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和鳴 正文 184、本人證明

作者 ︰ 陶蘇

慕思南的尸體在哪里?

听到慕弘玨問出這句話,京城縣只覺嘴唇發苦,他抬起頭,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和羞愧。

「微臣,微臣不知……」

慕弘玨道︰「你不是說場面已經被府衛控制住,怎麼會不知道慕思南的尸體在哪?」

他眯起了眼楮,像一只危險的貓。

京城縣臉色愈發地難看了︰「是,當時場面的確已經被微臣控制住。但是慕王孫已經遭遇毒手,沒了氣息,微臣原本要將尸體保護起來,同時拘捕嫌犯,但是靖王駕到……」

說到這里,他眼神往靖王慕止洪方向飄了一下。

「靖王殿下聲稱,慕王孫身份尊貴,其余涉案人員也都是皇室宗親,此案本縣無權審理,需交由大理寺。但是慕桓等人又不肯就此作罷,異口同聲要到皇上跟前告御狀,告慕容與冉冬夜當中殺人。微臣不敢做主,便只能帶領一干當事人入宮,請皇上定奪。」

說到這里,大家才算對整個事件都了解了。

慕桓等人雖然是宗親,卻遠不及慕容有靖王這個強大靠山,同時也比不上冉冬夜有羽林軍統領這樣的實權之職,尤其又是靖王出面的情況下,京城縣自然不敢動手拿人。

那麼靖王要將慕容帶走,京城縣等人就是想攔也攔不住,所以才會造成靖王府父子雖然在宴會上遲到,但卻比京城縣等人進宮早的局面。

而京城縣帶著慕思南的尸體和慕桓、冉冬夜等涉案人員進宮,要經歷的手續便多得多了,整整比靖王等人晚了半個時辰。

「微臣等人進宮之後,一路通稟,到了東華宮外,有羽林軍便攔住了我等。」京城縣指了一下跪在自己身邊的那名羽林軍軍士道,「這位軍士進殿稟報,微臣等人便在殿外等候,此時卻有幾名羽林軍侍衛,說奉命接管慕王孫的尸體,將人從微臣等人手中抬走。而微臣等人則得到宣召,進殿答話。」

羽林軍是皇家近衛,擔負有保護皇帝、嬪妃皇子等安全的重任,凡宮中一應安保,都由羽林軍負責,東華宮今日夜宴,羽林軍的守衛自然更加嚴密,他們接管慕王孫的尸體,也並沒有超越職權範圍。

羽林軍統領是冉冬夜,慕弘玨便看向冉冬夜道︰「這麼說,慕王孫的尸體是在羽林軍手上了?」

冉冬夜聳了聳肩,一臉無辜地攤手道︰「我沒有叫人接管過慕思南的尸體。」

慕弘玨眼楮又是微微一眯。

這時,跪在地上的那名羽林軍軍士突然說道︰「是微臣命人接管的。當時在殿門外當值的是微臣,微臣見冉統領是此案的涉嫌人員,為避諱,不好再與慕王孫的尸體接觸,微臣便擅自做主,命人接管了慕王孫的尸體,並沒有經過冉統領的授權。」

慕弘玨微微點頭道︰「隨機應變,你做事倒是靈活,起來回話吧。」

「是。」

這名軍士站起身來。

「你小子,果然是二皇子的人。」

是冉冬夜的聲音,他在這軍士耳邊低聲說了這句話。

軍士只是眼珠子微微一滾,同樣蠕動嘴唇低聲道︰「各為其主。」

他說完,便不再理會冉冬夜,而是從容地走到慕弘玨的手邊,由于慕弘玨是站在台階上,他便站在了台階下,比慕弘玨矮了一個頭。

這時候,有心人自然已經看出,這個事件已經發展成了大皇子黨和二皇子黨的交鋒。冉冬夜跟慕容交情深厚,自然是支持大皇子的,而他手下這名羽林軍軍士卻在今天的關鍵時刻反水,跳出來支持二皇子,與自己的上司公開決裂。

所有人都在靜靜地觀望事態的發展。

慕弘玨對那軍士道︰「慕王孫的尸體在哪里?」

「就在偏殿,屬下的人正在保護。」

慕弘玨點點頭,指了一個太監道︰「你去偏殿,叫他們把慕王孫的尸體抬進來。」

「是。」

那太監領命去了,不多時,大殿門再次開啟,四個羽林軍侍衛抬著一個擔架,慢慢地走了進來。

坐在軟椅上的禮親王慕安庭立刻站起了身子,伸長了脖子看著那擔架,臉上全是緊張。

在場的所有人也都把目光匯聚在了那擔架上。

「咦?」

站在慕弘玨手邊的那名軍士卻皺起了眉,臉上現出一絲古怪。

「怎麼了?」慕弘玨低聲問道。

軍士猶豫了一下,道︰「接管尸體的原本是屬下的弟弟,但是這四個人,卻並不是屬下派去的那四個。」

慕弘玨臉上也頓時變得古怪。

他抬頭看著抬擔架的四名侍衛,他們都面無表情。

再轉過頭看慕弘武和慕容等人,似乎也並沒有害怕之色。

他突然覺得這件事情變得有點不對勁。

原本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可是前期進展的異常順利和這時候軍士所說的變化,都讓他覺得有些古怪,有種危險暗伏的感覺。

