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密陀丹石四個字,寧思樂莫名一顫,她迅速垂下眼簾,遮掩自己的情緒,等她再次抬起眼眸的時候,已經平靜無波了。
她表情變得太快,饒是寧老爺子如此精明,都沒有發覺她的異樣。寧音塵尚且不如寧老爺子敏銳,自然沒有看到。
密陀丹石也令寧老爺子一愣,他活了將近六十年,至少五十年在與藥材打交道,但是密陀丹石,他的確還是第一次听說,不免搖搖頭,笑道︰「塵兒難住爺爺了,這個密陀丹石,還真是沒有听過……你從哪里看到的?」
寧音塵沒有想到寧老爺子會這樣問,含糊道︰「書上……」
寧老爺子想起她空間里的書,便沒有再問了,只是道︰「的確聞所未聞,塵兒不如去問問葉幫主,他興許听說過呢」
寧音塵有些猶豫。她心中忌憚葉簾卷的,那個男人太精明,又太會掩飾自己的情緒,令人看不清他的意圖。跟他打交道,寧音塵覺得自己還不夠格,她很少能判斷出他的情緒,而他似乎對她的心理把握很到位。
「爺爺,思樂倒是听聞過……」半晌,寧思樂才慢慢開口,「不過不像是真的……」
寧音塵一愣,她從何得知的?
寧老爺子卻笑了起來,鼓勵她︰「思樂但說無妨。」
寧思樂很平靜,但是說話很慢,一字一句說的清晰明朗,但是輕柔︰「曾經看過些雜書,說是密陀丹石其實是密陀獸的內丹……不過都是些仙人的傳言,不成想音塵姐姐問起這個……」
寧音塵眼楮微動,緊緊盯著寧思樂,而寧思樂垂首,濃密眼臉低垂,好似乖巧,卻將長長羽睫蓋住了眼眸,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寧音塵一愣,原來也可以這樣把自己藏起來。
寧老爺子皺眉,前幾日寧音塵還在說仙人的事情,如今寧思樂也說起,這些孩子為何對仙人的事情這麼感興趣?
「密陀獸是什麼?」寧音塵也好奇,她記得什麼二階妖獸的說法,心想回頭去空間里翻書,看看能不能找到密陀獸。
「那本小書前幾年看的,已經丟了,也記不清了……」寧思樂淡淡說道,「音塵姐姐,你為何問這個?你也是看了那本小書嗎?」。
這話問得寧音塵啞口無言,她笑了笑︰「也是些雜書上看到的,以為真有此物,想請教爺爺,不成想是杜撰的,讓思樂妹妹笑話了……」
寧老爺子細眼瞧這兩個孫女,個個神色怡然,話中卻滴水不漏。越是這樣,越是覺得可疑。兩個人都表情很平淡,看不出她們對彼此的情緒。
寧老爺子突然微微一笑,他一向覺得女子懦弱,但是在很多的時候,懦弱柔美只是女子偽裝的一層外衣,而且是非常混淆視听的外衣,那層外衣下面藏著怎麼的狠毒,只有親自嘗一嘗才知道。
有時,女子能成大事的
寧老爺子看了看寧音塵,發覺她越來越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了,心中很滿意,他心中早已對那個愚笨狠毒的長子寧谷風失望了,心中理想的家族繼承人,變成了寧音塵。
想到這里,他又看了看寧思樂。如果她溫順,且忠心音塵,將來是個不錯的幫手;倘若她對音塵有二心,應該及早除了才好。這個孫女的心氣智慧不在寧音塵之下。
因為寧思樂的情緒藏得更加深。
召南堂一向平安無事,那些制藥師采藥師有異心的,也不敢在寧老爺子面前放肆,個個規規矩矩,寧老爺子很少跟人斗智了。不知道是自己老了,還是太久沒有謀算他人,他居然覺得掌握這兩個孫女有些吃力。
因為寧思樂在,寧音塵沒有跟祖父深談,夜色漸深,兩人便要起身回房去。她們的丫鬟跟在身後,兩人並肩而行。九月底的夜風,有些微涼,寧音塵與寧思樂穿的不算單薄,並不冷。
兩人走得很慢,似乎都想說點什麼。
「音塵姐姐,你看到密陀丹石那本小書,看完能不能借給我看看?」寧思樂突然問道。
寧音塵笑了起來,聲音很自然︰「其實並沒有什麼雜書……當初在京都的時候,背著祖父出去玩,正好听到有人說書,說的是藥王孫元初的事跡,听到密陀丹石這個詞,便一直記下了。回來翻了很多書,都沒有記載,便想問問祖父……祖父不喜歡我們听江湖人說書,便信口編了一本小書……」
寧音塵的話,寧思樂應該是不信的,因為寧思樂的話,寧音塵同樣懷疑。
兩人都在試探,看誰露出的馬腳比較多。
現在看來,兩人都沒有露出什麼,至少對方只能臆想,沒有真憑實據。
