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修向著枯榮樹方向沉聲問道。
寂靜一片,沒有回答。勇士的陣營里,不知是誰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惹得大家一陣緊張。
「你是誰?」修又問,並以手示意勇士們整體向前移動。
「老夫……問……你……們……是怎……麼進……來……的……」歇斯底里的聲音,夾雜著憤怒,如同地獄傳來的尖叫一般刺耳。
活尸是會說話的麼?一個念頭閃過我的腦海。我記得在飛國的時候,老公公說粘魚最後會變成活尸,只听命于下毒者,如果切斷與下毒者的聯系,那麼就會變成無心的活尸。既然活尸沒有了心,那麼,它還可能會說話麼?
「準備以火把攻擊!」修壓低了聲音迅速命令道。
「等等!等等修!」我急忙阻止。
修等人都詫異的看向我。
我沒時間解釋那麼多,直接沖著枯榮樹方向喊道︰「請您先不要激動,我們是沒有惡意的!我們只是來找一樣東西,如果打擾了您,請您見諒。」
沒有回話傳來。修等人皆更是詫異。
我深呼吸幾口氣,給自己壯了壯膽子,繼續喊道︰「是這樣的,我的弟弟中了毒,解藥需要一種藥引,我們來這就是為了尋找藥引。」
對面的一片黑暗還是沒有什麼動靜,讓我都有些以為那里的人已經走了……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說了下去︰「我們只需要這顆枯榮樹的一小塊根,我……」
我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在那句話之後,四面八方忽然之間涌出許許多多的黑影,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邊際……
黑影迅速的將我們包圍,但是僅限于光找不到的地方,這不得不讓人想到了這里特有的——活尸。我被這想法嚇了不輕,手中的九皇寶鏡都險些掉到地上。其他勇士們也都嚇了夠嗆,但他們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勇猛戰士,只一瞬間,便又恢復了保衛的姿態。
「枯榮樹……乃是……我等根……元所……在,豈能讓……你們……破壞!」那蒼老的聲音更加歇斯底里的叫喊道。黑影的包圍圈亦在這時更加縮小了。
什麼?他也是活尸!我方才自覺失言,懊惱得狠狠吐出一口濁氣。這活尸竟然還能說話?
「不好,他們是想等所有火把熄滅之時再圍攻我們!」修忽然凝眉道。
「那還等什麼?沖出去!」豪豪紅了眼,忽然發狠道。
「不錯!大家將火把向外舉,保護好自己,我們割了樹根沖出去!」修亦發狠的高叫道。
「沖出去!沖出去!」勇士們都知道,這乃是生死存亡的時刻,便一齊高喊道,以陣自己的氣勢。
我急忙將九皇寶鏡收進了懷中,九皇寶鏡還在發光,照得我胸口一團紫色亮亮的。
勇士們用火把的光將自己保護起來,朝著枯榮樹所在的方向急速移動,只見一具具破敗不堪的身軀接踵不斷的出現在光亮中,襤褸的衣衫,髒亂的頭發,瞳孔散白,骨節凸出,皮膚毫無血色,並且皮下有清晰的黑點聚集,竟是與我見粘魚毒發之時一模一樣!
我心中的怒火亦被點燃,我不能讓粘魚也變成這個樣子!可如今只有枯榮樹的根才能救粘魚!我迅速從鹿皮靴子中掏出了用來割枯榮樹根的鋒利匕首,隨時準備割取樹根,既然都到了這份上,那就拼了!