他的直覺告訴他,對方不可能就這樣全無反抗,任由他的計謀得逞。

慕弘武、慕容等人的態度都過于淡定了。

可是,這時候慕王孫的尸體已經抬到了台階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四名羽林軍侍衛將擔架放下,上面仰面躺著一個年輕男人,身上穿著玉色長袍,略顯髒亂,應該是斗毆所致,腰部被血跡染紅了一片,卻看不見傷口。

「我的孫兒」

禮親王慕安庭嗷地慘叫了一聲,如同一只張開翅膀的夜梟,從台階上撲下來,撲到了擔架前面。

躺在擔架上的果然是他的長孫慕思南。

皇帝慕止戈此時也厲聲道︰「太醫,快去檢查一下慕思南」

「是。」

方才為皇帝和禮親王分別診治過病情的兩名太醫,立刻提著袍子往擔架奔去,蹲下就開始檢查他的身體。

慕思南身體正面並沒有傷痕,兩名太醫叫了兩個侍衛過來,合力將慕思南的身體左側抬起,才發現,傷口在後腰,看起來像是利器刺傷,血跡將衣裳染紅了一大片,此時那傷口上用一圈白布草草地包扎著,想必是受傷時有人臨時給包的。

兩名太醫,一個去捏慕思南的脈門,一個便準備解開白布檢查傷口的詳細情況。

提起慕思南的手,將兩指搭在他脈門上的這名太醫,突然微微挑起了眉毛,剛動了動嘴唇,準備說話的,旁邊的禮親王慕安庭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哭道︰「太醫,我孫兒是不是死了我孫兒是不是死了」

他神情非常激動,抓著太醫的手和肩膀一通亂搖,太醫渾身亂顫,七葷八素,哪里還說得出話來。

而另外那名本來要檢查傷口情況的太醫,正在解開白布的,那兩名抬起慕思南身體的侍衛卻松了手,慕思南的身體又平躺下來,壓住了白布,他自然沒法解開了。

這時候,慕安庭卻似乎已經從太醫的默不作聲中得到了答案,大哭大號起來︰「我的孫兒我的孫兒啊你死得好冤哪皇上,你可一定要為老臣做主啊」

他涕淚縱橫,手里還抓著那名太醫,一面哭喊著,一面繼續亂搖。

可憐這太醫年紀也不輕了,被他搖得跟風中擺柳似的,眼珠子都快翻過去了。

旁邊他那同僚看不下去,握住了慕安庭的手,輕聲道︰「禮親王放手,禮親王放手……」

禮親王卻用另一只手抓了他的肩膀,撲上去抱住他大哭,于是兩個太醫都被他弄得七顛八倒。

圍觀眾人看在眼里,面對這樣嚴肅悲傷的場景,卻忍不住莫名地產生了一絲荒謬滑稽的感覺。

禮親王這悲痛的方式,也太,太詭異了一點。

這時,人群中的慕桓又跳了出來,跪在地上仰著臉道︰「皇上,慕思南就是被慕容一刀刺中,傷重流血而亡,請皇上一定懲治慕容這個殺人凶手,還南哥一個公道」

他這麼一說,跟他一起的那些紈褲子弟都紛紛跪下來,大嚷懲治殺人凶手。

他們這些紈褲,素來與自詡精英的慕容、冉冬夜等人不合,添亂的功夫是一流的。

听著這些鬼哭狼嚎,慕止戈只覺眉心發疼。

這時,人群中卻有人冷哼了一聲,雖然聲音不響,但是那種極盡嘲諷的聲音,卻顯得特別地突兀。

慕桓等人聲音一窒。

「做賊喊抓賊,真是好笑」

慕容睥睨著慕桓等人,冷冷地說。

慕桓大怒,用手一指他的鼻尖,喊道︰「慕容,你這個殺人凶手,還敢猖狂,皇上面前,你以為你還能逍遙法外」

慕容冷笑道︰「慕思南的傷口在後腰,當時我明明站在他的對面,怎麼可能會刺中他的後腰。」

慕桓一愣。

慕容卻沒給他開口的時間,接著道︰「若我記得沒錯,當時站在他身後的,不是別人,而是你」

慕桓立時漲紅了臉,厲聲道︰「你血口噴人」

「有人能證明我說的話。」慕容轉頭看著冉冬夜。

冉冬夜道︰「不錯,我可以證明。我記得很清楚,當時站在慕思南身後的人,正是慕桓。說不定,刺傷他的人,也就是你慕桓,你殺死了慕思南,卻栽贓在慕容頭上」

嘩——

情勢突然轉變,嚴懲凶手變成了互相指認,眾人都十分地驚訝。

慕桓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眼中甚至還露出了一絲隱晦的恐懼,當然並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

「你跟慕容是一伙的,你當然為他說話,你的話根本不能作為證據,你是在誣陷」他指著冉冬夜大喊,激動地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

慕容上前一步,冷笑道︰「就算冉冬夜不能證明,也另外有人可以證明」

慕桓瞳孔一縮︰「誰?誰能證明?」

在場的當事人中,只有冉冬夜跟慕容是一伙的,其他全都是他慕桓的朋友,怎麼可能有人會證明。

慕容道︰「最能證明的,就是慕思南本人」

什麼?

石破天驚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慕容這是,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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