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還不到頭,還有至少四五年才能攢夠資歷,獲得繼續往上的資格,然後憑借原先的學位繼續通過統考成為副主任醫師,能夠到達這個職稱的人基本上已經算是圓滿了。許多人就停在了這一坎,因為考副主任醫師的條件與標準雖然各個醫院不同,但都是坑爹的苛刻,只有真正在技術水平和經驗上有高超造詣的人才能通過。
到了這里,一個人差不多已經四十多歲,能做的都已經做到了,但有足夠上進心的人還會向著最高級別的主任醫師沖刺,這個職稱可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得到的,一方面要通過全國通過率有限制的統考,另一方面還要求學術論文、工作成績足夠出色。許多副主任醫師就是卡在了這里,只能永遠跟這個職稱說拜拜。
此外,如果在一方面有專長,比較突出的話,才能得到專家的稱號,最起碼是主任醫師才能被評為專家。
這次被步家請來的人中,有不少都是主任醫師以上,甚至還有幾名學科專家,更不用說王留義這個享譽全國的泰斗級專家。
他們每一個都在醫院中磨礪了數十年,通過自己的努力才換來了如今的成績,拉出去每一個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專科醫生,心氣都十分高,只不過因為王留義的存在才盡力收斂這種自傲,現在被王靖安一激,這種心理便慢慢地顯露了出來。
何況他們中知曉那個傳言的人幾乎為零,對于步回身份的疑慮就更大了。
思及此,所有人的臉上都變得陰晴不定,目光復雜的望著步回,然後又望向王留義,都想說些什麼卻又怕拂了王留義的面子。
「靖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可沒教過你驕傲自滿。」王留義合上手里的病歷本,抬了抬眼鏡,平日里對這個孫子教導得盡心盡力,卻使他對自己過于恃才自傲了。
王靖安看見王留義是真的生氣了,連忙住了口,規規矩矩地站到一旁,心里面卻千萬個不滿意,對步回更加看不順眼,收斂著惱意的眼眸盯著步回。
王留義環顧了一圈,知道有不少人都對步回心存不滿,卻也苦于無法堵住悠悠之口,低頭嘆一口氣,如今的醫學界早已不再單純,混雜了太重的功利氣息,魚龍混雜其中,不復曾經之風。
甚至連同家中的人都已經有些本末倒置,他對如今的現狀更為擔憂,但他深知自己僅憑一人之力是無法扭轉的,所以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在這一次出診之後就金盆洗手,轉戰學術界,希望可以用文字使更多的人意識到現狀,然後一起為那個目標努力。
「江小姐,敢問令師是否為玉派傳人?」正當所有人都陷入詭異的沉默之時,趙欽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王留義和步回皆是驚異地看向趙欽,前者是驚詫于為何趙欽會知道這個低調的不能再低調的醫道流派,後者則是因為原本想放餌上鉤的人沒開口,卻引出了另一條魚而驚詫。
「大概是我問錯了……江小姐別往心里去。」在這樣的目光下,趙欽臉色突然有些發紅,後知後覺地訕笑幾聲。
「你怎麼會知道玉派傳人?」王留義忽然起了興趣,這里那麼多醫學界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一個學徒工怎麼會知道?
