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林博明出任安北都督的消息,隨著林春喬大張旗鼓為客人收拾院子,而散播到了將軍府的每一個角落。
林博明已經輕裝簡行,提前去安北赴任。而他的家眷們則要經桐城,取道海路,然後再陸路,最終在安北與之匯合。
當然這個路線的設計有沒有林春喬的建議在里面,卻是不為外人所知了。
林家的祖宅雖然在桐城,林博明一家卻因他在外地為官而居住于外地,大部隊到達桐城,還得有大約半個月的路程。
不過在他們抵達之前,將軍府里已經發生了另外一件大事。
蘇北岳率領東南水軍出擊倭寇,這一次誓要將倭寇佔領的兩個小島奪回來。
上次浪人武士夾雜在海盜之中突襲沿海村落的事件,已經讓蘇北岳等人察覺到可能是倭寇在發動軍事行動前的試探。而在多方打探情報,和多次分析研究之下,最終東南水軍決定是主動出擊,將倭寇的陰謀掐滅在萌芽狀態。
慕揚的傷已經痊愈,慕氏兄弟二人這次自然也是隨軍行動,而且還是主力。
對于桐城的其他人來說,東南沿海一直不平靜,如果能夠將兩個小島奪回,倭寇就只能退回他們扶風國那個彈丸之地窩著,而沿海的海盜失去了倭寇的煽動和支持,也很快就能被肅清,所以人人都盼著蘇北岳將軍再打一次大勝戰。
這些日子,海神廟內,多的是求平安和求勝利的信徒。
而對于將軍府里的人來說,雖然這次的出戰動靜很大,但是蘇北岳一直以來的常勝形象,讓她們充滿信心。
雖然難免依舊擔心軍隊的勝負和家人的平安,但日子的確還是按部就班地過著。
扶搖和青寧的日子過得很規律,每三天一次接受如鏡先生的授課,閑暇便互相串門,宋梨花和丁芷蘭如今也是愈發地熟絡,加上一個上官靜,三人的感情倒是好得不得了,一點也不像別的高門大戶那樣,妻妾間明爭暗斗的。
娘家得勢的林春喬,如今在府里又重新掌握了絕對的話語權,不過她並不屑于跟宋梨花等三人結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慕揚去打仗,雪華的生活中出現了一片空白,不過她跟城內眾多貴族子女交好,並不缺朋友和活動。
這一日,藥業李家派人給扶搖三姐妹送來了請柬,李真真邀請她們去李家做客。
請柬上沒說是什麼理由,三人也只當是普通的聚會,盛裝打扮地過去了,才知道,原來李真真終于談成了她人生中的第一筆生意,將和安堂的古方成功收購,高興之余,特意辦了個聚會,想跟姐妹們分享她的喜悅。
「扶搖姐」
李真真撲到扶搖身上,笑得臉蛋紅撲撲的。
「我倒說怎麼不見你,原來到這里來躲清閑」
她挽著扶搖的手臂,膩味地挨著她。
扶搖也不明白怎麼李真真就跟她好到這種程度。
雪華站在那亭子里,跟眾多的千金小姐們高談闊論,就是清傲如賈傅君也坐在那邊听著,李真真這主人兼好朋友卻偏偏愛膩到她這里來。
雲子規拿輕羅小扇輕輕地拍了李真真一下,道︰「膩歪什麼,這大熱的天,仔細又出一身汗。」
李真真嘿嘿笑著放開扶搖,看著青寧道︰「咦?這位姐姐瞧著眼生。」
扶搖才想起她一直沒見過青寧,便介紹道︰「這是我們府里的三小姐青寧。」
青寧頷首致意。
李真真仔細地看了看她,笑道︰「我原以為扶搖姐與雪華已經是一等一的美人,卻沒想到青寧小姐竟然又有另一種風情。」
青寧忙道不敢。
扶搖卻十分認同李真真的話,青寧的美,會隨著她年齡漸長而愈發地鮮明,總有一天,所有人都會發現,她才是真正的桐城明珠。
她們四人就坐在一個葡萄架下,說是葡萄架,其實爬的都是薔薇,架下懸著兩架秋千,每一架都能坐兩個人。
四人正好兩兩一對坐著說話。
李真真熱烈地跟她們描述著自己是如何說服那和安堂的東家,將古方收購成功的。這中間,初期有雲子嵐的功勞,後期卻都是雲子規幫她的忙。
說到談生意,又有誰能比雲家人更擅長呢。
「雖說那東家著實是貪得無厭,一副奸商嘴臉,不過據說他醫術倒是真正地好,多少難孕的婦女,經過他的治療,都懷上了孩子。只不過,這人的醫德實在是不怎麼樣,每每都要收人家好幾倍的診金,有那為了傳宗接代的,竟然是砸鍋賣鐵,也要請他治療。」
李真真一面說,一面回想起和安堂東家的嘴臉,就十分地鄙夷。
雲子規只是輕搖團扇,懶洋洋地靠在秋千繩上,青寧也只是安靜地听著。
