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沒錯，游……」我急忙點頭，卻因為心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而有些緊張。
夕陽靜好，池邊不時有微風吹過，柳葉翻飛，亦卷起幾縷發絲，弄得我心中癢癢的。池中蓮花艷而不嬌，亭亭玉立，蓮葉舒展翠綠，偶爾迎風輕搖。
如此醉人美景，身旁又有如斯美人，緩緩走在池邊，我不由得希望時間能緩下來。
「塵世竟亦有此美景。」九皇似乎也很享受此情此景，頗有感嘆。
「你有多久沒留意塵世的景色了？」心情平靜了許多，我亦陶醉其中，不由得接話道。
九皇聞言輕嘆一聲，凝眉望了望泛著酡紅的天，眼神頗有些悠遠︰「吾曾與玉扇芙兒三人，游遍名山大川，嘗遍美酒，看盡世事，但那已是萬年之前。」
說罷，他收回了遠眺的眼神，面上浮現些許無奈神色︰「自從吾受困于桃花仙子，便與一切再無緣分。」
我聞言沒有做聲。我一直都知道九皇是個有故事的人，後來又知道他故事里的主角便是我這身體的娘親——芙女。其實從前我是一點也不好奇的，可是這一刻我忽然很想知道，芙女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是什麼樣的魅力會叫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萬年也難忘懷。
我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問出口，怕會因此再次扯痛九皇的心傷。但我又深知，真的想得到九皇的心，便也不可能避過那段往事，只有了解了九皇的故事，才可能抓住他的心。
「我記得你第一次見我之時，便將我認錯成芙女，想必你和她之間，也一定有一段難以忘懷的往事……」我小心措辭的開口道︰「不知你能否與我講講？」
九皇聞言一愣，隨即好奇的垂眼忘了我一眼，挑眉道︰「吾以為，小魚兒對此乃是毫無興趣的。」
「以前確實沒有興趣，」我聞言則真誠的笑道︰「可是見你每次想起她來的那個懷念的模樣，便有些好奇，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九皇低頭一笑，那溫柔似水的眼神中分明便是無盡的懷念，這一刻我忽然覺得，被他喜歡著，想念著，會是何等幸福。
「芙兒乃是個水般的人，是五霞山仙宮之中一朵芙蓉花。」九皇緩緩開口道，似乎一提起芙女，他嘴角的笑容便是那樣奪目。
「當年玉扇比吾早千年得道，乃是世間唯一得道之人，他周游列國，看遍山水風景，在仙宮偶遇芙兒。待吾得道之時，他二人已成摯友。」九皇站住腳步，望著池中蓮花出神道︰「吾得道初見芙兒之時，她便也如你這般模樣，透著一股精靈之氣，于花海中嬉戲，人比花嬌。吾第一眼便對她著迷不已。」
「自此，吾與芙兒玉扇三人便常于仙宮偷會，或偷出仙宮，訪名山，游大川，看朝陽東升，西霞日落，偶遇靈氣甚者，便停下修煉。百年光陰如梭，吾對芙兒已是情根暗種，奈何她與玉扇亦是情愫暗生。」說到此九皇剛才那溫柔的神色也變得有些苦澀了起來︰「玉扇于吾可謂亦師亦友，若無玉扇助吾修道，吾恐怕至今仍不得其法，無法得到成仙。吾敬之，遂願成他人之美。」
听到這，我不由得也嘆息了一聲，以後的事大概我也猜得到了。
「吾便將情思埋于心底，潛心修煉，直到芙兒與玉扇有了你。」九皇看向了我道︰「小魚兒你與芙兒模樣簡直分毫不差，但你卻又比她多了分通透與堅強。」
「其實那天我說過了，她于我來說不過是陌生人而已……」我不由得開口辯解，被當作替身真的是很難受的。「我在我的世界也就是這副模樣，不是到此才變成這樣的……」
九皇聞言則愣了愣，似乎並沒有想到會如此，他又盯著我看了半晌，卻沒有言語。
世間居然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我也有些疑惑，看他的樣子，分明便是我不說，他就不知道……
我暗自挑眉，卻也知道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便看著他，又開口道︰「那後來呢？」
九皇聞言，凝著的眉眼一舒，帶著些無奈，嘆道︰「芙兒與吾見最後一面之時，曾對吾道，她一直知曉吾之心意，此時提起便是望吾能安天命，順天意。」
「但她與玉扇被桃花仙子關于天宮中，吾怎能安天命，順天意？」九皇神色暗淡了些，凝起的眉間，兩點朱砂更紅艷了︰「吾曾三番沖入天宮，卻都被阻于門外，幸得天宮中有一心善之人提點，吾才未曾被桃花仙子抓住。千年後，吾修行大增，再次去天宮尋人，被桃花仙子所傷，灰心之下自入妖道，又被桃花仙子壓入仙山。」
「唉」我聞言嘆息了一聲，道︰「怪不得你說天命之于你，何其可笑。」若要安天命，他便會失去摯愛，失去摯友，失去自由，怎能不爭？
「若是我，我也會與天命一爭高下的。」我不由得出言寬慰道。
九皇聞言一愣，隨即淡笑開來︰「小魚兒果真如吾所想，若芙兒有你一半想法，便也不會被桃花仙子擺布。」
我挑眉嘆道︰「人各有志，這也強求不來。若是知曉未來，生活便也不會可怕了」
九皇聞言卻淡笑著搖頭，我不由得疑惑的看向他。
「最可怕的生活並非是不知日後會如何，而是早已知曉自己的一生，卻無法改變。」
我不禁一愣。這話，曾幾何時，也出現在我的腦海中，那時我便也是如此，不願安天命，因為……我還沒做好準備接受那麼多夫君。
此時的九皇似乎就像是當初的我，他並未準備好忘記，所以害怕接受。此時的九皇居然讓我莫名的心疼。
九皇抬頭看了看天色，道︰「天色已晚，今日暫且到此，小魚兒且回去休息吧。」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道︰「今日要多謝小魚兒願聆听吾。」
不知何時，酡醉的太陽已睡了，夜朦朧的將一切籠罩，但九皇絕世的面容卻依舊清晰，清晰到刻進了我的心里。
「好……」我點頭。忽然覺得今天這一趟我來得真是不值得，九皇似乎並沒有怎麼樣，可我卻有了淪陷的可能……
不知道在九皇心中那個佔據了很高地位的芙女，我有沒有機會能取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