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家,怎麼沒有看到月嬋?」
蘇老太太坐定了,就向老太太追問起來。
一听問起月嬋,老太太臉色就有點不好,心里埋怨劉梅做事太刻薄,這樣的場合竟然不讓月嬋出面,不過,這時候她也不能說劉梅的不是,只好笑了起來︰「月嬋是個好孩子啊,這孩子又乖巧又能干,這不,看梅兒今天太忙了,就自動要幫她的忙,現在正在廚房忙著呢!」
一听老太太這話,蘇老太太就有些生氣,他們家月嬋可是正經的元配嫡女,今天這樣重要的時侯孟家竟然不讓月嬋出來,就算是在廚房幫忙,可也該當露個面啊,再者說了,蘇家可是月嬋的外祖家,就算不見見別人,也該當見見他們這些親人啊。
蘇老太太心里有氣,認為是孟家刻薄了月嬋,為了怕月嬋向她訴委屈,故意阻止她們祖孫相見的,心里冷哼了一聲,扭頭對老太太道︰「孩子小,可不比成人,再說了,月嬋那個身子骨,從小嬌生慣養的,哪里操心過什麼事情啊,唉,她自己不知道,咱們這些當老人的也該當勸著些,別讓她累壞了。」
蘇老太太這明顯的就有些埋怨了,老太太也不是傻子,人精似的,自然也听得出來,心里更加暗恨劉梅。
蘇老太太身後站著三個兒媳婦,這三個媳婦也都是知書達禮的大家小姐出身,听老太太那番話,再看看劉梅帶著自家兩個閨女忙前忙後那得意洋洋的樣子,心下也是不悅,都暗道虧的孟家大家大族,做出來的事情也忒小氣了些。
不過,有蘇老太太在,她們幾個媳婦也不敢說出什麼話,只暗暗記在心里,想著回去跟自家相公分說分說。
要說吧,月嬋的娘親蘇氏在蘇家那是最受寵的存在,蘇家三個兒子,只蘇氏一個姑娘,並且她年紀也最小,自然是父母兄長的心頭寶貝,在家時就容不得受一點的委屈。
當年蘇氏出嫁的時候,蘇老太爺就開始犯愁,瞧著哪個兒郎都配不上自家女兒,後來千挑萬選的挑中了孟之文,一是看他才學還好,二是家里人口簡單,這才把蘇氏嫁了過去。
誰料到蘇氏嫁過去之後和孟家老太太關系並不是很好,總是被挑刺,孟之文也是個不管事的,只說讓蘇氏忍著,以至于讓她悶出了心病。
後來生了孟家長子孟皓宇,蘇氏的身子就壞了,老太太就在這個時候,竟然做主抬進劉家女兒做了貴妾。
要知道,劉家的家世比蘇家還要強橫一些,雖然那個劉梅是庶女,可後面有劉家撐著,自然名頭也是不弱的,老太太弄這麼一出,不就是在打蘇家的臉嗎,而且,這麼一來讓蘇氏心里更加難受,為了不落人後,死撐著生下月嬋來,沒有幾年就去了。
蘇氏去世,蘇家就有些記恨孟家,不過蘇家是清貴人家,做事也大度,嘴上是沒有說出來,為了外孫和外孫女在孟家好受一點,不被人欺負,這才忍著怨言和孟家一直交往的,誰料到,就是這樣,孟家還刻薄月嬋,讓蘇老太太氣憤難當。
蘇家三個兒媳婦也知道自家相公那個寵愛妹妹的德性,就想著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家相公,也好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以後總歸得想個法子幫扶月嬋兄妹一下,不讓他們太過受欺負。
蘇家和孟家這里唇槍舌劍,劉老太太坐在一旁一直微笑不語,心里卻有些恨意,看看孟家老太太,再看看劉梅,劉老太太牙根都酸了。
當年劉老太太才嫁到劉家,老太太還是姑娘,那時候就和她這個嫂子不對付,總是給她添堵,兩個人結下了怨仇,後來,孟老太太竟然還挑撥劉老太太夫妻關系,把一個丫頭抬到了劉家太爺的屋里,讓那個丫頭生下了劉梅。
後來,孟老太太出嫁走了,還時不時的利用劉梅母女給劉老太太制造一些麻煩,讓劉老太太恨的牙根都疼,她不待見孟老太太,更不待見劉梅,要不是還得給劉家存些顏面,她今天根本就不會來。
這會兒看蘇家婆媳四人的臉色,劉老太太暗笑,拿著帕子擦擦嘴角道︰「妹妹啊,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蘇家大妹子好容易來一回,你得讓人家見見月嬋啊,再者說了,月嬋那孩子確實招人疼,不說蘇家妹子,就是我也愛的不行,得,別的不說,你就是再忙,也得讓我們見見孩子……」
劉老太太正說話間,卻听外邊有人一陣的嬌笑︰「我來晚了,給各位老夫人賠罪!」
幾個人回頭去看,就見劉梅帶著傅家太太進門,傅家太太一臉的歡喜,只劉梅臉上有些不好,笑的也有些訕訕的,想必是听到剛才的話了。
劉老太太冷笑一聲,心說你听到又能怎麼樣,難道我還怕了你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不成?