扶搖笑道︰「如今這古方落到了你們李家手里,總算是可以造福萬民了。」
李真真點頭道︰「那是自然,我爹和幾位長輩正在研究這古方,里面有好幾味貴重藥材,若是能找到替代品,將來便可平價出售成藥。不過也听說他們正在商議,想將這古方進貢給皇上,若能得到太醫院的認可,那麼我們李家就可以做貢藥了。」
藥業李家在桐城名聲不小,放在全國卻也是滄海一粟,若能得制貢藥,自然是揚名立萬。
分享完了成功的經歷,李真真又興起了八卦之心,神神秘秘地對三人道︰「我听說,那和安堂的東家醫術頗有古怪奇效,一個古方可以讓你鐵樹開花,一個奇方卻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你流掉胎兒。」
雲子規、扶搖和青寧都是面色一整。
「這可怎麼說,醫者父母心,治病救人是本分,怎麼還有打掉人家胎兒的?」
李真真嗤笑道︰「這可不就是醫德敗壞不過我也是道听途說,說是有那正房,見不得小妾懷孕的,高價托了這大夫,買了一味藥,騙作安胎藥給那小妾吃,吃了不到一個月,便將一個七月大的成形男胎給打了下來。」
「天……」
扶搖三人頓時驚悚,紛紛掩住了嘴。
「七個月大的男胎打下來,還能不察覺?」扶搖疑惑。
李真真壓低聲音道︰「可不就是如此,才顯得那大夫醫術古怪。你們想,懷胎七月,胎兒已是極穩的,就是尋常地摔一跤都未必出事,這麼突然地流掉了,竟愣是查不出原因,只說是那小妾自個兒身子骨弱,養不住孩子。這事兒若不是後來那家下人說漏了嘴,萬萬也不會露陷。」
雲子規道︰「那正房與小妾如何?」
「那妾室沒了孩子,又傷了身子,第二日便投了井。事情敗露,那正房被休棄,逐出婆家,因是做了丑事的,娘家也不留她,她無處可去,沒過兩天,竟也一根繩子便吊死了。」
扶搖三人都是搖頭嘆息。
「所以說這妻妾之爭最是要不得,多少人間慘劇,都因此而起。」雲子規黯然搖頭。
扶搖道︰「這都是男人作孽,若能一生只與一人相守,又何至于此。」
大家都是默然。
「我倒猜你們說什麼悄悄話,竟是說什麼妒妻滅妾的丑聞。」
雪華不知何時站在她們身後,冷笑了一聲。
扶搖等人都吃了一驚,往她臉上看去。
雪華臉上一絲驚慌一閃而過,扶搖看在眼里,暗覺疑惑。
李真真扭著身子對雪華道︰「你這個快要嫁人的,早該听听這些事兒了。」
雪華沒好氣道︰「我為什麼要听這些你一個千金小姐,好端端的說這些東西,也不成體統。」
李真真夸張地笑起來,從秋千架上跳下,插著腰大聲道︰「大家快來听呀,咱們雪華小姐在教訓我什麼是體統呢好笑不好笑,這桐城里,最不講體統的是誰呀」
那邊亭子里的人,听到李真真的身影,都圍觀過來。
她們都是相熟的,知道李真真和雪華是對冤家,最愛的就是拌嘴和互相拆台,便只當她們又在開玩笑,都嘻嘻哈哈地看著。
李真真道︰「平日里,最愛在這城里城外橫沖直撞,招搖過市,誰不知道你桐城明珠蘇雪華的風光。什麼千金小姐的體統,我說是千金小姐的驕狂才是」
有人笑道︰「人不驕狂枉少年,咱們雖是高門大戶的,又何必為了那所謂的世家風範和禮儀體統而拘了自己。大家不都是因著雪華,才經歷了那麼多鮮衣怒馬的時光麼?」
李真真想了想,點頭道︰「這說的倒也是。」
她又看著雪華道︰「不過你如今可是待嫁在即了,這些內宅妻妾相處之道,也該學了吧?不少字靖國侯府,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家大業大的,將來可保不準你得有多少個妾室妹妹呢」
眾人都笑起來。
大盛雖是民風開放,平民百姓中一夫一妻的也有,大戶人家里,卻多是一夫多妻,如靖國侯府這樣的皇親國戚,自然更擔負著為皇室開枝散葉的責任。
像慕容、慕揚,不就是妻妾分別所出。
但是這事情放在自己身上,雪華便不大樂意了。
「這些東西,我可不樂意學。憑是誰娶了我蘇雪華,也別想著納小」
眾人都是嘩然。
扶搖和青寧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李真真驚愣了一下,對蘇雪華道︰「你口氣真大那慕揚可是靖國侯府的公子,將來保不準就是襲爵的世子,你真敢不讓他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