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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醇的酒流入男人的喉舌,用外間的風雪來當做下酒菜的話,實在是過于寂寞了呢。葉惜京目光頹頹地看著窗外,不知不覺間竟是將一整壺酒都喝光了,一滴不漏。
「咳咳咳……」葉惜京咳嗽起來,肩膀上的額傷隱隱作痛,腦海里又浮現出阮胥飛那張可惡的臉。他將酒壺隨手一扔,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酒壺只咕嚕嚕滾了一下,卻是並沒有碎。
葉惜京站起身來,一回頭,便見戴著黑紗的女子站立在回廊的角落里。葉惜京微微眯起眼楮,「 」地一聲推開了房門,迎面吹來的寒風讓他身子一凜,驅散不少酒氣。
勞方上前施禮,躬身道︰「小王爺。」
葉惜京上下打量著她,道︰「你回來了?」
「是。」
葉惜京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點了點頭道︰「好吧,你告訴小王吧。」
勞方垂下目光,心中泛起一陣痛楚,道︰「和之前所傳回來的消息是一樣的。」
葉惜京面色更加難看,道︰「果真不該讓她活著啊,然而如今小王卻也只剩下殺這樣的人來泄憤嗎?」。
勞方不安地看了一眼葉惜京,想要開口安慰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措辭。她離開一陣子,乃是為了去打探那個關于千秋將葉殊趕出門而後又殺掉的消息。
她以為結果會有所不同,然而幾次查探,卻依舊如是。到底那個女人還是太貴理智,太過冷情,已經不會對葉惜京手下留情了吧。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不應該是這樣的吧?
勞方心中不斷自責,她只遠遠地見過小少爺一眼,因為她怕自己會嚇壞了小少爺,所以不敢靠近。葉惜京對于自己的兒子,似乎又自己童年時候留下的陰影,想要靠近卻也不知道如何靠近,到了最後,卻也只表現出冷漠的模樣吧。不管是對于千秋,還是對于自己的兒子,他似乎都無法直接地表達自己的感情呢。
勞方不自覺間便握緊了拳頭,一邊葉惜京只是負手靜靜地看著落雪,他的面容依舊倨傲清冷,然而比起以前,更加落寞。
葉惜京的腦海里,此刻卻是想起那一年玉瓊公主的賞雪會,也許那是迄今為止與千秋最好的距離,不遠不近,只是撐傘的位置。他的感情隱忍卻偏執,她有些畏懼卻也有些留戀,一切都剛剛好。
「連尸體也找不到?」葉惜京出聲,勞方一下子沒有回過神來,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葉惜京又道,「她做事還是一如當年干淨利落,連讓人憎恨都能恨得與眾不同起來,這便是她要留給我的東西嗎?」。
隔著千山萬水,像是在這樣的落雪時節,他還是會忍不住想念,想念年少時候的那些個溫暖細節,就算是當初覺得有些氣憤的事情此刻也覺得溫暖起來。
勞方有些不明白,既然如此,那個時候小王爺為什麼還要放她走呢?既然放她走了,已經理清楚關系了,為什麼在殺了自己兒子的時候,卻能夠表現得那麼冷靜呢?或許,他並不是冷靜,只是除了冷靜的表現之外,不知道該用怎麼樣的表情來面對這一切。
傷感的時間不需要太長,能夠在這樣寒冷的時候稍微喘氣,卻不是能用來表達最自己已經夭折的兒子的悲傷的。
西京的大光明王府中,此前頻繁遭遇刺殺卻依舊還活著的人,正坐在案前擺弄著一盤棋子。王坤站在一側,他實在是搞不明白王爺總是在想一些什麼,比如說後院著火了,不應該趕緊解決內部問題才好嗎?雖然他這樣的外人是絕對不能說這種話的。
自從小王妃葉芝桐重傷被送來西京之後,西京的王府似乎是病患聚集地,且葉芝桐好像比葉臻還要令人擔憂。
葉臻的左手被削去了兩根手指,後背上和左邊小月復的傷口太深了,而且刺殺者怕殺不死葉臻,還下了很棘手的藥物,雖然救治及時,那藥物卻還是令葉臻散功,且奪去了一部分視力,變得看東西不是很清楚。
盡管如此,葉臻的想法確實越來越令人還琢磨不透了。王坤瞥了一眼在外面的雪地里玩耍的葉炎,希望這小子好好享受為數不多的童年。因為是孫子的關系,想來葉臻對葉炎要比葉惜京要稍微寬容一些吧。
「什麼時辰了?」葉臻終于將實現從棋盤上移出來,對王坤說道。
「過未時了。」
「嗯……」一聲沉吟之後,葉臻抬起手遮在眼前,眼楮半眯著,道,「接管陳州舊部的事情還順利嗎?」。
王坤心道之前還以為王爺不會記得過問此事了呢,沒有想到這會兒突然問了起來,忙回答道︰「是,請王爺放心,一切都很順利。」
「就算是陳州失守,益州也無法保住,然而……就算是葉祿,也休想涉足西北。」所謂西北之地,乃是不加達山脈為界之西,祁雲山脈為界之北的宜州、偏州、肅州和陸州四州之地,約為烈日皇朝總國土的六分之一。
王坤心下一緊,大光明王盤踞西北實在是太久了,貿貿然的不管是誰上來都會被吞噬掉,就算是葉祿能夠收復陳州,然而西北的話,卻是不能,想來不久之後會有使者前來。而今又是寒冷的冬季,談判的好時候呵。
「若是說了什麼不著邊際的話,直接讓人殺了便是。」葉臻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王坤目光微變。殺使者這樣不光彩的事情,他們的王爺做起來還真是絲毫不皺眉呢,也不知道會是哪一個倒霉鬼。
「王坤,若有一天,葉惜京要你殺了我,你會如何?」忽然,那雙並沒有什麼焦距的視線轉向了他這邊,葉臻微笑地看著他,卻讓他後背發涼。突然之間問這種話,他應該怎麼回答呢?
