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皇上批示?」林春喬既驚且喜。
那管事傲然道︰「我們二公子是最得皇上喜愛的晚輩,他的婚事,皇上親自過問,又有什麼奇怪的。」
他眼神里透出一種隱晦的輕蔑。
林春喬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生怕被對方看輕了,連忙調整了情緒,道︰「既然如此,這聘書我便收下了。」
管事的便遞了一個禮單上去,道︰「這是聘禮,請過目。」
林春喬結果禮單,也只是匆匆掃了一眼。
不愧是靖國侯府,出手果然大方,禮單上所列條目令她心跳加快,但是為了不讓對方覺得自己眼界小,硬生生地忍住了,只微笑說了句「極好」,便將禮單放在了手邊。
媒婆便笑起來,道︰「那就請二夫人定個好日子罷。」
她雙手遞上一張紅紙。
「這是靖國侯夫人挑選的幾個日子,都是宜嫁娶的黃道吉日,二夫人瞧著哪個好,給定下來。靖國侯夫人說了,日子就由女方來定。」
林春喬接過來看了,上面有三個日期,一個是在十二月初,有些趕了;一個是在明年二月,原本正月也有好日子,但按照大盛風俗,正月是不辦喜事的;再有一個便是明年的五月,到時候天氣已經暖了。
她想了想,這婚事可是經歷過波折的,若是明年五月才辦,弄不好便是夜長夢多,倒不如挑了二月的,時間上也充裕,那時候蘇北岳也已經回來了,正好。
「那就二月十六罷。」
她用朱砂筆,在二月十六的日期上畫了個圈,交回給媒婆。
媒婆歡天喜地地接過來,贊了聲好日子,一疊聲地向林春喬道喜。
林春喬也早有準備,掏出一個荷包打賞了她。
媒婆接在手里,一入手就知道分量頗足,臉上笑得愈發歡暢了。
聘禮也下了,日子也定了,林春喬便招待那管事和媒婆,以及靖國侯府其他下人們擺酒用飯,一面又叫人清點了聘禮,都抬到二小姐雪華所住的芍藥閣去。
「不就是下聘了麼,有什麼好得意了,瞧這一個兩個都跟蒼蠅見了屎似的撲上去」
阿棋站在松雪齋門外,看著從各處涌出來的人,都往芍藥閣的方向奔走。
她皺著眉,很是厭煩。
人人都知道二小姐雪華跟靖國侯府二公子慕揚定下了婚期,從前的傳言都成了真,二夫人母女這是要真的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靖國侯府那是什麼樣的人家,別看人靖國侯如今只是個侯爺,那是為了當今皇上的皇位穩固,不肯加官進爵。但這是鐵桿子皇親國戚,侯府的兩位公子將來的前途都不可限量。
說不定,二小姐將來真的就能做個王妃呢。
這府里頭的風氣,也都是叫林春喬給帶的,人人都是攀高踩低的主兒,借著去芍藥閣道賀的機會,人人都跑著去巴結雪華。
還有不少已經道賀完的人,從芍藥閣出來後樂呵呵地往回走,人人手里都捏著一串二小姐打賞的賞錢。
阿韻也瞧不上這些人諂媚的模樣,這些榮耀原本都是該屬于自家大小姐的,如今卻被那母女給搶了去。
她煩躁道︰「由著她們折騰,咱把門關了,眼不見心不煩。」
阿棋同意,兩個丫頭便吩咐人將大門給關上了。
扶搖正坐在院子的一架秋千上,擺弄一支玉簫,見兩個丫頭氣鼓鼓地走回來,不由笑道︰「你們兩個也是,沒事兒老找氣受做什麼?」
方才她們的對話,她在院子里都听見了。
阿棋道︰「我的大小姐,我們還不是在為你抱屈呀,這婚事原本可是你的」
扶搖看了一眼阿韻,她也是一般的氣憤神情。
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道︰「我不是早就說過,就算沒有二夫人從中作梗,我也不會同意這婚事。你們兩個丫頭,又不是不曉得。」
「話是這麼說」阿棋找了個石凳子坐了,凳子面涼,激得她嘶了一聲。
「可是小姐,咱不要是咱的事兒,她們怎麼能夠這樣明搶呢,還要不要臉了」
阿韻也道︰「可不是,她們也太厚臉皮,明知這婚事是搶過去的,居然還敢這樣大張旗鼓地張揚,得了便宜賣乖,恨不得全城都知道她們攀上高枝了是吧」
扶搖只是抿嘴笑著不說話。
阿棋見她把玩著手里的玉簫,便對妹妹阿韻沒好氣道︰「還說什麼呢,小姐如今心里正美著呢,哪里還顧得上生這種氣。」
阿韻轉了轉眼珠,忽然伸出手去,一把將玉簫從扶搖手里搶了。
扶搖一驚,跳起來道︰「還我」
阿韻舉著玉簫道︰「小姐不是最疼我們的麼,這玉簫我喜歡,賞我得了」
扶搖急道︰「那可不成」
阿棋忍著笑,對阿韻道︰「你這死丫頭,怎麼這麼沒分寸呢,這玉簫能跟別的東西一樣麼,這可是慕容公子送的」
阿韻也配合著陰陽怪氣道︰「啊喲我這記性,怎麼就忘了呢,原來小姐不是舍不得這玉簫,是舍不得慕容公子的情意呀」
扶搖沖上來,將玉簫一把搶回,抬手就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
「我看是平日里太寵著你們了,愈發地沒規沒距,明兒都去大廚房洗菜洗碗,凍死你們才好」
大廚房的活兒原本就是苦活累活,這樣冷的冬天,洗菜洗碗,怕不要長出凍瘡來。
阿棋和阿韻都是縮了一下脖子,吐了吐舌頭。
扶搖珍惜地檢查了一下玉簫,見完好無損,這才走回秋千上坐下。
昨兒慕容來信了,隨信一起送來的,還有這管玉簫,簫身光滑溫潤,簫尾垂著女敕綠色的流蘇。
事實上,她並不會**,剛收到這簫的時候還想歪了一下。
不知道那人,可知道**的另一層意思?
