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京都的時候,突然下了一場大雪,齊膝蓋深的大雪掩埋了道路,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
寧音塵卻高興得尖叫。召南城雖然很濕冷,卻很多年沒有下過雪,更不用提這麼大的大雪了。
大雪封路,哪里都去不了,只得待在客棧,等待化雪。
寧老爺子很是幸慶,幸好早了半個月上路,否則趕上了雨雪天氣耽誤了行程,也是要受到嚴厲的處罰。
如今不用擔心了。他叫小二燙了一壺滾滾熱茶,獨自坐在客棧三樓的窗前,欣賞銀裝素裹的蒼茫大地。
院子里有女孩子歡快的笑聲。
寧音塵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出去,身上著了一件大紅色的緞襖,帶著白狐狸毛圍脖,將一張小臉映得白里透紅,異常的嬌媚。她腳步輕快地跑著,在店小二的幫助下,在客棧院子里推起了一個大大的雪球,還在不停地滾動這個雪球。
寧老爺子看得有些愣了︰她真像個雪仙子。
不僅僅寧老爺子在看她,客棧里其他出不去的客人亦趴在窗口望著她。雪中那女子身量不足,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肌膚雪白細膩紅暈,眉眼不算國色天香,亦是有一種南方小女子的婉約別致,讓這些見慣了粗黑肌膚、高大身材的北方女人的旅客們都驚艷了。
寧音塵不覺,指使店小二幫她一起推這個雪球,做成一個巨大的雪人。
腳下有一處濕泥,寧音塵與店小二一起踏了上去。寧老爺子一驚︰這回要摔倒了。
他正想從窗口飛下去接住寧音塵,卻瞧見寧音塵腳步一轉,輕飄飄地避開了這個泥濘,穩穩站在一旁,倒是那個店小二摔了個底天朝,半晌起不來。
窗口的旅客們既感嘆寧音塵的好身手,亦笑那個店小二的滑稽模樣,一時間笑聲震天。
寧老爺子亦驚訝寧音塵的身手,但是那個店小二有意逗大家樂,他摔倒的模樣的確是萬分滑稽,寧老爺子亦不幸落馬,笑了起來。
反而寧音塵沒有笑,她有些內疚地扶起店小二,還一個勁地問︰「小二哥,摔疼了不曾?」
「無妨無妨!」店小二是個天生樂天派,呵呵地笑,繼續幫寧音塵滾雪球。
寧音塵扶起店小二,就門口听到了馬嘶鳴之聲,居然有客人來了。
店小二一愣,現在是上午,一夜的大風雪,這些客人從何而來。他正在心中思量,就听到客人粗聲粗氣地喊掌櫃的、店小二。
掌櫃的很怕冷,勉強從屋子里出來;聰明機靈的店小二已經迎了出去,請客人進來。
寧音塵獨自把雪人裝扮,听到身後有人馬腳步聲,她亦好奇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一個跟爺爺差不多年紀的老者,身後跟著五六個中年人、兩個青年人,還有十幾個勁裝結束打扮的男子,一看便知道是護院之類的。身後的馬車上面罩了厚厚的油布,寧音塵還是從這些人身上聞到了一股子草藥的味道。
他們是藥幫另外的分堂?
寧音塵看著他們,他們亦看到了寧音塵。幾個年輕人愣是紅了臉。
寧音塵一襲紅衣站在雪白大地之間,顯得如此韻致,多麼美麗妖嬈的女子啊。倘若是平時,寧音塵最多給人留下清純可人的印象,但是此情此景,生生讓她平添魅惑。
寧老爺子在窗口也看到了這些人,他們身穿簑衣,依舊可以看清楚容貌,頓時大喊︰「哎喲羅堂主!」
被人點名,為首的老者抬眼尋聲望去,便看到了三樓窗口的寧鴻雁,頓時亦高聲︰「寧老!」
他們真的是藥幫的人,是西南七堂之一的結阪堂,也是以城池命名的,羅家的分堂在結阪城,離召南城不遠,平日里有些交情。
寧老爺子是西南甚至全國分堂最杰出的堂主,因為他每年交上去草藥最多,大家都敬重他。所以羅堂主稱他為寧老。
寧音塵的雪人堆在院子里,圍了一條鮮紅圍巾,異常好看,用胡蘿卜做了鼻子與眼楮,活靈活現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寧老爺子邀請羅堂主與他的兩個兒子一席而坐。
羅堂主比寧老爺子年紀大些,大約六十來歲,常年習武,身體健碩,一點都不顯老態,眉眼很平易近人,他看到同桌而食的寧音塵,真心贊美道︰「寧老,您這孫女活潑秀麗,美麗可人,寧老教養有方啊!」
寧老爺子心中喜歡這話,比夸他還讓他高興,嘴上卻謙虛︰「羅堂主過獎了。不過是個小頑童,一樣的頑賴,什麼教養有方!」
「寧老過謙了,我也有個孫女兒,跟音塵姑娘年紀相仿,刁蠻任性,都被我寵壞了,一點都比不上音塵姑娘。」羅堂主呵呵笑道,「音塵姑娘今年幾歲了?」
「十四歲,壬戌年七月生的。」寧音塵淡淡而道,聲音清脆甜美,一點都不怯生,大眼楮忽閃忽閃非常的動人。
「喲!」羅堂主拍手笑道,「我那孫女兒也是壬戌年七年呢,音塵哪一日?將來見了面,你們也結個姐妹認識…….」羅堂主不遺余力跟寧音塵套近乎,他知道寧音塵在寧老爺子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他也萬分疼愛他的孫女,但是沒有帶她上京。寧老爺子居然帶了寧音塵,可見寧音塵的分量!
「羅爺爺,音塵是初八。」寧音塵亦笑。
羅堂主一起的男子也笑了起來︰「這真是巧,我們家的有之也是壬戌年五月初八,同年同月同日呢!」
羅有之就是羅堂主口中最疼愛的那個孫女。
寧老爺子也哈哈大笑,說這真是太有緣了,將來一定要認識一下,結為姐妹。
寧音塵心中卻是一頓,剛剛羅堂主與這些人進來的時候,她注意到他們個個臉色不好,神情肅穆,看到可以落腳的客棧亦沒有松一口氣。雖然羅家的結阪堂是種植草藥,但是西南的大旱,他們也不能幸免。
只怕他們今年要交不上任務了!
如果爺爺不死,是不是他的命運轉移到了旁人的身上?那麼,會不會是這個羅堂主?
他有個跟寧音塵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孫女…….
這樣巧合!!
這樣巧合!!
寧音塵的臉色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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