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羲和一笑,接過司徒炎的酒杯,淡淡的飲下。
等到一杯酒下肚,羲和的臉上已經泛起了陣陣的紅色。羲和整個的覺得自己暈暈乎乎的,趕忙放下酒杯,扶著自個的臉,笑著說道,「你看看我,本不是什麼能喝酒的人,一喝酒就上臉,讓將軍見笑了。」
「都說喝酒上臉的人是海量,姑娘就別謙虛了。」司徒炎一笑,又斟了一杯酒,遞了過來。
「不了,將軍,我真的不能喝,一會還要照顧娘娘呢。」眼看著酒杯就在自個的跟前,羲和趕忙推辭。只,那司徒炎卻是不說話,只直直的將酒杯遞到羲和的面前,笑著道,「就一杯,姑娘就喝一杯,今晚實在沒人陪著我喝酒。」
「那好吧」眼看著推辭不了,羲和也沒有法子,只趕忙接過杯子飲了下去。
要說羲和也不是那種喝不了酒的人。要說姜國公主的貼身侍婢哪一個不是能說會道,會喝酒。跟著那古靈精怪的小公主姜鳶飛,那個不是早早的練就一身喝酒的本事。只,現如今,已經過了五年,羲和的酒量有些消減。
只,原先殘留的酒量還是有的。
要說喝酒的人也有個習慣,不喝是不喝,可是,一旦是喝了,便停不下來。二杯酒下肚,羲和自個也不知道怎麼了,竟是坐下來,圍著火和司徒炎一起喝酒,還有說有笑的。當然了,羲和也知道,自個如此,也是因為對這個司徒將軍有太多的好奇。
她們家公主是個好奇的人,以至于侍婢也有好奇的毛病。
人家都說了麼︰什麼樣的人,養出來寵物就是什麼樣的。主子和侍婢這個構造,用在這里,也是恰當的不得了。
話說這個司徒炎,看著是一個武夫,不過,這個人的處事風格有的時候,卻也是讓人欣賞的不得了。比如,司徒家之前權傾朝野,只,就司徒炎一個人獨身在外,非要從一個士兵開始自己打拼,這才做到將軍。
當初,司徒家讓他當高官他不願意,可,偏生的,在他的姐姐司徒靜被皇帝棄了之後,他竟是奇跡般的又再次做了鎮國大將軍。要說這個人的心思,看似簡單,卻還真不是一般人能看的明白的。
羲和圍坐在火堆的跟前,幾杯酒下肚,兩個一般情況下不怎麼說話的人,竟是也打開了話匣子。
羲和本個善于言辭的人,也卻也不知道怎麼的,到了司徒炎跟前,卻也不知道怎麼問。只凝視著司徒炎,瞪大了自個的眼楮問道,「將軍,我一直有些問題想要問你,卻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講的,講的,一直听說羲和姑娘伶牙俐齒,怎麼今個這樣婆婆媽媽起來了。」司徒炎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
牙齒好的很麼,牙好,胃口才好,吃嘛嘛香
羲和看著司徒炎,嘿嘿一笑,卻像是記者問受眾一樣,卻是簡單明了。
「請問將軍,我一直想問你,皇上他廢了你姐姐,削去了你父親的爵位,難道你就真的不恨他麼?按照,正常人一般都不會像是您這樣的。不說找皇上報仇了,充其量,也來個隱居啊什麼的。」
這一邊,羲和瞪大了眼楮問著,那一邊,司徒炎卻是望著眼前的小姑娘微笑。
這個問題,有很多人想要問他,不過都是不敢問。
只,這樣的疑問,卻並不代表司徒炎並不知道。也罷,既然今個有人問了,司徒炎也不是藏著掖著的人,只一笑,很是瀟灑的道,「既然你想听,那我今天就告訴你。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意外,江山社稷,和自個的利益,那個更重要呢?這沒有一個既定的答案,不管選擇那個,都沒有錯。面對這個問題,也許,每個人的選擇都一樣。我不是聖人,我也有感情,只,我的衷心,只為報恩。」
「報恩?是報答皇上的恩情麼?可是,畢竟,皇上逼迫的你們家族淪落了?」羲和還是不解。
「對,是報道皇上的恩情。如果沒有皇上,我還真的不知道,我和我夫人現在該是什麼樣子。前段時間,夫人剛生下了一個女兒,女兒長得很可愛,我很自足。人生在世,還有什麼比家庭圓滿更重要呢。」司徒炎一笑,說道自個女兒的時候,滿心的都是歡喜。只,再次凝視羲和的時候,卻還是將話題轉了回來。
到底,幸福的家庭重要,自個的父母也是重要的。
縱然,皇上給了慕容雲翊一個圓滿的家庭,給了他想要的妻子,給了他想要的家庭。但,到底,皇上在一定程度上是掠奪了司徒家幾生幾世所有的榮華和尊嚴。繁榮了六代的司徒家,也終于在他父親這一代,淪落了
只,這一切,真的對司徒炎不重要麼若是那司徒炎真的為了一個女子放棄了自個的家族,那還真是會留下一個只愛美人,不愛家族的惡名。
畢竟,司徒炎的夫人,是一個人人否嫌棄,看不起的娼ji。
世人總是這樣,從來不去過問原因,只會既定的認為自個的所以為。是以,若是司徒炎為了一個女人背棄了自個的家族,那將是得到司徒家世世代代的唾棄。畢竟,這樣的行為,畢竟,被所有人所不理解,被世俗所不能容忍。
而,對于這樣的現實,司徒炎的回答是這樣的,「是,皇上是削去了司徒家的所有榮譽。但是,設身處地的去想,若是將我司徒炎擱在了皇上的位子上,我也會這麼做。姐姐被棄,不是因為皇上心狠,而是她咎由自取。這麼久以來,我一直都看著,皇上是給過姐姐機會的,只,姐姐這個人啊,實在是太貪心,一貪心起來,是誰也顧不上。在宮里殺人放火,皇上沒有給她一個死罪已經算是恩賜了。是以,我不會怨恨皇上。」