到了岔路口,寧思樂跟寧音塵告別,兩人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月底沒有夜色,路上掛著燈籠,光線昏暗。寧思樂突然駐足,望著寧音塵的背影。縴長卻並不瘦弱,腳步很穩,好似學武多年的人,走得很慢,跟身邊的小玉丫鬟說著什麼。
「她從何而來?」寧思樂望著寧音塵的背影,突然嘆了一口氣,心中問自己道,「她會不會也是從末洲來的嗎?」。
想到這里,寧思樂握住自己的雙手,這副全新的身體根本不適合修行,不說她沒有修為,就算有修為也不一定能扛到九百年後,等著末洲再次打開。她的這一生,注定要在這個世界做個凡人。想到這里,她心中無盡的悲涼涌上來。
一開始很憤怒,然後很絕望,最後慢慢接受了這個現實。這十幾年來,她很少想起末洲的事情,如果不是今日寧音塵突然提起密陀丹石,她塵封的記憶也不會開啟。
畢竟十幾年了,她總是強迫自己接受現實,如今已經認命了
可是寧音塵那句密陀丹石,卻在她平靜的心海掀起了一層漣漪,她想要靜下來,卻根本無法平靜。
「她到底是誰?」寧思樂還在看寧音塵的背影,直到寧音塵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她尚未回過神來,「她並不是一年前的那個寧音塵,她是誰?」
寧音塵並沒有發覺寧思樂有何不對勁,她心中只是關心密陀獸,不成想這種凡間藥物,也需要這種奇怪的物種內丹。
回到房中,寧音塵急忙關上房門,自己進入空間,繼續去藏書閣,翻閱書籍。關于妖獸靈獸的書籍很多,寧音塵一時間不知道因為看哪本才好。靈獸的書近千本,妖獸的書近千本。
站在書架前,寧音塵有些絕望,這如何看起?明日要跟葉簾卷進山,她真的沒有時間去一本本查找了。
她實在毫無頭緒,便想起了寧思樂,她到底為何知道密陀獸與密陀丹石的?說什麼小人書上看的,這話跟寧音塵的借口一樣拙劣
難不成她也有這樣一個空間?
想到這里,寧音塵莫名一驚,自己是重生而來的,那麼寧思樂會不會也是呢?
想了半晌,寧音塵還是毫無頭緒,只得從靈獸書籍開始,一本本地看。大約後半夜,她才有些睡意,就在空間里迷迷糊糊睡著了。
隱隱約約中,寧音塵好似自己置身于古林中,突然感覺一絲微微的暖意,正在添她的臉,她睜開眼,便看到一只龐大的異獸站在她面前,伸出腥熱的舌頭舌忝她的臉。
寧音塵嚇得後退了數步,才看清楚那異獸的模樣,體型堪比一頭成年的獅子,渾身披著玄金色的鱗甲,堅硬無比,在幽暗的光線中發出淡淡的冷光,好似刀槍不入一般
它張開血盆大口,突然吐出一個肉球一般的東西給寧音塵,滾滾冒著熱氣,好似一顆紅澄澄的果子。
寧音塵猶豫了一下,還是握在手中,她突然想到這是什麼了︰密陀丹石
欣喜若狂,寧音塵想到嚴華可以重塑筋骨了,居然比自己得到了重寶還要開心百倍,正想著拿去制藥,突然一陣疼痛,神識立馬出了空間。
原來她夢中高興,不小心滾下了床。望著自己空空的兩手,寧音塵嘆了一口氣,竟然只是黃粱一夢啊
天色已經大亮了,想起今日還要進山去,寧音塵連忙把上次祖父給她的藥物從空間里拿出來,放到衣袋里。上次從空間里掏出銀票,就被那個莆田老漢察覺出了異樣,要是等會兒進山從空間里掏出藥物,會不會引來旁的災禍?
寧音塵最近越來越謹慎了。而且她也已經認識兩個仙人了,她敢肯定,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跟莆田老漢和那個御劍飛行的老者一樣的人。他們很敏銳,一旦空間里的氣體帶出來,就會被察覺
她剛剛穿好衣裳,小玉就來喊小姐起床了。
寧音塵笑了笑,讓小玉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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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說一下,三月份應該可以保證一日三更了
(加更規則也是三月份的,因為不知道四月份生活里會不會有大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