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色煞白,轉過身去,望著站在不遠處的山洞,低聲自言自語,「不會的,如果臉上有傷他們一定會問我的,一定沒事,一定,不過是沾了點泥土,臉髒了,沒事的,一點事情都沒有。」她搖著頭,再次的蹲下,撩起水沖洗著臉上的自認為是泥土的東西。
可是,不管她怎麼洗,怎麼用勁,臉上的東西就是去不掉。
她低著頭,睜大了眼楮望著水中自個的倒影,望著臉上的傷疤,緩緩的一笑,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只,獨獨,望著臉上的傷疤,心里澄明︰這張臉,再也恢復不了了眼淚一點一點的掉下來,掉在澄清的水里,吧嗒吧嗒的響個不停。
只,縱然留著眼淚,她還是死死的盯著水中自己得了臉,手再次覆上臉上的傷疤。只見,她傷疤呈現出酒色的緋紅,像是被刀子割過似地,有些血肉模糊至于臉上的皮膚到底如何,是看不出來的,獨獨,可以讓她知道的是,這樣的傷疤好不了,這樣的傷疤意味著她的臉毀了。
她還是笑著,對著水中的自己仔細的端詳,她突然大哭了起來,小聲的說道,「韓馨緋,遇見他,接近他,嫁給他,是因了這張臉,可,縱然如此,他一點都不在乎,從來不在乎現在,連這張臉都沒了,韓馨緋,你還有什麼,你還有什麼資格讓他去愛你,你還有什麼資格?韓馨緋,從現在開始,你什麼都不是,在他那里,你連一個替代品也做不了」
喃喃的自語了半天,她突然有笑了,心里突然放松了起來,起身,準備回山洞。卻突然又轉身,再次的蹲去,小聲的說道,「不管是什麼樣的韓馨緋,都是我,不是嗎現在,我不過是想好好看看這張臉,也許,它將陪我一輩子。以前,我還沒認真看過它,對它,我太陌生了,現在,我該好好瞧瞧它才是,這樣,對它也算公平。我絕對,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慕容雲翊,我要試試你對我的心」
「小緋,小緋」正在馨緋沉浸在回憶里,門外傳來楚凊揚的聲音,連帶著急促的敲門聲。
馨緋起身,擦去了臉上不知什麼時候滑到脖頸上的淚水,努力的擠出一絲的笑容,清了清嗓子,朝著門外喊道,「來了」
打開門卻見楚凊揚站在外面,拿著一疊剛買的衣服笑著說道,「這是托小二買的衣服,你換上出來吃點東西,剛巧大夫還在,讓大夫也幫你瞧瞧,這幾日可累著你了,可別留下什麼病根子?」說完,楚凊揚正欲走,有扭身過來說道,「你快點,一會休息下,听小二哥說今晚潭拓鎮外面有個放河燈的游戲,倒是我帶你去看看。」
「好。」馨緋輕笑一聲,收了衣服便關上了房門。
作為偏離國都的小城鎮,本該是很冷靜的,可潭拓鎮得夜間卻熱鬧的很,滿街都是來來往往的行人,周邊買小東西的人可壓根一點都不見少。因了潭拓鎮有個民俗,每到了八月的第一天,全鎮得男男女女都要去放河燈,據說這里的人因了七夕牛郎織女見面只有一日,感覺特別淒苦,特地將七夕延期到了八月一日。
這一日放河燈,便是送別牛郎織女,同時送去美好的祝福。當然,放河燈都是男女一起,因了這里的人希望在送給牛郎織女祝福的同時,也能得到牛郎織女的祝福,讓自己和情人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樣的習俗已經延續了幾百年,據說送去祝福的男女大多都結了婚,幸福著呢。
馨緋穿著楚凊揚送來的雪白衣裳,頭上戴著面紗攜手楚凊揚走在人群里,冷冷的看著來往的男女。
馨緋望著手捧著河燈的男女,想到慕容雲翊和自個,心里一笑。若是這世間真的有這樣的河燈,她真的願意立即就放。只,可惜,人和人之間的感情,那里是一盞小小的河燈便可以強拉扯到一起的。老百姓有時候便是太能夠欺騙自己了,喜歡將自個置身在虛幻的世界,但,真實的世界卻並非如此。
馨緋冷冷的一笑,很是不屑的望著周邊的人,對著楚凊揚道,「這里的人還真有意思,牛郎和織女自己的事情都顧不了,那里還能管得了世間人瑣碎的感情呢再者說了,最後結婚在一起的人,也並非一定是愛著自己的人,強求的將兩個人緊鎖在一起,未必是幸福,你說呢,凊揚?」