「那你的父親呢?」羲和喝下一杯酒,淡淡的問道。
司徒炎一笑,也獨自的斟了一杯酒,「也許,父親大人現在還在恨我。他會認為我是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了家族,但,我想說,我沒有。皇上削去他的爵位,也是形勢所逼,為了錦繡的未來,這是無可非議的事情,我能理解。至于司徒家的尊嚴,我想,只要我努力了,就可以為司徒家掙回來。錦繡國,不是容不得司徒家,而是需要一個忠心于錦繡的司徒家。而我,會帶著司徒家朝著這一條路上走。」
司徒炎說完這些話,淡淡的笑了,又飲下一杯酒。
在喝下那杯酒的同時,卻也是感覺到暈乎乎的。司徒炎有些奇怪,笑著說道,「想來,我司徒炎一直都是千杯不醉,今個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是和你喝了幾杯酒就有些昏昏糊糊的。」說著,又再次的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笑著說道,「來,繼續喝,我可不信,我的酒量會輸給你個小丫頭片子。」
「將軍,你錯了,你的酒量不是輸給我,而是輸給了自個的心。」羲和一笑,淡淡的說道。
「什麼?」司徒炎一愣,喝了一半的酒杯滯在了半空,「羲和姑娘這話,在下不懂。」
羲和一笑,站起身來,笑道,「早前,我听我家主人說過︰人的酒量好,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放不下的事情太多。酒量再好的人,但凡是能夠輕輕松松放下心里所有的事情,便可以醉上一回。」
正所謂,酒入愁腸,愁更愁。
悶酒喝了,怎麼能夠讓人糊涂呢只怕,這悶酒喝著喝著,也只能是越發的清醒。是以,也便只能是越發的憂愁。
而,真正放下心里所有的事情,放心里所有的擔憂和不甘,許,可以醉上一回。醉了,便可以放下所有的事情,可以放下所有的不甘心,好好的休息一回。于此,也就坐到了「酒能解愁。」
平日里,看著司徒炎傻不拉幾,也是個沒心眼的。可,到底,誰又能真正的走進去到司徒炎的心里去呢?
面臨著龐大的司徒炎的淪落,面臨著所有人的指指點點,他怎麼能不愁?
只是啊,這個司徒炎,本不是什麼悲觀的人。卻也是一個率直的性子,但凡是心里認準的事情,不管是擱了誰說,他也是絕對不會輕易的改變的。別當初,他不願意去幫助自個老爹的忙去當官,人都說他錯了,說他不孝,可,錯了有如何,他還在堅守著自己。
而,當司徒家整個的淪落的時候,他選擇出來,出來當鎮國大將軍。這個時候,大家都覺得他又錯了。不管怎麼的,他好歹也應該跟著司徒家同生死共命運不是。而他,卻毅然的選擇放棄了司徒家,出來當官。所有的人都指著他的鼻子罵,罵他見錢眼開,罵他喪盡天良。只獨獨,他覺得自己是對的。
只因,他知道,司徒家已經完了,而他,需要憑借自個真實的力量,卻挽救自個的家族。
他想要憑借自個的一番忠心,讓司徒家榮耀的跨出來。
縱然別人說他錯了有如何,總之,他堅持,也一直堅守著。
只,都言人言可畏。這樣子被人誤解,從來都不是什麼好受的事情。當你勞累了一天,以為可以得到贊賞的時候,卻發現所有的人都指著你的鼻子罵。雖然,你明知道自己壓根沒有錯,但,被人這樣罵的滋味是絕對不好受的。
這麼久以來,他司徒炎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只,又有誰知道。
表面看來,他是一個粗人,他是沒心沒肺,只,誰又能真正的知道他的心呢
只,今晚,在這樣的場合呢,他竟然就這樣的度一個小姑娘說出自個的心事,說出自個心里所有的想法。從來不曾想過,有一天,他可以坦然的這樣對著一個人說出自個的想法。只,原來,說出來,也不是那麼難受。
羲和一笑,端起酒壺,有替司徒炎倒了一杯酒,笑道,「都言將軍千杯不醉,今個,將軍還是好好的醉上一回吧醉酒的滋味,有時,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也罷。」司徒炎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下。
一杯酒下肚,整個的人便暈暈乎乎的,整個的人朝著身後倒了下去。
羲和站在那里,看著周邊暢飲的戰士,看著唱著歌的慕容湮兒,看著貼在皇上肩上的馨緋,無限感慨︰明天,他們又將是怎麼樣的情形?戰爭,將給這樣平靜的夜晚帶來怎麼?明晚,還能這樣安寧麼?
歡愉的,醉酒的?還能這樣自由麼?
羲和抬頭,望著皎潔的月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大宣,注定會是錦繡的一場劫數。
誰人也不知,羲和,八歲開始,便是姜國最好的佔卜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