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都起來吧」女皇滿臉的焦急,可以看出她對這個弟弟多麼的疼愛,「子慕現在情況怎麼樣?」
太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年紀最老的那位太醫戰戰兢兢地向前一步,小聲回稟道︰「任丞相的兒子在里面,據他所說,肚子里的孩子已經胎死月復中,若是……」
「若是什麼不要吞吞吐吐的,照實說」女皇虎目一睜,皇帝的氣勢出來了,嚇得太醫們一下子都矮了半截,跪在了地上。
率先開口的那個老太醫,冷汗直流,卻不得不在女皇的威壓下結結巴巴地繼續道︰「若是再不將死胎打下,皇子恐……恐有性命之憂」
「那還猶豫什麼?還不去準備?」女皇一听寶貝弟弟又性命之憂,而這些個太醫們卻在外邊唧唧歪歪,沒有行動,頓時急得想揍人。
「可是皇子殿下說小神醫想害他的寶寶,不願意听從醫囑打下死胎」老太醫見眼前女皇的腳抬起來,緊閉著眼楮等待那一腳下來。她年事已高,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皇帝的雷霆之怒。可是,誰叫她是夫科的御醫,誰願意為她頂這個缸?幸好,皇帝陛下的腳抬起來半天,卻沒有踢過來,只是重重地踩在地上。
「糊涂任愛卿的兒子跟他遠日無憂近日無仇,怎麼會有意害他月復中的孩子?孩子沒了以後還可以有,若是因此丟了命,豈不是白白將鎮國將軍正夫的位置拱手于人?那個誰,你去進去將我這句話帶給你們主子听」女皇陛下前兩句話聲音特別大,仿佛故意說給誰听的。
被他指著的那個小廝,臉刷的就白了,似乎不是讓他去傳話,而是讓他去鬼門關似的。可是,女皇的話,那可是金口玉言,誰敢不從。他面如死灰,哆嗦著進了內室。
室內,子慕皇子的申吟聲不知道是累了,還是病情惡化,越來越無力。可是听了那小廝的傳話,他圓瞪著眼楮,咬著牙齒,仿佛要吃人的樣子,嘶啞著嗓子拼命扯著嗓子嚎出人的聲音︰「誰敢動我的孩子,她可是我盼星星盼月亮盼來的女兒……我姐姐是女皇,她最疼我的。你們要敢打掉我的孩子,我讓皇姐把你們拉出去砍頭……不五馬分尸」
此時的他已經沒有理智可言,滿腦子都是別人要害他的兒子,尤其是眼前這個清冷的男子,他可是那個賤人的女婿,一定是他想要報仇,才故意說寶寶已經死了,絕對不能讓他得逞。「來人哪暗衛,暗衛快來殺了他——皇姐,救命,有人要害你的弟弟……」雖然月復中的疼痛讓他幾欲昏倒,可是為了月復中的孩子,他絕對不能任別人為所欲為。
「唉」女皇听著子慕皇子淒慘的叫聲,心中酸澀無比,她嘆了口氣朝著內室道︰「君軼,你出來下」
任君軼掀開簾子走出來,向著女皇陛下行禮,等待聖上的吩咐。
女皇盯著他看了許久,見他神色坦然,目光平靜無波,知道剛剛老太醫說的都是實情,子慕皇子月復中的胎兒確實是保不住了,但是她看著眼前這位醫術卓絕的男子,心中還抱著一線希望︰「君軼啊,胎兒真的沒有任何希望了嗎?。」
「稟皇上,臣剛剛已為子慕皇子診過脈,發現皇子殿下的胎囊似乎在生第一胎的時候就已受損,卻沒有得到好好的調養,落下了病根。皇子又屬高齡產夫,即便胎囊完好也有一定死胎的風險,再加上受孕時,使用的**香料對身體的副作用極大,使胎兒在坐胎時便已經受影響。所以遠在兩個多月的時候,胎兒已經夭折。此時皇子的胎囊已經被死胎化作的膿液腐蝕,有穿孔的跡象。若是再不將胎兒打下,胎囊穿孔膿液流至月復腔,到時候就是大羅神仙也難醫治了。」任君軼在女皇逼人的目光里顯得格外的坦然。
女皇思忖了片刻,望著他問道︰「那——子慕今後還有生育的能力嗎?。」胎囊受損,又有穿孔的跡象……若是喪失了生育的可能,估計子慕會更難過吧
「臣開些藥物,調理個三年五載,胎囊便可恢復正常。」也就是說三五年內,若是想懷孕是不可能的,還有可能損害身體。這子慕皇子已經三十二三歲了,再過個三年五載,年齡增大,想順當產下孩子,那簡直是痴心妄想了。這算不算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女皇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她听到室內又傳來一陣撕肝裂肺的呼喊,當機立斷,道︰「看來只有這樣了,君軼,你放心的下藥吧。」
皇帝陛下望著任君軼進入內室時不停晃動的簾子,心中充滿了沉痛,思緒漸漸飄飛︰若是那年沒有帶子慕去春獵,或者沒有欽點祝將軍護駕,或許她疼愛的弟弟不會那麼痛苦,而清波也不會寧可常年戍邊也不願回京都吧……
