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未見過皇子,但身為將軍府的內眷,對皇室之人並不是一無所知。
至少她們都知道當今皇上膝下只有兩子,大皇子名慕弘武,是丁貴妃所出;二皇子名慕弘玨,是金皇後所出,也大約因為生母是皇後之故,幼年便被封為恆親王,大部分人都認為,二皇子將來會是繼承大統的人。
大皇子慕弘武代表皇上來宣旨,這跟上回雪華出嫁時夏侯管事代為宣旨可不同。上次是有皇上口諭,儀式從簡,這次卻不同,就算不要沐浴焚香的,也得正正式式才行。
蘇北岳便先請慕弘武入廳,禮部侍郎王克儉自然也跟著進去,大皇子的侍衛們,則是只有一小部分跟進去保護,其他人則就在廳外院子里警戒。
將軍府的下人,平素也是高人一等的,但在大皇子和他的侍衛們面前,卻又像是憑空矮了一截,說話走路都拘束起來。
扶搖雖是跟著眾人進廳,心神卻仍處在震驚之中。
這位大皇子,竟然,竟然就是當日她在路上救治過的那個神秘男人——武大郎
他居然是大皇子
她偷偷地抬眼看去,見他正跟蘇北岳相談甚歡。他微微地側著身子,似乎听得很認真,臉上帶著一點微笑,神情很專注,細長的眼楮微微地眯著。
溫和下隱藏著一絲睿智,清冷而高貴。
扶搖仔細看過之後,才發現他的形象跟她記憶中的影像完全符合。
似乎是察覺到了身後的目光,慕弘武眼楮往後瞥了一下。
她趕忙低下頭去。
慕弘武瞥了一眼,似乎只是隨意一掃,目光馬上又回到了正在說話的蘇北岳臉上。
「大皇子請上座。」
慕弘武笑道︰「還是先宣讀聖旨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笑眯眯的,極為溫和。
其余人對這位大皇子並不熟悉,不了解他的性格,但禮部侍郎王克儉卻是京官,常年在朝中行走,又是跟大皇子一路從岳京同行來到桐城的,對他的脾性算是十分熟悉了。
如今朝中兩派斗爭日盛,大皇子能夠聚集起一大批的支持勢力,當然不可能只靠表面上這點溫和恭謙。
王克儉深知,大皇子對待不同身份的人時臉上的表情也是不同的。對于第一次見面,並無半點交情的蘇北岳,能夠露出這樣溫和友善的笑容,又絲毫沒有擺出皇子的架子,至少說明了一點,那就是大皇子對蘇北岳有好感。
蘇北岳當然不清楚大皇子這樣的溫和代表了什麼,只是很恭敬地雙膝跪地,準備聆听聖旨。
將軍府的家眷們自然也是都跟著他跪下。
王克儉雖然不用跪,但也退到慕弘武身後,微微地弓著身子。
慕弘武伸手一攤,干淨修長的手指在陽光下猶如白玉一般。
旁邊一個侍衛便將一個明黃色的卷軸恭敬地放到了他的掌中。
他拉開卷軸,正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上次夏侯管事給雪華宣讀的那張聖旨,抬頭是皇上聖諭,很是口語化。這次的聖旨極為正式,用語也非常地書面。
慕弘武聲音清朗,圓潤如珠,擲地有聲。
扶搖是頭一次听到聖旨,本來支楞著兩只耳朵,想听個究竟,結果一開篇就全是繁復華麗的修飾詞,似乎都是駢文,先是說什麼政通人和,又說什麼國之股肱。她听了個昏頭昏腦,那聖旨卻好像還沒有說到重點。
慕弘武念著念著,似乎也有點不耐,兩條修長齊整的眉毛微微蹙了一下,口中也做了一個很不明顯的停頓。
「……特封蘇北岳為平海侯,賞黃金萬兩,良田千畝,領東南軍,兼任克州都督,負責克州軍建軍事宜,望卿勤勉,不負朕望。欽此」
這是給蘇北岳加官進爵了。
蘇北岳仍是一臉穩重,宋梨花等家眷們卻已經露出了喜色。
倒是扶搖,詫異地抬頭,飛快地在慕弘武臉上掃了一眼。再低下頭來,不禁莞爾。
慕弘武分明是嫌那長篇大論的駢文累贅,直接跳過去了。
原來這個看起來清冷高貴笑面虎一般的大皇子,骨子里倒也不拘泥形式嘛。
她忽然就想起當日在客棧里,她頭一次在這個時代用縫合技術治療傷口,在他背上繡出了一條蜈蚣,以當下的醫療條件,只怕他背上還是要留疤的,不知道這位看起來白白淨淨的大皇子,月兌了衣服後,背上是不是真的趴著一條蜈蚣呢。
一時間她胡思亂想,卻沒意識到蘇北岳等人都已經起身了。
宋梨花見女兒怔怔地出神,忙伸手拉了她一把。
「瞎想什麼呢?」
她悄悄地瞪了一眼。
在她看來,在大皇子這樣高貴的權勢面前,怎麼可以有這麼大不敬的行為。