在心里頭啐了自己一口,她又想起慕容信里所寫的事情來。
原來慕容知道靖國侯夫人曾經為慕揚向她提親的事情。
當初楊阿姑來問名的時候,她一方面是對林春喬背後算計她感到憤怒,一方面也是對慕容有些怨懟。
明明兩人已經是兩情相悅,他怎麼就能眼睜睜看著別人來跟她提親呢。
難不成,他竟一點也不介意她嫁給別的男人?
戀愛中的女人,不過數十日沒見,竟就患得患失起來。
好在昨日收到了慕容的信,當時他並不在嘉臨城里,得知這件事兒的時候,楊阿姑早已經到達桐城了。
好在他並不是不上心,在嘉臨城的城門口一連等了三日,才等到楊阿姑回去,听了她的稟報之後,他就知道,扶搖嫁不成慕揚,夏侯月暉是不可能讓一個村婦的女兒成為自己的兒媳婦的,哪怕只是慕揚的妾也不成。
自然,慕容的信里是不會說這麼詳細的,只是說他早就知道這婚事成不了,所以並沒有采取什麼行動。
扶搖自然又是暗暗在心里恨了他一回,但拿著他送的玉簫,還是心里挺美的。
阿棋和阿韻見她出神,臉上還似笑非笑。
「大小姐心里頭的*光,都透到臉上來啦」兩個丫頭取笑起來。
扶搖瞟了她們一眼,笑罵道︰「作死的小蹄子」
偏生她心里頭正在想慕容,這一瞟不僅沒有任何殺傷力,反而一股子風情,惹得兩個丫頭又是一陣唧唧咯咯。
「行了行了,我要去看看青寧,你們倆去把牛牛給抱來。」
扶搖拉下臉來,兩個丫頭不敢再招惹她,手拉手地跑進書房去。
她則走回了上房,將玉簫給妥善地收藏了起來。
進了冬天以後,牛牛就十分地困懶起來,整日沒精打采,一味地趴著睡覺。
「小姐,牛牛會不會是想成家啦?」阿棋抱著牛牛,打趣地說道。
扶搖瞪她一眼︰「拿狗跟我比是不是?」
牛牛突然嗷嗷地叫了兩聲,倒把三人驚了一下。
「這畜生,成精了,難道還听得懂咱們在開它玩笑?」阿韻驚奇地道。
扶搖從阿棋手上把牛牛抱過來,道︰「你們可別說,它可真精靈著呢。」
她把臉貼在牛牛的額頭上。
怎麼沒精神呢?想吃牛肉了?
……
還是在家里待得太悶了?帶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嗚……
「這家伙,真是毛病了。」扶搖用力地模了一下它的腦袋,對兩個丫頭道,「不去三小姐那兒了,咱們今日出去走走,它是在家里悶著了,帶它郊游,散散心。」
阿棋猶豫道︰「天氣冷著呢……」
阿韻走到門口望了望天道︰「今兒有太陽,沒什麼風,不冷。大小姐,咱坐車去吧。」
扶搖點頭,兩個丫頭便拿了手爐、披風等物,又吩咐阿旺去準備馬車。
三人剛出了松雪齋,就見青寧正巧來了。
「大姐這是要出門?」
扶搖道︰「今兒天氣好,出去走走,你也一起吧。」
青寧便應了,一行人一起去沁芳閘外頭,登了馬車出府。
今兒天氣還真是不錯,陽光灑在身上暖烘烘的。
將軍府的一行人出了城,沿著官道走了大約一里路,旁邊就是一片大草原。
扶搖、青寧,阿棋、阿韻,還有青寧帶出來的一個丫鬟小喜,正在車里頭說話,好像是車輪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整個車子猛地一顛,幾個人都大大地晃了一下,撞在了車壁上。
沒等她們問是怎麼回事,就听外頭駕車的阿旺高聲喊了起來。
「你們是什麼人?要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