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太醫和廣益山人己經行至養心殿門口,正準備請侍立的公公進去通報,這時听見素雪的聲音,卻嚇了一跳,轉了身,這才注意到素雪,急忙行了禮回道,「老臣眼拙,請恕老臣怠慢,老臣見過睿王妃。」
素雪忙伸手將他扶起,道,「太醫勿需多禮,本妃在殿外等候太醫多時,實乃有事想詢問太醫,望太醫據實以告。」
太醫輕點了頭,道,「王妃可是想問皇上?」
「是。」素雪應了,道,「皇上在殿上的情形,本妃眼見心知,太醫也不必隱瞞。本妃只是擔心皇上,想求太醫個準話,皇上可曾好些了?毒可解了?」
「這個……」盧太醫為難的看了身邊的廣益山人一眼,回道,「回王妃的話,老臣實在為難,還是請王妃親自向太後詢問吧老臣現在要去見皇上,不能在此久留,請恕老臣告退。」
盧太醫說完,行了禮,轉身欲往養心殿而去,卻被廣益山人伸手攔住,「請盧兄稍待。」
盧太醫止住腳步,狐疑的看向廣益山人。而廣益山人並未回應盧太醫的質疑,只是向素雪行了禮,問道,「草民廣益山人見過睿王妃。王妃請恕草民無禮,只是,草民一向醉心醫藥,有一事不明,敢請王妃賜教。」
素雪心下有些奇怪,自己能賜教什麼?卻還是微頜了首,回道,「廣益山人但說無妨,本妃自然知無不言。只是對于醫藥,本妃知之甚少,怕是幫不了山人的了。」
廣益山人向前邁了一小步,小心的打量了素雪一眼,才又低了眼,道,「草民斗膽,王妃請恕草民不敬。敢問王妃,王妃何以身有異香?這香味卻又不象是天生而來。據草民多年經驗,但凡異香皆來自異草,王妃的異香,象是來自某種異草。然,草民的一生都在遍尋百草,自認也識得不少異草,卻從不如何草會有如此異香。請恕草民孤陋寡聞,草民想求王妃賜教,王妃可是服了異草?異草名什?」
素雪「哦」了一聲,點頭應道,「山人倒真是說對了。本妃確實並非天生異香。只因一年多前,本妃曾身染重病,幸得王爺尋了一種奇藥,本妃服後,不但身體康健,這藥香在體內滯之不去,久而久之,便成了本妃的體香。這藥名,本妃倒曾听得太醫說過,藥名為見愁。據說是一味奇藥,生長結果入藥需得幾百年,所以見者識者不多,本妃見它長得倒是甚為可愛,而其形如花,入則滿室生香。」
「見愁」盧太醫和廣益山人同時驚呼出聲。廣益山人更是抬了眼將素雪細細打量著,頻頻點頭,欣喜的說道,「難怪了,難怪了。山人真是幸甚,居然能聞到如此奇藥異香。盧兄啊,皇上有救了啊」
「皇上怎麼了?」素雪听了一驚,什麼叫有救了?
「真的?」盧太醫也是又驚又喜,「此話怎講?雖有八仙湯,卻是並未有人進獻見愁,莫非,廣益的意思是……?」
盧太醫話說到一半,便看向素雪,眼神里也是歡欣不己。
廣益山人也笑著點了點頭。
倒是素雪一陣莫名其妙,「怎麼了?太醫,本妃實在擔心,皇上此病,皆因本妃而起,本妃心存愧疚。請太醫體恤本妃苦心,直言相告罷,若有能幫上忙的,本妃定當竭盡所能。」
「呵呵,」盧太醫終于露出一絲笑意,道,「王妃莫急。請王妃稍候,老臣再做解釋。老臣這就去稟過太後。要解皇上的毒,非得王妃不可。」
素雪有些莫名的點了點頭,不過心里還是一陣歡喜,只要皇上有救了,自己也能幫上忙,可真是太好了。
盧太醫和廣益山人面帶喜色的進了殿。過了一會兒,果然有宮人傳詔,太後召見睿王妃。
素雪揉了揉己經跪得發麻的膝蓋,將自己的衣服整了整,跟著宮人,入了養心殿。
殿內燈火通明,一進殿,素雪第一眼便是見著太後寒氣肅殺的臉,表情冷的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也只得硬著頭皮上前請安,「臣婦見過太後,太後萬福金安。」
「恩。」太後寒著臉應了一聲,作了個手勢示意她起身,便看向廣益山人,道,「聞說山人己尋得奇藥為八仙湯作引,心內甚為歡喜,真是天佑映羅。哀家己照太醫的意思,己經請了睿王妃入殿,請山人向哀家明言,此事,又與睿王妃何干?」
廣益山人行了禮,繼而撫須回道,「是。回太後,依山人之前所說,八仙湯能解皇上所中五花釀之毒,而又非得以見愁為引。」