「姑娘這話錯了,放河燈雖說是習俗,可卻代表了潭拓鎮人心里美好的祝福。」身後傳來一個老婆婆的聲音,馨緋轉身,卻見老婆婆手里捧著兩個河燈,笑呵呵的說道,「姑娘說這話,該是受過感情的創傷。其實啊,人吶,只要心存美好的期待,便覺得日子幸福的多。」
「對不起,我們不賣河燈。」馨緋望了一眼老婆婆,冷聲說道,不想過多的搭理。
「姑娘著實冷的非常,怪不得姑娘不喜人放河燈呢?」老婆婆望著馨緋,嘿嘿一笑,繼續道,「其實,何必這麼緊繃的過日子,放松一些或許比較好。」說著,老婆婆將河燈送到楚凊揚的手里,笑著說道,「這河燈送給你們,記住,好好對待這個姑娘,這樣的姑娘,對待事情太認真了。可記住,有時候,過于認真未必是好事。」
說完,老婆婆頭也不會的走了,很快,消失在來往的人群里。
馨緋看了一眼楚凊揚手里的河燈,取了過來,順手想要丟掉,卻被楚凊揚緊緊的拽在懷里,眉頭緊鎖,「馨緋,你要做什麼?」
「扔了它」馨緋抬頭,冷冷的說道,冰斂的瞳孔分外的澄明。
「干嘛扔掉,既然已經拿到手里了,何不像這些男女一樣,留下好的祝福呢?」楚凊揚一笑,拉著馨緋就要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我知道你不願意相信,但,俗話說,入鄉隨俗,就當是放個河燈玩玩。離開這里之後,只怕沒有什麼機會放河燈了。」
「凊揚?」望著楚凊揚,馨緋苦笑,站在那里,滿是眼淚,像是說給楚凊揚听,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凊揚,你說,如果當初你沒有離開漳州,沒有特地的招親,沒有遇見他,沒有遇見九王爺,我也沒有進宮,沒有嫁給他,那該有多好。如果,當初,你離開的時候,帶著我離開,你說,這一切會不會不一樣?你說,如果那樣,我們是不是可以不用這麼痛苦?」
「小緋」楚凊揚,抬頭,卻見她扭過頭去,只輕笑道,「沒有如果,小緋,你該知道,就算那個時候給你第二次機會,你依舊不會嫁給我,你依舊會選擇離開你該知道,你是一個從來都不後悔的人。記得以前,你從來都不會說如果的,小緋,你能夠到我的身邊,我已經很知足了,真的。你不用說如果,你該知道,你的世界里,從來沒有如果。」
「我的世界,我還有什麼世界,韓馨緋不該是這樣的,你該是這樣。」馨緋失神的笑了,望著身後擺滿河燈的湖邊,失聲的笑了起來,「不後悔韓馨緋不後悔,我這是後悔嗎?不,不是,韓馨緋永遠都不會後悔,路,是自己選擇,就算是跪著,也該站起來才是。可是,我後悔了,一朝錯了,便必須步步的迎頭走下去,無論對錯。」
「如果你後悔了,一切都還來的及,如果你後悔跟著我走,現在還來的及。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你心里只有他一個。」楚凊揚扔掉手中的御用寶劍,很是堅定的說道,「如果你願意,我現在就帶著你走,只要你想,一切還能回到從前。」
馨緋一笑,輕輕的覆上自己的臉,白紗之下的她,眼眸分外的明亮,她輕笑一聲,又恢復了,淡淡一笑,「怎麼會呢,走吧,你手里的河燈都快熄滅了?」
「小緋」楚凊揚臉色沉重的走近她的身後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想要說什麼,卻被馨緋搶了手里的河燈,笑著說道,「就放在這里吧對了,都說放河燈會有好運,不知道靈不靈」說著,馨緋閉著眼楮,似乎是在許願,隨後,輕輕的推了河燈出去。
河燈順著水流一點一點的往前飄去,馨緋嘿嘿一笑,站起身來。卻見到楚凊揚一直站在那里,對著自個笑,心里不免虛了一下,臉上有些窘迫。可,到底,馨緋卻還是不動聲色的說道,「河燈也放了,我們去轉轉吧?不少字」
「小緋?」楚凊揚沒有動,望著馨緋淡然的一笑,繼續道,「你記住,不管你的選擇是什麼,楚凊揚都會尊重你。記住,但凡是你想要的,便是楚凊揚所期待的。只要你過得好,楚凊揚這一生,也便知足了。記住,做你想做的事情。」
「什麼啊,我們都要過得好。」馨緋一笑,沒有多言,拉著楚凊揚的手離開了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