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音塵強自把滿腔的恨意壓下去,微變的臉色恢復正常,淺淺含笑。
她的表情變化極快,內心驚濤怒浪,表面上卻不是很明顯,大家都沒有看出她的情緒。
以為她是看到陌生人愣了一下,然後才緩緩而笑,溫柔嫻靜,楚慈對這個未來的兒媳婦很滿意。
「這是音塵佷女?」楚慈笑著問寧鴻雁。
寧音塵有些吃驚,上輩子爺爺在世的時候,她清楚地記得沒有見過楚家的人。楚家雖然極富,但是地位不如寧家高。寧家也有自己的生意,都要藥材,楚家反而是絲綢、茶葉之類。
楚家跟寧家沒有生意上的往來,自然交情不深。
楚家四年後也有了藥材鋪子,但那時爺爺已經死了,寧音塵出嫁了。
她不知道今天楚家人為何而來。
「正是呢,塵兒,來見過你楚伯伯和兩位公子!」寧鴻雁看到了楚扶玄與楚力蒲兄弟眼中的驚艷,很是滿意。
他也覺得自己最疼愛的這個小孫女最近不同了︰整個人臉上洋溢著自信與朝氣,眉眼越來越精致,肌膚也磁白細膩,與從前唯唯諾諾、膽小怕事完全不同。這樣的大家閨秀,才是寧鴻雁的驕傲。
寧音塵走到他們身邊,微微款了一子。
「勿多禮,勿多禮!」楚慈和藹地笑道,「音塵佷女端莊秀麗,寧老教導有方啊!」
寧鴻雁笑了笑。
寧音塵走到楚氏兄弟面前,望著他們的眼楮款款而笑。楚氏兄弟聞到她身上有股很特殊的清香,雖然清淡卻好像鑽到了心口,撩撥著心弦,令心跳莫名地加快。楚氏有自己的香料鋪子,但是他們兄弟都聞不出寧音塵燻的是哪種香。
楚扶玄今年十六歲,性格開朗活潑,酷愛習武,總是叫嚷著將來去保家衛國。
楚力蒲十九歲,性格內斂,寡言少語,平常幫著父親打理家族的生意,頗有些手段,卻一直被後母蔣氏顧忌。
蔣氏是楚慈續弦之妻,楚扶玄的親生母親,楚力蒲的後母。
「這位一定是力蒲公子。」寧音塵輕輕笑了笑,望著楚力蒲。想起那些苦難的日子里,他常常會三言兩語地偶爾幫自己說話,還叫人給她送吃送喝,那份恩情,寧音塵永遠都不會忘記。
他的臉比起那時年輕好看一些,同樣令寧音塵覺得溫暖。
楚力蒲沒有想到這寧大小姐會跟她說話,心中微微一驚詫,表面上還是古井無波,忙起身道是。
寧音塵沖他笑,然後再坐到下首去了。
眾人有些不解,不管是外貌上還是性格上,楚扶玄都略勝楚力蒲一籌,怎麼寧大姑娘眼楮里看到楚力蒲,充滿了贊賞,看到楚扶玄時,恍若不見?
「音塵佷女認識力蒲?」楚慈呵笑道,不管寧音塵看上了他哪個兒子,對楚家而言,需要的只是這份姻親關系而已。他也知道蔣氏顧忌楚力蒲,而楚力蒲的外公家這些年落魄了,楚慈想,如果他娶了寧家小姐,也為他多了一道護符,兩個嫡子勢均力敵,才能彼此平衡。
寧音塵淡淡微笑︰「人人都說,楚家大公子楚力蒲年紀雖輕,經營卻頗有手腕,有乃父之風。閨中女子閑話,都極力贊賞力蒲公子呢,音塵若微耳聞。」
楚慈听到這樣的贊美,哈哈大笑。寧鴻雁也笑了起來
唯獨楚扶玄變了臉。他的未婚妻子正在贊美他的哥哥呢。
楚慈父子這次上門,並不是專門來看寧音塵的,而是商量捐錢之事。寧家捐了十萬兩,楚家自然不落人後,但是這些錢應該怎麼花出去,楚慈覺得應該跟寧老爺子商量,不能任由知府私吞了這筆錢。
他知道寧老爺子的威望,或者說,藥幫召南堂堂主的威望,任何人都敬畏三分。敬不過是裝出來的,畏卻是真的。所以寧老爺子發話,知府不敢搗鬼。
寧音塵靜靜听他們說話。
楚扶玄不時地瞟她一眼。
楚力蒲靜靜听寧老爺子與父親說話。他喜歡寧老爺子說話的模樣,架勢不高,很平易近人,但是又讓人不得不產生敬畏。這點令楚力蒲很是欣賞,他默默地學習著。
寧音塵極力壓制自己上前甩楚扶玄一個耳光的沖動,自己在楚家那七年生不如死的日子,都是因他而起。他是多麼的自私,心中只能想到他自己。重生再見,寧音塵想,她這一世一定要毀了他!