「見愁?」素雪失聲驚呼,向廣益山人問道,「可是本妃所服之奇藥見愁?」
「正是。」廣益山人含笑點了點頭,「山人有幸,得遇王妃,這也即是山人所說尋得藥引之意。」
素雪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可是,本妃服食見愁,己近兩年,而身邊並未留有此藥,如何為皇上作引?」
「不妨,不妨,有王妃在,己不需此藥。」廣益山人回道,「奇藥入王妃體內,由血液生氣而行至全身,藥性便留在血里,王妃遍身奇香就是個證明。見愁雖能作引,卻帶有熱毒,服者或受其害亦未可知,山人本來甚為擔心。可喜的是,奇藥被王妃服食後,經血液流暢,熱毒己淨,若以王妃血液為引,于皇上聖體,將會是有益無害。」
「以血作引?」太後狐疑的看了素雪一眼,雖然听得說有藥引了,讓她很是歡喜,可是,一听到是要以素雪的血為引,她又心有不甘,道,「山人可是確定?以血作引,哀家倒是曾听聞過,不過,皇上聖體,可非比尋常人,山人可要小心行事咯。」
廣益山人行了禮,自信滿滿的說道,「請太後放心,山人有十分把握。現有見愁為引,八仙湯亦是天下奇藥,皇上服了,定會身體康健,更能益壽延年。」
「那太好了」素雪高興的差點沒跳了起來,廣益山人的話,一掃她心中的陰霾,捐點兒血又算得了什麼?這邊驚呼了出聲,才猛然想起太後還在眼前,自己怎麼能插了太後的話呢?悄悄轉了臉,果然,見得太後正惡狠狠的瞪著她。
見素雪低垂了頭,太後面色稍緩,點頭道,「如此甚好。」又轉向素雪,悶聲問道,「睿兒王妃,你可願意為皇上以血作引?」
素雪忙的行了禮,應道,「臣婦自然願意。臣婦無意間得服奇藥,如今卻能為皇上以血作引,也是臣婦的造化,上天的安排。況且,皇上的病,是因臣婦而起,別說是幾滴血了,就算是要了臣婦的命,臣婦也是沒有一句怨言的。」
「恩。」太後面色緩和了許多,臉上綻出了笑意,「難得你是個識大體的,你放心,只要皇上無礙了,哀家一定重賞。」
「謝太後。臣婦不敢求賞,只是求個心安。」素雪說完,對廣益山人道,「山人別客氣,要本妃多少血,盡管取去,只要皇上能康健便好。」
廣益山人點頭笑道,「王妃說笑了。血引並不消太多,只需幾滴,便可為八仙湯作引。如此,山人便開始準備了。」
盧太醫和廣益山人準備的功夫,太後才示意宮人將素雪引了進內殿。素雪這時才遠遠地見著了納蘭啟德,他緊閉著雙目,躺在龍榻之上。雖然看得並不太清,素雪還是能瞧見他臉上的一條條似蚯蚓一般的黑線,他原本俊逸的臉,此時看著卻是觸目驚心。
太後見了她的臉色,知她心中所想,也是喟然長嘆,然後滿是怨恨的看了素雪一眼。太後雖然沒說,素雪還是明白她的意思,是啊,哪個母親願意看著自己的兒子受傷呢,還是為了救她。
素雪也是一陣輕嘆,兩人便是對視無語。
過了一會,盧太醫,廣益山人帶了醫女進來,在廣益山人的指導下,由醫女執刀,給素雪取血。醫女在素雪的腕上割了個小口,然後用玉碗盛著,說是只需幾滴,實際上也取了將近半碗的血,原本素雪進了來,只帶來淡淡的香味,而取血以後,室內便溢滿了濃濃的花香。
取完了血,醫女將素雪的傷口細細包扎著,。廣益山人便小心翼翼的將玉碗捧了起來,放在鼻邊輕嗅,竟是撲鼻的一陣奇香,不由贊道,「見愁果真是奇藥啊,山人此生竟能得遇,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素雪一邊將手伸給醫女進行包扎,一邊有些哭笑不得,說道,「山人還是快些給皇上服藥吧,莫誤了時辰。」
「正是,正是。」廣益山人一面有些戀戀不舍的再看了玉碗內的血引幾眼,一面將玉碗遞給李公公,示意他給納蘭啟德服下。說來也怪,納蘭啟德本己是昏迷不行,牙關緊咬,之前的湯水早己飲不進去。可當李公公一勺一勺將血引靠近唇邊,他竟自然的微張了嘴,血引便緩緩的順著牙縫流了進去,一滴也沒有落下。如此情景,連盧太醫都嘖嘖稱奇,廣益山人更是看直了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