步霏儀拉了拉步言風,疑惑問道︰「哥哥,玉派傳人是什麼?」
「我也不清楚。」步言風搖搖頭,輕輕皺起眉,若有所思地盯著步回,心中那一股莫名的疑惑越發強烈起來。
趙欽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又為難地看了看房內眾多的人,好一會才道︰「這是師父交代的事情,他說如果踫上玉派的人,那麼不論如何都要以上賓待之。」言辭之間停停頓頓,顯然隱藏了不少事情,讓步回和王留義都忍不住疑惑起來。
話說到這里,不僅是步家兄妹疑惑非常,其余醫師也都一頭霧水,王靖安不負眾望,再次不怕死的問道︰「爺爺,玉派傳人是什麼?」
王留義沒回答,抬眼環顧一周,所有人都翹首以盼他的解惑,誰知他卻道︰「關于玉派的事情,老夫不便多說,若是諸位有疑惑,就去咨詢另外的資歷老到之人。」
說完,他就對王靖安拂袖道︰「回去之後修學加倍」
王靖安怎麼也沒料到一向對他和顏悅色的爺爺會如此懲罰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一聲,賭氣般的回到了那個小房間。
「江小姐……請問,您真的是玉派傳人嗎?」。趙欽尷尬地笑了幾聲,惦記著師傅的囑托,還是開了口。
「家師並非玉氏,不過我曾見他供奉過幾個牌位,上面寫著的名字都是玉姓。」步回似是而非道。
王留義心中一動,忙問道︰「可知是何名?」
「時間已久,哪里還記得住,只是家師似乎對這幾個牌位頗為虔誠,每月必然焚香供奉。」步回一臉煞有其事地搖搖頭,將真相添油加醋的說了出來。
她對于所謂的玉派傳人其實也是一知半解,不過說她和玉派有淵源也無可厚非,因為當初傳授她醫術的那名老中醫似乎就是玉家的人,她曾見他對著幾個玉家中人的牌位虔誠地祭拜過,而且那幾本醫書中也的確有著玉家標示。
書中關于玉家的信息也涉及到了一些,雖然言辭隱晦而概括,但步回卻對此留了心,刻意去調查了一番,是以得知了這個曾經輝煌一時的絕世醫家。只是可惜,當年的老中醫早已沒有了玉家傳人該有的風光,不僅隱世避居多年,身邊更是連一個徒弟也沒有,若不是江揚神通廣大,步回也找不到這位老中醫
正因為如此,步回才衍生了借題發揮的想法,在眾人面前「大放厥詞」,讓所有人都產生她是玉派傳人的錯覺,既是有心人想去求證,也只怕找都找不到。
王留義听見步回這樣說,不免遺憾地搖搖頭,暗中卻基本上確定了步回的身份,想來八成便是玉派傳人無疑了。至于步回誆騙他這個可能性則被自動忽略,不為別的,只看她那純潔無害的樣子。
——又一個被步回外表欺騙的人。
兩人的對話在其他人听來詭異非常,直攪得他們模不著頭腦,全部一愣一愣地看著兩人。
「不論如何,在徹底治好趙先生之前,我希望江小姐可以遵守規則,不要自行其事。」不知是誰在眾人間說了這句話,所有人紛紛附和。
「我相信江小姐。」正在這時,步言風突然站出來說道,不顧身旁步霏儀的抗議,對步回露出一個笑容。
步回微愣,然後垂眸淺笑,小魚兒卻有些不滿地看了看步言風,湊到步回耳邊說道︰「小姐姐,要我幫忙嗎?」。
「放心,姐姐心里有數。」步回笑著模模小魚兒的頭發,復又對步言風點點頭,朗聲道︰「其實歸根結底,諸位前輩只是對晚輩的醫術不信任罷了。不如這樣可好?晚輩現在就為趙先生進行一次試療,若是無成效,晚輩自當認錯離去。」
此話一落,王留義眼楮頓時一亮,立刻跟道︰「好」
等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難得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補充道︰「我只是對令派的治癥之法好奇而已,江小姐既然有這份心,我們當然不會拒絕。」
作為步家這一堆人馬的帶領者,王留義的話一出,有些人的想說的反對之語就被狠狠地憋了回去,只好不痛不癢地說了幾句風涼話,然後默許了步回的說法。
不過,他們識相,步霏儀這種腦子里明顯缺點什麼的人可就沒這麼聰明了,張口就道︰「不行萬一趙先生出了問題怎麼辦?你……」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就馬上驚駭地張大了眼楮,張口立在原地,光張嘴什麼聲音也發布出來。
她驚恐地看向身邊的哥哥,指著自己的脖子,有苦難言。
步言風也慌了神,拍著步霏儀的肩膀道︰「霏儀別怕,發生什麼事情了?」
可是步霏儀哪里說得出話,張嘴半天也是做了無用功,忽然她卻想起來什麼,瞪向步回,那目光恨不得將她五馬分尸。
王留義倒是大致猜了出來始末,卻沒有說話,這位步家二小姐的性子實在不敢恭維,若不是有個盡責的好哥哥護著,早就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這下被禁言也不償為一件好事,最起碼他們可以清靜不少時間。
步回輕輕將左手轉了一個圈,收回了晶針,然後對著步言風道︰「最多半個小時,步小姐馬上便會恢復正常的說話能力。」
步霏儀嘴上說不出話,可耳朵還是好的,當下便明白了是誰的幕後黑手,心中氣憤難忍,狠狠地拉著步言風的手,用手指指著步回就要她給她解開禁錮。
「江小姐,可否……」
步言風的話還沒說完,步回當即歉然一笑︰「請神容易送神難,此法只能用卻不能解,請靜待半個小時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