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有些累了,也許是困了,也許是心中有太多的感概。入了公主府,謹瀟的臉上就再沒了笑意,只草草的吃了幾口飯,便和齊瑞各自回房,一夜無話。
第二日天還未亮,謹瀟就起了,細細得打扮了一番,拉起了齊瑞又說又笑的在府里四處逛著,就仿佛忘了前幾日一般。
齊瑞給她一直拖著,在府里走著看著。昨天太匆忙,沒有時間細看。這時,他才將公主府細細打量。公主府雖然一直空著,可是一切都井井有條。花草樹木,整整齊齊,亭台樓閣,干干淨淨,足見照顧的用心。
公主府的布局與周菖王宮相差無幾,規模卻是小了許多。雖是早春,園里的牡丹,芍藥卻都開得極好,皆以文石為欄,參差排列,爭相斗艷,煞是美麗。
謹瀟興奮的左看右看,幾個時辰過去,仍興致不減。一邊看著,一邊對著齊瑞唧唧喳喳的說著她幼時的點點滴滴,這里的每一棵草木,每一間小室,都有著她童年的回憶。
看著謹瀟興高采烈,齊瑞自然不忍拂她的興,只得放松了心情,陪著她笑著鬧著。此後他便一直閑居公主府,只陪著謹瀟整日吃喝玩樂,將原本急著想去映羅的心強壓了下去。二人見面,也只嘻哈打鬧,從不曾提起離別之事……
子寧閣。
女乃娘急匆匆的進了素雪房內,雙眉緊鎖,表情很緊張,「小姐,李公公來了,說是帶來皇上的聖旨,己經在廳里候著了,小姐快換身衣服接旨吧」
「聖旨?」素雪也是一陣莫名,自己還有什麼事情好接旨的?狐疑的看了女乃娘一眼,她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卻也來不及細問,素雪一邊由著她侍候著換好了衣服,邊問道︰「最近是出了什麼事兒麼?我總覺得你們有事瞞我。這莫名其妙的,為什麼會有聖旨?」
女乃娘猶豫著正想回答。香梅掀簾進來,一邊幫著弄她的頭發,一邊催促著︰「小姐,快些罷,李公公在催了,說是皇上還等著復旨。也不知……是什麼事兒,急成這樣?」
香梅一邊說著,一邊抬了眼角偷偷的去瞧女乃娘,被她惡狠狠的瞪了一眼,便又縮了回去。
「不知道,我心里也沒個底兒。算了,別瞎猜了,去了就知道了。」素雪一邊回著香梅的話,一邊急急的出了門。
李公公正在廳里坐著,雙手捧著金燦燦的聖旨,嘴角帶著神秘的笑意。香葉在一邊伺候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奉承著他,想從他的嘴里套出些什麼來。可李公公精得很,盡管笑得臉上象開了朵菊花,可關于聖旨的內容,仍是瞞得滴水不漏。
見著素雪出來,李公公臉上笑意更盛,將聖旨捧了在胸前,老遠的就迎了上去,「恭喜王妃,賀喜王妃。奴才給王妃帶來皇上聖旨。」
素雪謝過,稍稍整理了衣服準備跪下接旨,被李公公一伸手攔了下來,「哎,王妃稍待。皇上的聖旨,卻不是要在這里傳的。請王妃跟奴才來。」
李公公說完,將身子側過,做了個手勢請素雪先行。
素雪雖是一肚子的疑問,可看著李公公諱莫如深的樣子,知道再問也沒有用,索性也不再問,抬腿走了出去。
香梅本該跟著,可她猶豫了一下,往回縮了縮,沖著香葉輕搖了頭。香葉會意,緊跟了上去,卻被李公公攔了下來,「皇上口諭,只傳王妃一人,閑雜人等回避。」
香葉無奈,只得又退了回去。
李公公說完,一路小步跑著上前,在素雪前面帶路。雖然自素雪入宮以來,李公公對她還算恭敬,可今天的樣子,卻恭敬得有些反常。素雪有些奇怪,也只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再問,只是跟在他的後面出了廳門。
子寧閣不大,繞過幾段曲折的玉石長廊,前面就己經出了門。門口己經停有有一乘孔雀翎藍頂小轎,四名衣著一式的抬轎公公正在一邊候著。見著李公公和素雪出來,公公們忙下跪行禮。
李公公抬了抬手,示意抬轎公公起身。自己則快走了幾步,在轎前停了下來,做了個請的手勢,「王妃,請」
素雪蹙了眉,走近了幾步,將轎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在宮里住了這些日子,她一直小心留意著,所以對于宮里的規矩,她還是知道幾分的。遲疑道︰「李公公,這是宮里娘娘們使用的轎子,本妃用著,恐怕不妥吧?皇上因何下旨,能否請公公透露一二,也省得本妃懸著心啊」
