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停住了腳步。
扶搖靜靜地等著他的回答。
他轉過身來,面對著她,月光灑在他臉上,將他的眉眼照得特別清楚,眸子里的幽光仿佛深邃的湖水。
「你說什麼?」他喉嚨似乎有點發緊。
扶搖無意識地舌忝了一下嘴唇,重復了一次之前的話。
「如果雪華配慕揚已是勉強,那麼我呢?我配不配得上你?」
慕容注視著她的雙眸,嘴角微微地開始上挑。
在扶搖驚愕地張大眼的時候,他的臉忽然蓋了下來,用干燥微涼的唇吻住了她馥郁濕潤的唇瓣。
夜風吹過鬢角,空氣里散發著泥土濕潤的氣息,還有花朵的芳香。
前幾次的經驗,讓他們已經培養出一些默契,對方的溫度、氣息、柔軟,都了如指掌。
沉醉在這仲夏的夜里。
這個吻,比之以前的幾次,要溫柔得多,纏綿得多,像是陳年的美酒,醇香濃郁,中人欲醉。
額頭抵著額頭,微微地喘息著,雙方的眸光里,都有一絲化不開的春情。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
夜色遮住了扶搖臉頰上害羞的紅色,月光卻把她濕潤的嘴唇照得水光瀲灩。
慕容忍不住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你知道你在問什麼嗎。」
他眼里嘴角都帶著笑意。
扶搖疑惑不解,她不就是問他一個配不配的問題麼,難道還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深意?
慕容見她迷糊的樣子,忍著笑道︰「你問這樣的問題,是不是就代表,你願意嫁給我?」
扶搖驚愕地張大了眼。
最終她還是忍不住伸手在他肋下狠狠地擰了一把。
「唔……」猝不及防的慕容發出一聲悶哼,痛苦地擰起了眉頭,驚訝地看著她。
「你真的是……」
扶搖已經無言以對了。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四次元麼?這個男人的思維會不會太跳躍了一點?
慕容揉了揉肋下,橫過手臂將她攔腰抱進懷里。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只說願不願意嫁我。」
扶搖用手抵著他的胸膛,仰著臉道︰「你這算是求婚麼?」
慕容眯著眼楮,點頭。
扶搖想了想,道︰「你不是說,身為靖國侯府的公子,你的婚姻大事,感情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因素。你現在向我求婚,你自己能說了算?」
「我能。」
慕容沒有絲毫地猶豫,認真地點頭。
扶搖滯了一滯︰「可你不是說慕揚……」
「他是他,我是我。他做不了自己的主,我可以。」
慕容臉上沒有任何的笑意,只有認真,這句話他說的很鄭重。
扶搖愣愣地看著他。
他的雙眸之中,流露出的只有兩個字——誠意。
她咬住了嘴唇,心里有一道叫防備的牆在慢慢地軟化坍塌。
「娶我可不容易,我要嫁得風風光光的。」她開著玩笑,氣氛有點太嚴肅了,這種時候,應該很開心的不是麼。
但是慕容很認真。
「好,只要你願意嫁我,我便十里紅妝迎你進門,給你一個全天下最盛大的婚禮。」
扶搖的眼底忽然一熱,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奪眶而出。
她抬手在他胸口捶了一拳,笑罵道︰「胡說什麼呀全天下最盛大的婚禮,當然只有皇上才能辦,你算什麼東西」
慕容抓住她揮過來的拳頭,對著她紅潤欲滴的雙唇再次吻了下去。
扶搖卻扭頭一躲,踮起腳尖,在他額頭上用力地親了一下。
慕容看著她的雙眸。
「我在這里蓋了章,你從頭到腳,也都是我的了。」
她用手指點著他的額頭,笑眯眯地宣示主權。
這次慕容一點都由不得她反抗,抓過來便痛吻下去。
夜空中飄過雲彩,月兒羞答答地躲到了後面,卻又舍不得地露出一點點來偷窺著花園里的一對璧人。
分開的時候,慕容從旁邊的月季花叢里折下一朵黃色的月季,插在她的發髻上。
扶搖揣著甜蜜,從花園里回來,一進松雪齋的門,阿棋和阿韻便從兩邊涌上來,一下子把她夾住。
「夜色朦朧,不知大小姐去哪里散心了?」阿棋壞笑地看著她。
阿韻也望著她頭上的黃月季道︰「鮮花贈佳人,不知又是哪位風流客所為?」
扶搖給了她們一人一巴掌,拍在她們上。
「兩個丫頭越來越不正經了,平時太寵著你們了是不是?」
扶搖好笑地甩開她們兩個。
一進屋子,卻見地上好大一個竹籃子,裝了滿滿的鮮花,都是黃色的月季,跟她頭發上插的一模一樣。
「這麼多花,誰送的?」她驚愕地拈起一朵花來看。
整個花園里,只有她剛才跟慕容站一起的地方菜種著這種黃色月季,難道是慕容?