傅家太太穩穩的走過來,給三位老太太一一行了素禮,之後才在一旁坐下了,嬌笑道︰「幾位老太太剛才在說大小姐吧,正巧,我也听說大小姐是個好的,為人賢淑有禮,又是個純孝有善心的,這樣的好姑娘必是得見見的。」
這句話讓劉梅臉色更加不好,就是她身後的月娥和月婷臉上也有些不好,劉梅還不明顯,月娥和月婷是小孩子,沒有經過什麼世面,哪里有什麼城府,臉上就帶出憤恨和不甘來。
蘇老太太什麼樣的人,只眼光一掃,就把兩姐妹的神情收進眼里,把她們的心思猜個底透,心里對孟家的人更加沒有好印象。
前廳怎麼樣,月嬋倒是知道的,她既然想開了,自然也不會一點都不還手,在主持廚房事務的時候,利用這件事情安插了好幾個耳目,不光是廚房里,還有一些灑掃的小丫頭,並平常並不顯眼的丫頭婆子也給收買了一些。
不要看那些大丫頭表面上風風光光的,要真辦起事情來,卻是目標太大的,不如收買一些別人不留意的小丫頭用起來方便,月嬋是兩世之人,這個道理還是明白的,自然什麼事情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的。
她听一個小丫頭利用空當傳來的話,臉上浮起笑容來,捏了一塊桃子放到嘴里,對畫眉笑笑︰「瞧到了沒,只我不過去,前邊就暗潮涌動,劉梅必不好受的,不定讓人怎麼猜她呢,劉梅這步棋走的還真不是地方。」
畫眉笑了笑,很是贊賞的看了月嬋一眼︰「小姐說的是,您啊,就是那諸葛武侯,不出去便知天下事,一掐指什麼都算到了,我們是萬萬比不得的,我們啊,就是給您牽馬綴蹬的,您說讓我們干什麼,我們就去干,讓我們打哪個,我們就打哪個。」
這話說的,月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月嬋回頭看畫眉一眼,招招手把她叫過來,和她耳語一番,畫眉的臉色更加精彩,滿臉佩服的出去,沒一會兒進來,對月嬋點點頭,表示辦妥了。
月嬋這才站了起來,撫撫身上的衣料,對畫眉大聲道︰「廚房也沒有什麼事情了吧,正好,想必前邊來了不少的客人,也是需要招待的,你讓黃鶯留下來瞧著,咱們去前廳瞧瞧。」
畫眉大聲的應了一句,扶著月嬋就往外走。
才走到院子里一棵大柳樹下,卻見廚間負責廚具的許多頭家的一臉著急的冒出頭來,見到月嬋之後趕緊行了禮,急道︰「大小姐,這可如何是好?剛才我們檢查碗碟,發現幾只粉瓷瓖銀邊的盤子找不著了,那席面上要用的,缺了幾只可如何是好?」
月嬋一听這話,立馬拉下臉來︰「你糊涂了不成?廚間的碗碟可都是你們負責刷洗看守的,我一次次的交待一定不要出錯,要仔細的點清了,你們倒好,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這會兒才發現缺這個少那個的,還和我來說,難不成那些盤子是我做賊偷了不成?」
月嬋話剛一落地,畫眉就急道︰「許多頭家的,你平時的精明哪去了,連幾個碗碟都管不好,要你們何用?今兒少了這個,明兒少了那個,你們當下人的不精心,難道還要主子每天追著查盤子收碗的不成嗎?放眼整個長安城,誰家的主子干這個啊……」
這主僕二人一番話,說的許多頭家的徹底啞口無言,心里暗暗叫苦。
雖然之前瞧大小姐一言一語的都有爽利勁,那話里都帶著軟釘子,她們也小心著些,不過,都想著不過是個不足十歲的孩子罷了,又沒出過門,又沒有人正經教導過,能有什麼作為,小心了幾天之後就有些松懈下來,見月嬋對她們也並不嚴厲,就徹底的對月嬋瞧不上眼,總想著這個大小姐也不過如此,做事情也就能拖就拖,能懶就懶,卻沒有想到,今兒被這麼一通的責罵,真真的老臉都丟光了。
月嬋看了許多頭家的一眼,見她一張臉漲紅,眼神也有些不好,便厲聲道︰「一時找不著,仔細的去找找去,這會兒還沒有擺席,還來得及,你便如此躲懶,你站在這里曬日頭,難道還要我去找盤子翻碗不成?」
一句話,嚇的許多頭家的機靈靈一個寒戰,卻不挪步,只攔著月嬋道︰「大小姐,這事情您可得做主啊,要真找不著了,咱們得從庫房里再拿出別的盤子全替換了。」
月嬋心里明白,這個許多頭家的怕是得了劉梅的信,讓她今天一定要把月嬋拖住,說什麼都不能讓她去前廳的,所以,才會干出這種事情來。
怕剛才月嬋一說要去前廳,這個婆子就打上主意了吧,借著盤子缺失的事情不讓她過去。
月嬋心里暗暗冷笑,早知道會這樣,她也做了萬全的準備,且看今天誰絆下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