送走了楚家的人,亦到了晚飯的時辰,寧老爺子望著院子里一顆古老銀杏樹已經枯死了,心中疼痛不已,轉眸嘆氣道︰「這場大旱何時是頭啊?這樣下去,那些銀兩不過杯水車薪啊……」
寧音塵依偎在他身邊,靜靜望著他。跟前世相比,祖父的心好似軟了很多。原來重生之後,很多的事情會變。寧音塵想,但願祖父的壽辰亦會變。
「爺爺,咱們在院子的西邊打兩口水井吧,到時免費把井水給召南城的百姓喝,好不好?」寧音塵突然想到一個為祖父積德存壽的法子,便是多救旁人的性命。大旱時節,水比糧食更加珍貴,而她空間里有大量可以移出來的水源。
寧鴻雁忍不住笑了,模了模她的頭,笑道︰「塵兒,咱們家在半山腰,哪里能打出水來?」
「爺爺,不如挖三百米吧!一定能打到水源,咱們家的西苑可能是山泉眼呢!」她好似孩童的玩笑,又說的極其認真。
寧鴻雁搖頭笑了笑︰「應該不會的塵兒!」
「爺爺,塵兒感覺會大旱,就真的大旱了。塵兒說有泉眼,就一定有泉眼。爺爺,您信塵兒吧!打兩口三百米的水井不過幾百兩銀子,您十萬都都捐獻出去了。爺爺……」寧音塵拉住祖父的胳膊撒嬌。
寧鴻雁听到這話,若有所思地看了寧音塵一眼。
「以後再說吧!」寧鴻雁心中也不確定,只得等等再說,又道,「你跑來找爺爺,就是說打井的事情?」
寧音塵搖搖頭,又說了借書的事。
寧老爺子哈哈地笑︰「塵兒啊,你要想看制藥的書,不如先看看辯藥的書。草藥你都不認識,如何看得懂制藥啊?」
寧音塵嘟起嘴巴耍賴,寧老爺子磨不過她,只得借給了她。
寧音塵捧著兩邊簡單的制藥入門書,心中高興不已,樂呵呵地走了。
寧老爺子望著她的背景,總有一種很是奇怪的感覺
李萬走到他的身後,淡淡笑道︰「老太爺,您有沒有覺得音塵小姐跟從前不同了?」
寧鴻雁豈會不知道,道︰「不僅僅不同,還有些奇怪。張根生斷定的內傷,沒有琉璃人參丸,一定是好不了的,但是她的內傷居然自己愈合了;從前氣血不足,天生的弱體,如今你看她,臉色紅潤,精氣旺盛;以前肌膚有些偏黃,頭發稀疏,現在肌膚白皙紅潤,青絲漆黑濃密。這才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啊。我真的懷疑她被掉包了…….可是又不像,她撒嬌的時候,就是那個音塵……」
「的確是不同了。」李萬道,「小姐最大的不同,就是她說話的模樣。老太爺您覺得她身上有股子令人不敢小瞧的氣勢嗎?」不跳字。
寧鴻雁想起那晚她用鞋底摑寧十月的臉,不免一笑,點頭同意。從小那個懦弱怕事,體質瘦弱的女孩子,如今仿佛鳳凰浴火重生了。
「李萬,你叫人這兩天在西苑打兩口水井,都要三百米深。」寧鴻雁說道。
「老爺,西苑可打不出水來,天又干旱了這麼久!」李萬立馬否認。
寧鴻雁不過是在賭,便道︰「別多問了,去辦吧!」
李萬只得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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