果然阿棋促狹笑道︰「小姐裝什麼蒜呢?還有誰會這麼巧,送黃色月季來?」
阿韻踮腳從扶搖頭上拔了那朵黃花兒下來,輕跳著笑道︰「原來送一朵不夠,還要送一筐呢」
真的是慕容?
扶搖意外極了,雖然上次要他送花的時候,他也是弄了滿滿一地,但是這次才剛剛跟他分開,居然就動作這麼快,又摘了這麼一籃子花送過來,實在是讓她吃驚。
原來這個男人,也有浪漫的一面。
「只不過,一下子摘了這麼多,那花園里的月季樹,又該光禿禿了。」阿棋惆悵道。
阿韻也哭笑不得道︰「可不是,上次慕容公子送花,就差點把花園都摘干淨了,弄得花匠逮著人就問,是誰缺德摘了他的花去。」
兩個丫頭說完,都捂嘴笑起來。
扶搖也有些無語,慕容的每次浪漫,動靜都弄得很大呀。
原以為林家人來了之後,林春喬會炫耀示威,但大約是連她自己都沒想到,林家母女居然是這樣的脾性,再加上她們那獨特的品味,她似乎也覺得有點拿不出手。
因此林家人來了之後,居然對將軍府眾人的生活沒有造成任何的影響。
而且以林夫人之迂腐和林明智之刻板,母女倆都是深居簡出,連帶著她們帶來的林家下人們也是一般地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唯一的例外就是果嬤嬤,這個嬤嬤據說是林明珠的女乃娘,除了林夫人和林明珠,就是她的地位最高,由此也養成了她乖戾的脾氣。即使在將軍府中,她也會頤指氣使,對將軍府的下人各種挑剔嫌棄,每每口稱「嘉臨城那些名門世家的下人都是如何如何」,一副以見過大世面的人自居。
不過眾人也都知道,林家母女在將軍府待不了幾天,等慶功宴結束,雇好了船,她們就會上船起程,離開桐城了,因此也沒什麼人跟果嬤嬤較真。
時間過得很快,眨眼就到了慶功宴當日。
雖然宴會的時間安排在晚上,但是大白天的,軍營里便已經十分地忙碌。
慶功宴的地點定在軍營的大校場里,又因為是在晚上,所以便干脆辦成了篝火晚會,就像北方的游牧民族那樣,露天席地,圍火狂歡。
當然,鑒于這次的宴會,除了蘇北岳將軍,還有桐城內的官員和各界名流,以及豪門大族的貴人們參加,所以準備工作依然十分地繁瑣。
主看台是一定要有的,蘇北岳專屬的虎皮衣霸氣地放在最中間。
從主看台往外,兩邊一路延伸出去很多長條幾案和供人坐臥的墊子,成弧形散開,一路包圍成大半個圓圈。
圓圈內是廣闊的一片場地,供人表演使用,中間堆著高高的篝火,此時尚未點燃。
四周又有不少的木柱,綁著各色彩綢,迎風飄揚。
軍營原本是重地,平日里閑雜人等都是不能入內的,不過今日不同,有很多準備工作,而宴會的菜肴又是專門請了大酒樓來置辦的,必須有很多人來操辦,所以今天軍營里有很多非軍籍人士來來往往,川流不息。
這些人工作之余,也都會好奇地往那路過的軍人身上望一眼,只可惜今日沒有操練,否則他們就可以看到士兵們的颯爽英姿了。
將軍府的馬車到的時候,營門正處在最熱鬧的十分,車水馬龍,進進出出。扶搖三姐妹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眼前正好經過一輛牛車,車上滿滿的都是食材。
「好熱鬧」
雪華一看見遠處的燈火通明,便已興奮起來。
雖說是篝火晚會,但總不可能真的只靠篝火來照明,宴會場地周圍還是挑著不少的氣死風燈,照的整個場地亮如白晝。
此時已經有三三兩兩的軍士,圍著場地散落坐著,飲著酒,互相侃著大山。
蘇家三姐妹進入場地的時候,他們都紛紛行了注目禮。
扶搖一面用力地踩著腳下的沙土地,一面跟青寧討論待會兒的表演事宜。
雪華也在觀察著場地的情況。
她們這是為了宴會中的表演,來踩點了。
不過扶搖和青寧看完場地的情形以後,就很干脆地退了出去;雪華卻還繞著尚未點燃的篝火堆慢悠悠地走了一圈。
她今日穿了高腰束胸的襦裙,夜風吹拂,軟而薄的紗料便貼在她的胸月復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線。
那些軍士們的眼珠子都像掛在她身上似的摘也摘不下來。
她像個驕傲的女王一樣巡視往場地,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昂著下巴,慢條斯理地走了出去。
然後點手叫了一個小兵過來問道︰「慕揚副將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