也沒有釋然。小黛以為千秋睡著了,幫千秋蓋上一層薄毯,便躡手躡腳地出去了。
盧雨蟬歡喜地親自動手做小孩子的衣服,因為不知道千秋生男孩還是女孩,便將兩者都做了,真是比自己生孩子的時候還開心。五月中旬,千秋剛剛吃完一碗蓮子粥,便開始肚子痛,只一陣一陣地叫她出了冷汗,時間上也差不多,便知孩子就要降世了。
盧雨蟬一听千秋就要生了,忙催促著穩婆還有兩位嬤嬤,一手緊緊捏著帕子,對小黛道︰「這可怎麼辦才好?」
小黛安慰道︰「夫人,您自己也是生過孩子的人,您都緊張了,小姐可怎麼辦啊。」
盧雨蟬連連點頭稱是,想起來趕緊叫人燒熱水,一邊一名嬤嬤道那熱水早就命人燒了,不禁對于盧雨蟬的緊張有些哭笑不得。
千秋心中只祈禱著,希望這孩子是一個急性子,不要出什麼事情才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