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和鳴 正文 17、咱住的是大觀園

作者 ︰ 陶蘇

扶搖本來就是故意引得蘇北岳懷念起北方的面食,此時見他果然因此而記起了跟宋梨花的過去,自然十分得意。

「二夫人難道不知道爹最愛吃面食麼?怎麼今日桌上全是河海鮮物,不見一點面食呢?」

林春喬手中一頓,暗罵自己失策。

她只顧著要看蘇扶搖和宋梨花的笑話,卻忘記了照顧蘇北岳的飲食喜好,此時被蘇扶搖點破,忙救場道︰「家里的廚娘不大會做面食,大夫人是來自北方的,最擅長面食,想必廚娘做的達不到大夫人的要求。」

宋梨花擺手道︰「回頭我教教廚娘,也不是什麼難活兒,只是將軍好這一口,總不能頓頓米飯螃蟹地伺候。」

她是個老實人,這麼說倒不是故意膈應林春喬,但話說出來,林春喬的確是十分尷尬的。

扶搖暗笑老娘難得幽上一默,怕自己笑出聲,只能埋頭吃飯,間或夾菜時一抬頭,就看到對面的蘇雪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一頓飯吃的各懷鬼胎,但在蘇北岳面前,卻都粉飾太平。

丁芷蘭和蘇青寧母女一看就知道是與世無爭的,都只安靜地夾菜吃飯。

倒是三夫人上官靜,眼珠子地溜亂轉,在宋梨花和林春喬臉上來回打轉,卻不知心里頭在想什麼主意。

飯畢,蘇北岳說了句︰「今晚我在湘妃館過夜。」

大家都沒說話,扶搖愣了一下,看了眾人的反應,才推斷出來,湘妃館應該是三夫人上官靜的住處。

于是,便散了。

林春喬領著扶搖母女去後宅,尋她們的住處。

後宅原本是別人家的私家園林,此時夜色漸濃,各處華燈掩映。大盛人最是浪漫多情,偏愛這樣的精致景點,林春喬身為桐城望族,更是愛好此道,所以並不惜廢蠟,定下規矩,不管多晚,園中各處都要有燈燭,不可置于混沌黑暗。

她一面走,一面就跟扶搖和宋梨花介紹園中各處景點名字,還有每人的住所。

首先經過的是觀魚水榭,兩層小樓,三大間全部連同,小樓背後就是大池塘,養了許多紅鯉。這是蘇北岳的後書房,若是晚上不歇在夫人房里,他就會歇在觀魚水榭。

林春喬住的是芙蓉苑,顧名思義,苑中頗得幾株好芙蓉。

上官靜住的就是蘇北岳今日要歇宿的湘妃館,果然園中是種滿湘妃竹的。只是她這麼一個美艷多情的人物,似乎並不很合這湘妃竹的氣質,扶搖想著,倒是那位三妹妹蘇青寧更適合一些。

接下來又經過蘇雪華的芍藥閣,她浪漫活潑,人又長得漂亮,好穿紅衣,倒是的確如同芍藥一般艷麗無匹。

丁芷蘭住的是听濤閣,閣後有半個小山坡,滿栽松柏,風過時松濤陣陣,這就是閣名的由來。

蘇青寧是立業四年七月初九生的,到今年正好虛歲十五。大盛的女孩子都是十五歲生日後及笄,表示已經長成大姑娘,可以嫁人了。蘇青寧生日未過,還算不得大姑娘,所以尚未自領一院,目前跟著其母丁芷蘭同住在听濤閣。

另外還有一逐浪長亭,說是亭,其實是一排平房,房頂飛檐挑角,是後宅女僕們的住所。

介紹了一路,終于就到了林春喬給扶搖和宋梨花安排的住所。

宋梨花住的是梨香院,扶搖住的是松雪齋,兩下離著不過幾步路,十分相近。扶搖的松雪齋有個松字,可見離著那松林和听濤閣也是不大遠的。

扶搖一面走一面听一面觀賞,暗暗咋舌,紅樓夢中的大觀園恐怕也不過如此吧,感情咱這輩子也能住上大觀園了。

在住處的安排上,林春喬倒是沒懂歪心思,她也沒這麼傻。

將她們母女領到住所,介紹完各處的擺設之後,給她們兩處各留下四個丫鬟、兩個僕婦,林春喬便告退了。

扶搖知道蘇北岳今晚不過來,便說要跟宋梨花一起睡。

結果卻是叫人燒了熱水來,親自服侍宋梨花沐浴,又是在水里灑花瓣,又是用了噴香噴香的胰子,洗完澡之後又給她涂抹潤膚的玉露膏。

宋梨花是從山村來的,洗澡從來都是一盆熱水一條毛巾,哪里享受過這般細致奢華的待遇,不由各種不自在。

「不過洗個澡,怎麼有這麼多講究?」

扶搖正用一塊大毛巾替她擦拭濕漉漉的頭發,聞言說道︰「娘,你一定要記住,如今我們不是在宋家村了,而是在將軍府。桐城是個大城市,南方人在衣食住行上總是特別講究,好以貌取人。你如今是將軍夫人,少不了要跟其他達官名士的內眷們應酬的,一定要表現得像個貴族才是。而且,不僅僅要表現得像貴族,更要用貴族的標準來生活。

