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幾日,天氣日漸涼了,陽光也不似北疆的那麼強烈。
一路之上,納蘭啟睿和素雪為了讓對方寬心,都閉口不提回京之事。只看到好吃好玩的,納蘭啟睿都會停下,帶著素雪吃吃玩玩。
車里的素雪照樣在撥弄她的毛線,毛衣己經織好了,正在織手套了呢,納蘭啟睿笑看著她手中翻飛如花,
就听得陸謙道,「王爺!前面便是甘州最有名的白礬樓了!」
「是麼?」納蘭啟睿來了興致,「我們就在這里停吧!」
轉而對素雪道,「這家白礬樓卻是最有名的,一會我帶你去嘗嘗!」
素雪听了,放下手中的東西,挑簾向外張望,「好氣派啊!」素雪不禁驚嘆。
酒樓高三層,招牌前面正中突出一個平面作梯形的檐子,每層的頂部都扎出山形的花架,其上裝點有花形、鳥狀等各類飾物,檐下垂掛流蘇,隨風飄蕩著。
檐下正中掛著大匾,「白礬樓」!蒼勁有力。
客來客往,川流不息。很多小販也在店門口叫賣,也引得一些食客駐足。
「這兒可真熱鬧啊!」
「咱們一路走,會一路更熱鬧。」納蘭啟睿道,「咱們走了多日了,越接近京城,就會越熱鬧。」
忽然心情沉重起來,沉默不語。
素雪緊握住了他的手,沖他微微笑著。納蘭啟睿便也笑了起來,扶著她下了車,帶著陸謙,如玉等人就往樓里去。
忽听得有一陣女人的哭聲,男人的叫罵聲,雜亂不堪,素雪皺了眉,朝吵鬧處看去。
卻見得地上跪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子,雖然身著灰布衣,容貌卻頗為清麗,此時正仰頭向著前面一華服男子乞求著,臉上帶著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公子!小女子不要銀子了,請公子放過我!」
「那怎麼行!」那公子笑道,「我範柏松可不是無賴之輩,拿了姑娘的繡品,怎麼能不給銀子呢?我不是說了嘛,只是沒帶嘛,你跟我回家一趟,我還多付給你!」只朝了旁邊的家丁使著眼色。
家丁們會意,將女子手中的繡品搶過,嘻笑道,「姑娘莫怕,我們公子是好人呢!家里多的是錢,你跟我們去取便是!」
周圍很多人圍觀,卻無人敢上前去拉,只有人小聲議論,「這範公子啊!哎,也不知在街上搶了多少民女回去了。」
旁邊馬上有人制止,「小聲點,給他听見了,又該打個半死了!」
那女子哭著,「公子,公子!你饒了小女子吧!」
那範公子不答,轉身欲走,家丁們便拉扯著女子。
如玉卻是忍不住了,大喊,「你個婬賊!放開她!」
眾人一片嘩然,目光卻都朝這邊來,贊嘆的人有之,同情的人有之。
素雪笑著,低聲對著納蘭啟睿道,「如玉又來了!果真是俠女啊!」
站在如玉旁邊的陸謙也露出了難得的微笑,只看著如玉,如玉紅了臉,「小姐!我,我只是一時忘了……」
「呵呵!沒事沒事,剛好無聊,你自便!」素雪笑著拍了拍如玉的手臂。
那範公子听得聲音,轉過身來,家丁們也愣住了,一時松了手,地上跪著的女子卻象見了救星一般,撲到了如玉的腳邊,「姑娘,救我!」
如玉將她拉起,幫她拍了拍腿上塵土,安慰道,「別理他,我來幫你收拾!
