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寧音塵依舊在賞藥大會四處閑逛,看看可有奇異的草藥。這次來京都,收獲了虎黛精草與梔彩冰草,寧音塵算是意外橫財了。第二天什麼都沒有逛到,她也不在意。
第三天她便不願意去了賞藥大會了,都是生意人,看著便厭煩。她不是寧老爺子,看不懂這里面的門道,除了新鮮草藥,對整個賞藥大會興致乏乏。
寧老爺子亦不強迫她,讓李萬跟著,讓她去京都四下里走走。
寧音塵特意去邀請羅有之一起。羅堂主原本想帶她去賞藥大會的,無奈她膽小怕事,說什麼都不願去,只得一個人呆在客棧。見寧音塵來,小姑娘自然是高興的。但是寧音塵說帶她出去走走,她又猶豫了。
「有之,不怕的」寧音塵呵呵笑道,「李叔功夫好,街上沒人敢欺負咱們……你不去看看,不是白來京都一趟了嗎?」。
羅有之銀牙碎咬,半晌才點點頭,好似豁出去一般。見她這樣,寧音塵忍不住笑了起來。越看羅有之,她就越能想起從前的自己,改變的心也變得越來越迫切。
她不要再這樣唯唯諾諾的,她要高高在上,俯視曾經欺凌過她的人。
在街上逛了一會兒,羅有之也慢慢膽子大了些。寧音塵看到好吃的好玩的,便買來兩人分享。寧音塵一襲白衣,羅有之一襲綠裙,兩人又容貌清秀,舉止文雅,不時有路人回頭打量她們幾眼。
每當有人看她,羅有之就會臉色一紅,十分不自然。
寧音塵挽住她的胳膊,笑笑問道︰「有之,你為何怕人?他們又不會害你……」
羅有之自認沒有寧音塵這般心態,听到這話,臉更加紅了,低聲道︰「姐姐笑話我了……」
一旁又賣紅棗糕,寧音塵買了三塊,分與李萬、羅有之。李萬與寧音塵拿在手中便吃,羅有之不習慣在路邊進食,這塊紅棗糕有些炙手︰吃的話,又違背娘親的教養,女子不可以如此粗俗;不吃的話,辜負寧音塵一片好心。
只見寧音塵已經吃完了,掏出絲帕拭了拭手指,有一粒小小糕屑留在唇瓣,越發襯托得肌膚雪白,嘴唇含水。李萬指了指寧音塵的唇瓣,讓她拭擦掉。而她居然伸出粉女敕舌尖,把那些糕屑舌忝掉。
模樣像極了小孩子,又顯出異常的美麗。
羅有之突然覺得這樣吃東西,也是極好看的,便將小小紅棗糕放入口中,慢慢吞咽。紅棗糕清香爽口,吃的時候有點不自然,但是更加刺激,好似做了一件壞事一般。
羅有之不禁輕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難得見她笑得如此開懷,寧音塵也跟著笑了。
「姐姐吃東西的模樣好看,有之居然想學的一二……要是祖父知道當街撒潑,定是要罵的,忍不住好笑起來……」羅有之臉頰微紅,低聲還在笑。羅有之有母親,從小教養閨中教條,比寧音塵懂得多很多。
寧音塵前世雖然膽小,但是寧家女子一向與男子同養,條條框框的閨中約束看得不是很重。女子端莊大方即可,不必事事小心翼翼。而羅有之則完全不同的教養。
寧音塵想起剛剛給她吃東西的時候,她的表情微微一蹙,現在才想起緣故來,也跟著笑了。
兩人一邊四下里閑逛,一邊看看街上風景人文,羅有之也開懷了一些,沒有剛剛的拘謹。
「有之,前晚跟你所說之事,你跟羅堂主提起了嗎?」。寧音塵拉住她的胳膊,問道。她還是最關心這個,畢竟羅有之看上去弱不禁風,羅堂主又疼愛她,讓她學手藝怕是有些不情願。
說起這個,羅有之臉色微暗,嘆了一口氣︰「提起過的,祖父當時說不同意……我駁了一句,他就虎著臉不說話,嚇得我也不敢說了。到底什麼意思,怕是要再問的……」
寧音塵忍不住一笑,心想還是自己的祖父好,為人不拘小節,不為凡塵俗規約束。
「再問問吧,定是不要放棄了才好……」寧音塵拉住她的手,細細說道,「有之,咱們同年同月同日生,便是莫大的緣分,姐姐真心希望你莫要限足閨中。我們召南堂便有很多的師姐師妹,她們有些比我們尚且柔弱三分,個個都拼搏,進山采藥,九死一生為了什麼?不過是想爭得一個站著說話的方寸土地……」
羅有之听到這話,心中微微冷卻的血液又沸騰起來。她似乎對寧音塵的話著了迷。寧音塵給了她一個美好的憧憬︰可以不依靠任何人,不看旁人的臉色,自己撐起自己的生活。
羅有之膽小懦弱,不代表她骨子里沒有硬氣。她只是局限于自己是女子,不好奮斗的緣故,才限足閨中。
她若是有個能干精明的父親,將來為她提供保護,或者有個身體健朗又聰明爭氣的兄長,將來為她撐腰,她都不會想到自己奮斗這一步。可是她什麼都沒有,祖父是她一家人唯一的依傍。倘若這個依傍沒有了,她如何自處?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母親,還有弟弟……
「姐姐放心……」羅有之的話雖然輕,寧音塵卻听出了她的決心,不免莞爾。
兩人正說著,突然一匹快馬飛奔而來,揚起漫天塵土,路人紛紛避之不及。
寧音塵與羅有之還沒有反應過來是何事,便听到了馬兒匆忙快步的踢踏之聲,一名身著華服男子坐在馬上,揚鞭抽動,令快馬飛馳而來。
鬧市不可跑馬,這是何人如此放肆?