扶搖飛快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家娘親最是老實,一定是從頭到尾都沒抬過頭,以至于到現在還沒發現大皇子慕弘武就是當日她們救治過的武大郎,否則以她的性子,只怕早就驚呼出來了。
蘇北岳接了聖旨,王克儉便過來拱手笑道︰「恭喜平海侯」
皇上封了蘇北岳為平海侯,他立刻就開始用這個稱呼。
蘇北岳笑著還禮,轉身卻對慕弘武道︰「大皇子,聖旨之中有一項任命,卑職尚有疑惑。」
慕洪武笑道︰「可是指克州?」
「是。」蘇北岳點頭,「據卑職所知,咱們大盛國並無克州這個地名,但听方才聖旨中,皇上任命卑職為克州都督,並負責克州建軍事宜,卻不知這克州到底是什麼地方?」
慕弘武和王克儉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王克儉道︰「蘇侯爺,這克州其實與你大有淵源。」
蘇北岳做出洗耳恭听之狀。
「蘇侯爺率領東南軍征服了扶風國,扶風國王便上了降書受表,願意對我們大盛俯首稱臣,但是皇上的目標卻遠不止此。扶風國彈丸之地,卻侵略我中原,屠戮百姓達十五年之久,兩國可謂仇深似海。而此番扶風投降,朝廷的意思,是要將其吞並,除去其國號,改建成我們大盛國的州屬,便稱之為克州。」王克儉笑眯眯地跟蘇北岳解釋。
慕弘武補充道︰「王侍郎此次隨本殿前來,就是要過海前往扶風,調查當地民生民情,並最終拿出建立克州的一應方案。」
蘇北岳吃驚道︰「去掉扶風國號,改建為克州?真是好大手筆」
王克儉道︰「當今皇上乃聖君雄主,自然氣魄非凡。」
他這是當著慕弘武的面拍馬屁,但慕弘武看上去並不反感。
蘇北岳這才點頭,終于明白了這聖旨中的意思。
去掉國號,冠之以州名,對于扶風國來說,不亞于天地變色,其中阻力自然重重,而此次慕弘武和王克儉就是專門為此事而來,要建立一個州並不是一件小事,因為朝廷知道,扶風國的朝政民情跟大盛完全不同,不可能將大盛的制度完全套用在扶風頭上,必須因地制宜,因時制宜。
皇上派大皇子慕弘武和王克儉來,就是做先期調查,看扶風到底適合什麼樣的律法制度。
扶搖暗暗咋舌,當今皇帝還真是思路開闊,竟然能想出這種一國兩制的主意來。
聖旨里面並不是只有對蘇北岳的封賞,也有對他的任命,要求他派軍保護大皇子;同時王克儉手上也有聖旨,是要求桐城官員配合他對扶風國做調查的。
在前往扶風國之前,慕弘武和王克儉自然要在桐城做一些休整。听說他們還沒安排行轅,蘇北岳便主動開口,邀請他們在將軍府中居住。
他做出這個邀請的時候,慕弘武和王克儉似乎無意地對視了一眼,便同意了。
當下,宋梨花等人便忙碌起來,為大皇子準備居所,可是一件大事。
宋梨花只覺這是平生最艱巨的一項任務,不由有些慌亂。
林春喬有心出頭,但她剛剛才被蘇北岳剝奪當家權利,也不好主動去湊熱鬧,干脆便撒開手不管,想等著看宋梨花的笑話。
但宋梨花有上官靜和扶搖的幫助,開始慌亂,但很快也就理出了條理,著手安排了下去。
王克儉提出大皇子長途奔波,十分辛苦,請蘇北岳先闢出地方來讓他休息。
將軍府大半部分都是私家園林改建,地方大得很,客房也多得很,完全不愁這個問題。
最後,大皇子和王克儉被安排在東園。
東園給慕容和慕揚做過居所,他們走後,上官靜命人重新打掃過,各色家具都是齊備的,大皇子可以直接入住,宋梨花等人只需要安排一些得體的下人過來伺候即可。
而慕弘武安頓下來之後,王克儉便神神秘秘地跟蘇北岳在他的書房觀魚水榭里單獨談話。
「蘇侯爺可知,皇上賜封你為平海侯的用意?」王克儉第一句話就讓蘇北岳有點模不著頭腦。
「蘇某作戰有功,加官進爵雖是皇上的隆恩,但也並無不妥。」
倒不是蘇北岳不懂得自謙,而是他是直脾氣,有一說一,王克儉搞得神神叨叨的,讓他有些不喜。
王克儉笑道︰「蘇侯爺怎麼忘了,今年五月的事情。」
「五月?五月還沒到,要發生什麼?」
王克儉搖頭嘆息︰「蘇侯爺遠在東南,也難怪一時想不起來。每年五月,都是選秀之期。」
蘇北岳霍然站起。
「什麼?選秀?」
(年會將近,陶蘇負責一個舞蹈節目的表演,這周連續三天都在公司里加班排練,回家後還要寫六千,今天實在是撐不住了,想稍微休息一下,所以晚上只有一更啦)
(感謝碧月羞、我愛淘氣寶貝、壹二三、小Amy、狐狸☆寶寶的粉紅,還要感謝家有肥貓大大的打賞,你們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