「比如這沐浴,就一定要像今天這般精細。」

宋梨花道︰「天天要這樣?那這玉露膏能不能不要擦,這全身涂抹的,得廢多大功夫,這麼好的膏子,擦臉都嫌精貴,何況是擦身子。」

扶搖失笑道︰「娘,爹如今統領東南水軍,做的是平海將軍,你以為他沒錢買這些膏子麼?你就是節儉慣了。你就想著,看人的氣度,就看她花錢的方法,你越是不惜乎錢財,人家便越是高看你一眼。」

「況且,我讓你擦著玉露膏,是有用意的。」她轉低了聲音在宋梨花耳邊說了幾句話。

宋梨花難得地耳根發紅,拍了她一巴掌。

原來蘇扶搖是想讓她通過這樣細致的保養,讓皮膚變得更加柔女敕,並且還要通過其他保養,將臉蛋上的風塵之色也都去除掉。

「娘,你想想,你今年才三十四呢,比那二夫人也才大兩年,可是你們倆站一起,就襯得她還是年輕少婦,你卻生生要老上十幾歲。這就是保養和不保養的差距。爹畢竟是個男人,你又是多年沒近過他身子了。這府中如今四個女人,拋開四夫人懷孕了不能伺候,三夫人可是個美人胚子,二夫人也是保養得宜,皮膚光滑得不輸給年輕女孩兒。你若是差的太遠,膚質粗糙,言行粗魯,久而久之,爹總會厭煩的。他如今身份不比從前了,由奢入儉難呀。」

宋梨花蹙眉道︰「你這小姑娘家家的,說起這些話也不臉紅,爹娘的事情也由得你編排呀,快快回你自個兒的院子去,不要在我這里聒噪。」

她一疊聲將蘇扶搖推出門,叫人領著她回松雪齋去了。

然則她並不是沒听進女兒的勸諫,只不過是面子薄,在這種男女之事上被女兒說教,實在是讓她這個做母親的羞慚。

好在她們母女相依為命慣了,一向是誰有道理就听誰的,所以也不至于生氣。

扶搖說得對,我也得保養,憑什麼林春喬只比我小兩歲,卻看起來比我年輕一大截呢。

宋梨花惡狠狠地挖了一塊玉露膏,重重地按在胳膊上。

…………

初到桐城的時候,扶搖想象過可能會是激動人心的場面,闊別十五年的夫妻重逢,素未謀面的父女相認,總應該有些催人淚下的場景。

而實際上,雖然的確有感動有淚水,但生活依舊是很平常地度過。

開始這幾天,扶搖跟宋梨花都在努力地熟悉將軍府的生活,就像扶搖所說的,如今她們已經不是在宋家村了,住著大房子,呼奴喚婢,吃穿不愁,光是在林春喬的安排下,裁做四季衣裳,就廢了她們母女不少辰光。

當初在宋家村的時候,何曾想過,光是挑新衣服的款式,便挑了好幾天的。

這天一大早,蘇北岳便出門去了軍營,說是昨兒晚上軍中發生了一起惡性斗毆時間,影響很大,早上天沒亮就有人來報消息,蘇北岳當場披衣而起,就快馬去了軍營。

宋梨花這幾日連軸轉,被各種華服美食耀花了眼,可能也因飲食改變的關系,有點水土不服,今早起床後便是懨懨的,請了大夫來看了看,又開了藥方,煎藥服下後便開始昏睡。

扶搖閑的無聊,正巧上官靜拿了幾套剛做得的成衣來給她過目,便提議由自己做向導,帶她去海神廟進香。

桐城是座沿海城市,轄下很多百姓都是靠打漁為生,怕出海遇到風浪,漁民們便會在出門前拜海神娘娘祈求平安,久而久之,海神娘娘成了桐城和東南沿海最具信仰的神。

後來,桐城便在城里頭建造了一座海神廟,專門供奉海神娘娘,每日里香火不斷,游人如織,海神廟附近也發展成了一條商業街,成了桐城一大熱鬧去處。

扶搖來到桐城這麼多天,也都沒有好好游覽參觀這個她要常年生活的城市,上官靜既然提議了,她自然樂得答應。

于是,便吩咐人套了馬車,一行人出了將軍府,直奔海神廟而去。

桐城被倭寇燒了幾把火之後,很多建築都毀了,連道路都被破壞,蘇北岳光復桐城之後,才又組建百姓、軍士重新鋪設道路,重建民宅。所以將軍府門前那條大街才會叫光復大街。

車輪滾在青石板的路面上,轔轔作響。

微微搖晃的車廂里,上官靜用她那雙風流多情的桃花眼,看著蘇扶搖,突然問道︰「大小姐進府也有幾日了,不知對府中各人作何感想?」

扶搖心頭一跳,問道︰「三夫人何出此言?」

上官靜掩嘴一笑,那桃花眼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媚人的風情來,即使扶搖是個女孩子,竟也忍不住被她驚艷了一把。

「大小姐聰明絕頂,難道看不出這府中有人不和麼?」

扶搖頓時目光一凜。

(今天要吃螃蟹宴了,興奮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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