王坤忙低頭抱拳道︰「屬下……是王爺的人。」
葉臻低聲笑了起來,不以為意道︰「本王十幾歲從軍,從尸體堆里面爬出來的時候便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像我這樣的話,早就做好準備容許別人憎恨和復仇了。」
王坤並不是恨明白葉臻在說些什麼,葉臻又道︰「本王親手打造的一柄劍,不能殺人的時候,就會傷到自己,若是還是趁早找到下一個目標才好,不論怎麼說,讓別人痛苦總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王坤還是不明白葉臻的想法,葉臻是防備著自己的兒子的反噬嗎?可是不論怎麼說,不論葉臻對葉惜京多麼苛刻,不過就他一個兒子,他不會將葉惜京逼向絕路吧。
然而,葉惜京又是怎麼想的呢?
王坤出來的時候,看見葉炎在雪地里奔跑,一不小心便摔倒在了雪地里,教養的嬤嬤正要上前扶起他,王坤已經先行一步拉起了葉炎。葉炎只抬頭看了一眼王坤,面目如同他的父親一般清冷,那雙黑白分明的稚女敕眸子里閃過一絲戒備,讓王坤心中有些不太舒服。
還是這麼小的孩子……
如出一轍呢,和當年的葉惜京,要說那個死去的葉殊小少爺其實還要比葉炎小少爺幸運一點吧,至少葉殊的母親曾經是非常疼愛他的,然而葉芝桐並不戀慕葉惜京,生下這個孩子也不過是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討好葉臻而已,而葉惜京出于對葉芝桐的厭惡,也不喜歡葉炎。
將來一定會成長為一個怪物吧,王坤如此想著的時候,葉炎已經拍了拍好了自己身上的雪,臉上有一層薄汗,用童稚的聲音問道︰「你是誰?」
那嬤嬤走近了站在葉炎的身邊的,道︰「小少爺,這位是王爺大人身邊的將軍王坤大人。」
王坤微微頷首,葉炎有些好奇地打量著他,王坤想露出一個笑容來,卻很是僵硬地怎也擠不出,對于一個一臉木然的孩子,要笑出來還真是有一點困難呢。
「你也認識我爹嗎?」。忽然,孩子如此問道。
王坤喉頭一滯,道︰「啊,小王爺的話……」
「爹……爹他什麼時候回來呢?」
孩子的目光中有一絲渴求,王坤忽然有一些不忍,鬼使神差地將有些粗糙的大手放在他頭上,揉了揉他細軟的頭發,道︰「小王爺很快會回來的。」
很多年以後,當孩子長大成震懾西北的夜君,站在不加達爾山上,看著遠方的土地,想起童年的時光,想起那個從來不會正眼看他的父親,而後經就別年所掩埋的怨恨和憤懣便如烈火一樣燃燒起來,出西涼關,掃清月輪、黑池等十八諸國,見立不世功勛之時,也會忍不住想對于早已埋骨的葉惜京問一句︰如今的我,是不是能夠蓋過你,是不是能稍微得到你的一點稱贊呢?
而如今的奉昌城內,巍峨莊嚴,毅力幾百年的皇宮之內,議事大殿里,正如同葉臻所預料的一般,提出來派遣使者往西北的舉措。面對經久戰火的烈日皇朝,西北對于東邊來說是苦寒之地,一時間絕對不能拿下來,持久戰對于朝廷來說,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呢,畢竟,朗懼還活躍在關外,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會卷土重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