李萬連忙拉過二人,想將二人拉到一旁,終究還是慢了一步。男子看到面前的三人,絲毫沒有拉住韁繩的意思,橫沖直闖過來。李萬抱住寧音塵與羅有之,騰空而起。
街上路人看到這一幕,個個吸氣,原來是個江湖高手。
而馬上的男子亦驚詫了一瞬,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繼續揚鞭而去。
李萬落在一旁,輕輕松開胳膊,放開兩位小姐。
寧音塵盯著那個男子的方向,突然抬動手腕。
而羅有之則一張小臉紅透了,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害羞。
一里之外,那匹駿馬突然倒地,馬上的男子雖然有些功夫,可是馬兒跑得太快,又倒得太急,他在掙扎了一下,還是重重摔在地上。
人群一驚,繼而發出哄笑。
可能摔得重了,男子半晌都沒有動靜。
「是莊南王世子……」
「……不會就這樣摔死了吧?莊南王一向護短,將世子寵得無法無天……」
「快走快走,一會兒王府來人,咱們都月兌不了干系……」
李萬亦好奇望了望那個男子摔倒的方向,見大家都急忙避開,李萬看出了這個男子不同一般,又偶然听到莊南王世子幾個字,便心中有數,也攜著寧音塵與羅有之的胳膊,低聲道︰「兩位小姐,得罪了咱們也快走吧……」
「站在……」背後傳來一陣發悶的吼聲,好似咬緊牙關發出來的,「那個穿青色衣裳的……給小爺站住……」
寧音塵看了看李萬的衣裳,笑道︰「李叔,喊你站住呢……」
李萬微微一笑,頓住了腳步,放開了寧音塵與羅有之的胳膊,轉身站立。他出來闖江湖的時候,這個什麼狗屁世子尚在吃女乃呢,李萬又沒有做什麼虧心事,逃走反而顯得他理虧一般。
那個世子的確是摔重了,衣裳的前襟蹭破了一大塊,露出鮮紅的血肉。肌膚蹭破了皮,傷得不算太重。
羅有之見他衣裳破壞,難為情地轉過眼去。寧音塵則微微一笑。
「你……你好大膽子,居然敢摔小爺,還敢殺小爺的馬你可知那馬是前日萬兩黃金從大漠運來的……」那個世子站在李萬面前,臉色全部紫青,一邊是氣得,一般是摔的,過來一把拽住李萬的衣領,「給小爺站著別動,等會兒王府來人,親自給小爺說清楚……陪小爺的馬,哎喲…….」
他的話尚未說完,李萬一下子就扭住了他的手,寧音塵听到骨頭輕微 嚓的聲音,而那個世子已經疼得臉色都扭曲了,手指不由自主地松開。
「這位小爺,小的幾時殺了您的馬?您的馬突然暴斃,為何認定是小人所殺?這樣沒根沒據的話,小人可是擔不起的……」李萬已經松開了那個世子,整了整自己的衣襟。他平日里愛干淨,最不喜旁人弄髒了他的衣襟。
寧音塵站在一旁微笑,羅有之看了看寧音塵與李萬,兩人卻一副強勢之態,心中雖然萬分著急,表面上居然學他們的樣子,但是裝得又不像,表情有些奇怪。
無奈眾人的視線都在莊南王世子與李萬身上,沒有人留意到羅有之的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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