李公公並不答,只是神秘兮兮的笑著。親自彎腰替素雪掀了轎門,道,「王妃放心,皇上說用得,王妃就用得,誰也不敢說半個不字。聖旨嘛,呵呵,皇上說了,要給王妃一個驚喜,奴才可不敢透露,王妃莫擔心,包管是好事就是了。王妃盡管跟著奴才來,放寬心。」
素雪無奈,只得上了轎。
「起轎」
轎子走走停停,起起落落,出了幾道宮門,又過了幾處石橋,終于在一處旱船前停了下來。
李公公親自掀了轎門,迎素雪下轎,「王妃請下轎。」
素雪才一下轎,抬頭便見宮門。宮門寬大而氣派,與子寧閣簡直是天壤之別。門楣上偌大的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問雪宮」素雪的心「格登」一下,心里有著不好的預感,「李公公,這是……?」
李公公笑著回道︰「王妃請跟奴才來,就要到了,奴才即刻便要傳旨。」
跟著李公公進入「問雪宮」,素雪總算知道什麼叫做「別有洞天」。子字閣跟這里比起來,簡直可稱為陋室。素雪一路走著,一面四下打量,心里暗暗稱奇。
這里的面積,比子寧閣大上十倍不止。所有的一切,皆極盡奢華,玉石為欄,湘妃為窗。雞腸小徑蜿蜒曲折,亭台樓閣,雕梁畫棟。最奇的是園景,中有花草樹木,水山雲石。庭院中,欄桿旁,虯枝古干,枝葉繁茂;水畔石旁,或橫逸斜出,或一望成林,或一枝獨秀。放眼望去,小橋依依,縱耳細听,流水潺潺,鳥語花香,讓人疑似誤入人間仙境,也許春日被關在了這里,從不曾逝。
李公公似乎知道素雪心中的驚訝,傲然四視,言語之中頗為得意,「這里,原名惜慶宮,這可是當年高祖皇貴妃慶妃娘娘的寢宮。這里的一草一木,一園一景,都是慶妃娘娘親手所畫,高祖命了能工巧匠打造。整個皇宮,這樣的景這樣的宮,再無二處。」
「慶妃娘娘?」素雪一陣好奇。她自來了宮里,閑來無事常翻閱宮中日簿,雜記之類,可這個名字,卻還是第一次听說。
「是。」李公公一邊帶著她繞過朱紅的石雕蓮花柱圍欄,一邊四處看著,話語里盡是無限惋惜︰「奴才也是听說。慶妃娘娘,曾是高祖皇帝最寵愛的妃子。為了她,高祖皇帝散盡後。宮,專寵一人。連正宮,都形同虛設。可是」
說到這里,李公公意味深長的看了素雪一眼,又繼續說道,「可是,慶妃娘娘入宮兩年,不曾得一子半女,高祖膝下空虛,太子之位高懸。據說,太祖太後便親選秀女入宮,高祖不得己,臨幸數人。自此事以後,慶妃娘娘終日以紗蒙面,郁郁寡歡,不肯再見高祖聖顏。後來,有一天,」
李公公忽然停了下來,笑了笑,向著不遠處的一片桃花林指了指,道,「後來的事,奴才,也是听說,王妃听著玩玩,可別當真。據說有一天夜里,宮婢們听見桃花林里嘎嘎作響,跑去看時,桃花樹竟似鬼使神差般的徑自移動了起來。桃花林中現出大片亮光,現得如白日一般。慶妃娘娘回眸一笑,竟走進那亮光里去了。然後,亮光又驟然收起,慶妃娘娘也跟著消失。見過的宮人們都說,慶妃娘娘成仙飛去了。」
「憑空消失了?」素雪心念一動,目光投向那片桃花林。那里紅白錯落,十分美麗,可是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
「是,」李公公嘆了一聲,復笑道︰「這也就是宮里一直傳著的,當不得真。只是,高祖失了慶妃娘娘以後,傷心不己,立誓永不立妃。此後,惜慶園就一直關著,除了日常整理打掃外,再不曾有娘娘有幸住過,一直到今天。奴才可是費了幾天的功夫才整理出來。」
「哦。」素雪應了一聲,又往桃花林處看了一眼,便跟著李公公入了大廳。
素雪才掃了一眼大廳的擺設,來不及細究,就听得李公公清了清嗓子,雙手捧旨,喊道︰「皇上有旨,尹氏素雪接旨。」
尹氏素雪?素雪的心里一驚,這種稱呼,她己經好久不曾听得,聖旨的內容,她大概料得到。雖是如此,也只得雙膝跪下,應道︰睿親王妃納蘭尹氏素雪接旨。「
李公公聞言,面色有些不悅,輕搖了搖頭,作勢咳了兩聲,才又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日︰尹氏素雪品性賢淑,貌美儀豐,甚得朕心。特冊封為從一品皇貴妃,賜號雪妃,贈金萬兩,即日起賜住問雪宮。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