當年的太上女皇對皇夫蹀躞情深,當年她將全部精力放在興國安邦上,本就對男色興趣不高,再加上都城皇夫,便以此為理由一再地免除三年一次的大選,所以後宮皇側夫和皇侍一直就不多。再加上皇夫一連給她生了兩個寶貝女兒後,她更是一個月三十天,至少二十天歇在皇夫的朝陽宮里。所以身為一代女皇,她僅有三個女兒,七個兒子(夭折了一個女兒,三個兒子),而薛子慕則是太上女皇最小的兒子。
他出生不久父親雲侍君便去世了,太上女皇便讓皇夫將他養在朝陽宮。當時身為皇太女的薛慕卉已經十歲單獨住慶熙宮了,那天她去朝陽宮給父君請安,見到了尚在襁褓中的子慕。立刻被那白白女敕女敕閉著眼楮打呵欠的小包子萌住了,仿佛天生的緣分般,從此薛慕卉便將小小的子慕疼至心坎兒里,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緊著他。比她小六歲的九王薛慕蕊,經常眼紅地嘟著嘴巴,抱怨︰「到底誰是你一母同胞,怎麼那麼偏心子慕?」
由于皇夫的偏愛,皇太女的寵愛,養成了子慕皇子自私霸道的性格,但凡他看中的東西,想盡一切辦法也要得到手,但凡他的東西,誰也甭想肖想……就這樣,子慕皇子在萬千寵愛中一天天長大。
那一年春天,登基五年了的薛慕卉決定去皇家圍場春獵,剛過十五歲成年禮不久的子慕皇子吵著要去。女皇陛下怕獵場里的動物,驚了他的馬匹,造成不必要的傷害,便拒絕了他的請求。可是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慣了的子慕皇子如何肯就此罷休,他又是撒嬌,又是耍賴,甚至拿出了哭鬧這一招,在女皇面前哭得稀里嘩啦,可憐無比。
我們的女皇陛下看著這最小的弟弟紅腫的眼楮,哭啞了的聲音,心便軟了,答應了他的要求。
那一年,剛剛邊疆大捷得勝歸來的祝清波,承襲了母親的爵位,被封為鎮國大將軍,成為華焱歷史上最年輕的將軍。為了顯示榮寵,女皇陛下欽點她圍場護駕。
風華正茂的祝清波,剛剛得勝而歸,意氣風發英姿勃發,在圍場偌大的御林軍隊伍中,如沙礫中的一顆明珠,那麼的耀眼,那麼的光芒四射。那耀眼的光芒,晃了正是懷春少年的子慕皇子的眼,那天,他的眼楮一直未曾離開過她,而她卻沒有多看他一眼。一場突如其來的小插曲,讓兩人有了交集,也因而成就了兩人的姻緣。
那天,心不在焉的子慕皇子,漫不經心地騎在馬上,不停地尋找這那個讓他心動的身影。突然,不知從哪里跑出來的大黑熊,驚了子慕皇子的馬匹,差點將他甩了出去。
幸好子慕皇子經常陪著姐姐們在賽馬場練騎術,他雙腿緊夾著馬月復,手緊緊地攥著韁繩,雖然臉色有些蒼白,卻無比清醒地想要控制住馬匹,讓它停下來。可是受驚的馬匹,如瘋了般地在圍場上飛跑跳躍,幾度差點將子慕皇子甩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子慕皇子畢竟是男子,又在皇宮內院里養尊處優慣了,力氣漸漸消失,手也被韁繩勒得紅腫疼痛。他越來越心慌,越來越無助,心想這下可要遭了,早知道就不纏著皇姐來圍獵了,獵物沒打著一個,自己的小命卻要交代了。
就在他覺得發麻無力的手中,韁繩一點點滑月兌,身子在顛簸的馬背上,猶如風浪中的一只小船,隨時有覆滅的可能。在他即將放棄的時候,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別怕,听我的指揮。」
一只強壯有力的手臂摟住了他的腰肢,「腳從馬鐙上拿出……好,對,就這樣……現在,我喊一二三,你松開韁繩。」那沉穩的聲音,讓他焦躁的心漸漸平復下來。
「一、二、三」他放心地松開了韁繩,將自己的性命交付給那個令他無比安穩的聲音的主人。身子騰空而起,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另一匹飛馳的駿馬上,身後是溫熱有力的胸膛。
駿馬在騎手的指揮下,漸漸慢了下來,終于停下來在原地踏著溫順的步子。驚魂未定的子慕皇子在一片「子慕、皇子殿下……」的聲音中,被從馬匹上抱了下來,心有余悸的女皇陛下,把他攬入胸懷,不住地安慰著。
在皇姐的懷里扭過頭去,看向那個救了他性命,能憑一句話就讓他托付生命的騎手。
啊是他那個英姿勃發的大將軍,那個神采飛揚的俊秀女子……一顆少男心,悄悄系在了遠遠向他笑的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