殘敗的身軀在光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繼而消散,一具具襤褸的衣衫飄落在地,又被人或活尸踩在腳底。活尸前僕後繼,見我們的目標是枯榮樹,便全都集中到了枯榮樹的方向,寧可自己消散,也不讓我們靠近一步。
我們舉步維艱,眼看第二輪的火把就要熄滅了。每個勇士只帶得了三根火把,因為我們根本沒想到不是所有的勇士都進的來,是以,準備的並不夠充分。一根火把最多只能燃燒兩個時辰不到,而我們要從這里回到那裂縫處,也必然要再走上三四個時辰,除非還有別的出口,不然……我們一定會被活尸……
每個人都是愁容滿面,後方的勇士已經兩個人用一支火把,將火力全集中到前方,可即便是如此前方的黑影卻是越聚越多,將枯榮樹圍得嚴嚴實實,絲毫沒有任何空隙……
不少人已經急得滿頭是汗,後方的一個勇士甚至因為火把太少,不能夠完全保護好所有人,而被一支黑暗中伸來的大手拖進了黑影之中。
一陣陣叫慘聲不絕于耳,如生生被撕裂一般,在這寂靜而詭異的黑暗中更顯得淒厲無比,直叫得人痛徹心扉,最後終于歸于平靜……
我以手捂住嘴,卻止不住眼中的淚水,那是與我們同甘共苦,共同經歷了生死的戰友啊……可如今我們卻連他的尸體也不能帶回……
無盡的黑暗,無數雙黑暗中骨節凸出,指甲尖長的大手,無數雙瞳孔散白卻仍然充斥著憤恨的眼楮,活尸何止千萬……
剛剛消失了一個,便又有另一個立即撲上前來,想要趁著沒有消失的時候用尖利的指甲抓傷一個或者拖走一個……
眼看第二支火把已經熄滅後被扔在了地上,我們已經失去了好幾名勇士……可戰爭還在繼續,以如此不公平的形勢繼續。
「都給我扔火把燒了那顆破爛樹!」此時的白白亦是紅了眼楮,憤怒的吼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極致的憤怒幾乎快要將他燃燒了,渾身驟然散發出一種王者霸氣,竟是奪目讓人移不開眼。
「你?」白白話音剛落,枯榮樹邊忽然又傳來那蒼老沙啞的聲音,卻是詫異得緊︰「你……是……妖域……神獸?」
「是又如何!」白白不甘示弱的大吼道,手中作勢便要將火把扔過去。修焦急的看了他一眼,卻騰不出手來阻止。
「你怎……會化為……人形?」歇斯底里的聲音有著焦急。
「與你何干!」話音還沒落,白白便將手中火把拋出,直奔著枯榮樹而去,我不禁倒抽一口氣,那枯榮樹眼看著分明就是一點就著的,若是枯榮樹燒光了,那粘魚可怎麼辦?
眼見那火把在空中精準的劃過一道弧線,眼看便要落于樹干之上,我心中卻像有一只大手狠狠的將心髒攥住,壓抑得要碎裂一般。
忽然之間,只見黑影之中挑起一只活尸,飛身便向火把撲了過去,卻在還沒能阻止火把繼續向前之時便消失了。但隨即,便又接二連三的跳起一只只活尸,飛身撲過火把,而那火把也終于自半空中落下,熄滅了。我終于舒出了一口氣。
而這時的我並沒有注意到,那火把熄滅的地方卻出現了一塊五步遠的空地!
修卻眼見著全過程,在上一刻還陰沉無比的桃花眸下一秒便綻放了一絲光彩。
我正奇怪,卻見他自地上撿起一只廢棄的火把,直接從自己的衣衫之上撕去一塊碎布纏到了火把頭上,繼而又將那碎步點燃,學著白白剛才的樣子奮力拋了出去。
不消片刻,便又出現了一塊空地,而那些黑影在火把完全熄滅之後,便又緩緩將空地補齊。
看到這,我不禁有些明白了脩的用意。打散他們!若是我們連續扔火把,他們必然亂作一團,我們可以襯著他們撲火把的空擋向前沖!
其他勇士們也都紛紛效仿脩,將火把的木棍劈作兩半分別投擲出去。不大會兒,我們果然向前進了不少!里那條露出地面的根,也僅僅剩了幾步之遙!
我不禁兩眼放光,人類的智慧果然還是偉大的!心中不禁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腳下更是賣力的向前沖。
「住……手……」忽然,黑影之中竟又傳出了那蒼老沙啞的聲音。
只見那蒼老之聲一聲令下,所有的黑影剎那間便都保持住了正在做的動作,繼而恢復站立的姿態,果真不再對我們動手。
我們的人一見,便也舉著火把立在那里,亦不再向前,都盯著黑暗處發出聲音的地方。
「那神獸……你為……何會前……來此……地?」沙啞的聲音似乎隨時會斷掉。
「與你何干?快些交出納破爛樹的根來!」白白顯然不願理他,扭過頭哼道。
眼見那活尸有與我們商討的跡象,我實在不能讓白白毀了去,遂急道︰「他是我的朋友,你有何指教麼?」
感覺黑暗中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掃向了我,我忙打了個寒戰,但是為了枯榮樹根,我還是挺直了腰板站在那里沒有動地方。
「那是?」沙啞的聲音忽然驚訝道︰「那是……那……是……九皇……九……」
「你是說九皇寶鏡麼?」我急忙接話道,順手掏出了還在發光的九皇寶鏡,並讓光柱對著自己。
「怎麼會……在你……手……」沙啞蒼老的聲音明顯透著焦急。
「是我為了救弟弟去仙山取來的……」一提起粘魚,我心中更是一陣難受,如今藥引就在眼前……可是……
「仙山……仙山……」沙啞的聲音怪異的重復道,語氣中難掩的激動。
「哈哈……哈……」半晌,那聲音忽然大笑起來,歇斯底里的像是要斷掉一般,響徹這黑暗的鬼蜮之中︰「兄……弟們……我們……等的……人終于……來了!哈……哈哈……」
我們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那聲音是什麼意思,但卻清楚的感覺到那片黑影似乎都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