範公子賤笑著,一步一步走近,眾家丁也如狼似虎的撲了過來,人群中主動讓出了一條道。
範公子正欲發話,卻瞥見了如玉身後笑著的素雪,竟兩眼發直,也忘了說話,只推開人群,徑直朝素雪走來。
「這位姑娘!長得可真是標致啊!恩!」範公子惡心地吸了吸鼻子,「好香啊!不如你跟本公子回去,本公子誰也不要了!」
素雪仍笑顏不改,心里卻想著,「你死定了!」
果然,本來只在一旁沉默的納蘭啟睿只將素雪一拉,便與那範公子隔開,自己擋在了中間,卻也不理他,只淡淡地道,「陸謙,將我把這人的眼珠子挖出來!」
然後轉過身,牽著素雪便往酒樓里去,「我們去吃飯了!」
素雪邊走,邊回過頭笑道,「陸謙,不要見血哈,我怕血!」
範公子卻還在為素雪的笑容神魂顛倒著,陸謙卻只一拳,打在了他的眼楮上。如玉也好久沒動手了,正手癢著呢,見陸謙開打了,也沖上去就是一拳。
酒樓里的東西可真好吃啊,素雪和納蘭啟睿邊吃邊笑。納蘭啟睿吃得不多,卻只往素雪面前夾著,完全不理會外面的動靜。不多會兒,外面便很安靜了。
待二人吃完出來的時候,門邊齊刷刷地跪了一票人,陸謙,如玉,高龍,高虎站在一旁,跪著的自然是那範公子和一群家丁。
素雪看去,那範公子兩眼被打得烏青,腫得老高,活象只大熊貓,此時正在瑟瑟發抖,家丁們也是個個鼻青臉腫的,跪在他的身後。
素雪「 哧」笑了出來,範公子不由得又抬眼看向素雪,納蘭啟睿道,「再打!」
又是一拳,範公子一聲大叫,跌倒在地,頭如搗蒜,「請公子饒命!請公子饒命!」
納蘭啟睿這才道,「讓他滾吧!沒來由的擾了我的心境。」
如玉上前恨恨地踹了一腳,「滾!再讓本姑娘看見你欺負女人,你就死定了!」
範公子如臨大郝,帶著眾家丁連滾帶爬逃去。
素雪看著一旁低著頭,楚楚可憐的小姑娘,道︰「姑娘,別怕了,早些回去吧,免得家人擔心!」
「莫言謝謝公子,小姐搭救!」女子跪下,沖著納蘭啟睿磕頭。
「起來吧!」素雪伸手去扶她,「你叫莫言啊,很好听的名字呢!」
听到這里,莫言卻流下淚來,「謝姑娘夸獎!這是我家主子賜的名,可是……」抬頭卻看見納蘭啟睿,駭得跌坐在地,滿眼驚恐。
納蘭啟睿並不以為意,素雪扶起她,笑道,「你別怕,早些回吧!「
莫言爬起來,匆匆地磕了個頭,跌跌撞撞地朝前跑去,不敢再回頭看。
「這姑娘怎麼嚇成這樣!「如玉奇道,撿起地上的繡品,大喊,「姑娘,姑娘,你的東西!」
誰知,那莫言听了,反而越跑越快。
素雪也覺得奇了,接過如玉手中的繡品,打開來看,贊道,「好精致啊!」
納蘭啟睿這時有些不耐了,看向素雪,「我們走吧!」卻瞥見了素雪手中的繡品,一驚,自素雪手中搶了過來,「快,陸謙,去把她追回來!」
陸謙聞言追了上去。
素雪問道,「怎麼了!」
納蘭啟睿一邊仔細看著手中的繡品,一邊回道,「這不是民間的繡法,此繡品出自皇家。而且,看此繡法,繡此繡品之人,不是妃嬪便是公主。」
「怎麼看出來的?」素雪問道。
「皇室的繡法自與民間不同。你瞧這鴛鴦,繡品的正反面看似相同,形態卻不同,這是皇室繡匠秘而不宣的繡法,只有妃嬪和公主方可資格學習。繡法極其復雜,幼時我曾見婉寧繡過,光這一雙眼楮,她就繡了一個月。此女子……」
陸謙這時領了莫言過來,莫言卻瑟瑟發抖,非常害怕的樣子。
見了納蘭啟睿,只 通一聲跪下,磕頭,哭著,「皇上,皇上,您饒了奴婢吧!奴婢是什麼也不知的啊!」
納蘭啟睿臉色一變,「休得胡言!本王並非皇上。」
莫言抬起淚眼,仔細地看了看,低下頭去,輕輕地,「王爺饒命!」
納蘭啟睿臉色稍緩,「本王只想問你,你這繡品從何而來?又為何識得本王?」
莫言低頭,卻不語。
「說!」陸謙喝了一聲,嚇得莫愁抖了一下,卻道,「這是奴婢所繡,奴婢,奴婢,幼時曾見過王爺,是以認得!」
「陸謙,給我掌嘴!還敢撒謊!」
「是!」陸謙一個巴掌扇去,莫言的嘴角流下一綹鮮血,目光卻變得堅韌,也不再發抖。
「王爺!」素雪看不下去,止住他。上前扶起莫言,幫她拭去嘴角的血,「莫言姑娘,你別害怕。我們也只是路過這里,王爺也並沒有惡意。只是,這繡品既出自皇家,就絕不是你所繡,你也不象會偷盜之人。你且放心細說,若有隱情,我們自也不會到處傳揚。否則,惹惱了王爺,你想護著誰,任你也護不住啊!」
莫言低頭,想了一下,忽地又跪下,磕頭,「王爺,您大人大量,就放過我家公主吧!莫言願代公主一死!」
納蘭啟睿奇道,「公主?哪位公主會在民間?你且起來!本王並無意要誰性命,你細細給本王說來,若有半句謊言,本王絕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