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大清早的,環兒就興沖沖的跑了來︰「小姐,老爺昨兒夜里打太太來著,老太太也听說了,好像還罰她跪了佛堂。」
「真的?」
月嬋還沒有說話,畫眉就一把抓住環兒問了起來。
「真的」環兒點頭︰「今兒早上追雲去廚房給辛姨娘點菜,和我娘還說來著,听說啊,太太可是被打了臉,恐怕要好長時間都不敢出門呢」
說著話,環兒掩嘴笑了起來,她在月嬋屋里時間久了,自然和月嬋一條心,月嬋和劉梅之間的矛盾,環兒也是知道的,看劉梅就跟看殺父仇人似的,劉梅倒霉,她自然是高興的。
月嬋一听,心里也是挺樂呵的,琢磨著怕她的辦法起了效果。
「小姐,您那法子還真管用呢」
黃鶯一打簾子進來︰「真真是菩薩保佑,惡人有惡報,大快人心啊」
月嬋高興,梳洗好之後給老太太請安,飯桌上多吃了小半碗飯,直瞧的老太太緊著讓她多吃些,說是正長身體呢,吃多了好長的個子高一點。
月嬋瞧了,今兒早上劉梅可沒有在老太太跟前立規矩,怕這會兒還罰跪呢。
再瞧瞧左右,月娥和月婷兩個都有些蔫,月婷眼圈紅紅的,似乎是哭過的,月娥直顧恨恨的吃飯,看向月嬋的時候,眼神很不正常,有些驚懼,更有些憤恨。
月嬋呆了,忽然之間想到了,珍珠的事情怕是月娥做出來的。
月娥怕珍珠萬一生了個男孩會威脅到她們的地位,更怕老爺和老太太把心思放到那男孩身上,就兵出險招,想要讓珍珠難產而亡,來個一尸兩命,並且,月娥抓了三丫的哥哥,逼著三丫去害珍珠,等到事發之後,讓三丫一口咬定是月嬋讓她這般干的,到那時候,不但除了珍珠這個禍害,更拔了月嬋這個肉中刺,真真一箭雙雕的好主意,月娥這心思可謂之毒。
不過,月娥怕死都沒有想到,月嬋竟會留了心,通過一些蛛絲螞跡猜到有人要害她,提前做了準備,不但擋了禍,還把禍水東引,落到劉梅頭上,讓劉梅栽了個大跟頭,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看月娥那樣子,月嬋不知道為什麼,心里總歸是很痛快的,又多吃了幾口菜才放下筷子。
等到月嬋告退的時候,卻見老太太很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又瞧著月娥直笑,讓月嬋有些模不著頭腦。
月娥和月婷在月嬋走後沒一會兒也告退出去,屋內,老太太樂呵呵的一臉慈祥笑容,瞧著沒什麼人了,才讓小丫頭們下去,把水晶叫了過來,笑道︰「水晶啊,我孟家興盛有望啊……」
水晶一怔,不解道︰「老太太何出此言,咱們府上哪里還不興盛呢?老爺官位也高了,少爺又是個聰明知道上進的,等將來少爺出將入相的時候,老太太怕有享不完的福份啊」
老太太一笑︰「這話我樂意听,不過,文兒也罷,宇兒也罷,都不如那兩個丫頭啊」
呃,水晶不明白,只好沉默下來。
老太太可不管她明不明白,只一股腦的說道︰「你真當珍珠的事情是劉梅做的不成?她怕還沒那個腦子呢,再者,要真是她做下的,怕她早露出痕跡了,這件事情怕是月娥做下的,而月嬋提前看出什麼,用計把事情引到劉梅身上,哼,有月娥那麼個丫頭,劉梅也算不冤了。」
「老太太這話,我可不明白」水晶一笑,站在老太太身後給她捶背。
老太太笑的眯了眼︰「月嬋的手段越發的高明了啊,知曉了這件事情,先偷偷的把三丫幾個的賣身契放到劉梅那里,又不知道如何鼓動著三丫改了口,更讓廚房里那些人一口咬定看到劉梅屋里小丫頭偷油了,這幾件事情放到一塊,這黑鍋,劉梅不背也得背啊」
一番話說的水晶一陣驚心,著實想不到那位不冷不熱,總是一副平平靜靜樣子的大小姐會有這般深的心計。
「月娥也不差什麼,不過,到底讀書少,見識不如月嬋啊,這丫頭心夠狠,做事情也夠決斷,最主要的是,夠隱忍,你瞧她平時總躲在月婷身後,萬事由著月婷出頭,她自己則在後面放冷箭,當真是不會叫的狗才咬人啊」
老太太說著話,揉了揉額頭︰「有這兩個丫頭在,便是將來宇兒沒有大出息,我也是不怕的,兩個丫頭必能帶契著些,更何況,月嬋可是宇兒一母同胞的親妹。」
說著話,老太太又笑了起來︰「看起來,月娥也得著重培養著些了,劉梅那里先看著吧,月娥如果是個能上得了台面的,就先把劉梅供起來,反正咱們府上也不缺她一口飯吃,要是月娥不成,劉梅也就別怪我這個當姑姑的心狠手辣了。」
老太太這些話听的水晶直冒冷汗,心說這什麼親祖母親孫女,親姑姑親佷女的,萬事躲不過一個利字,老太太當真是冷血無情啊,一切都是利益至上,什麼人對她有用,她就待人好,若是沒用就踢到一邊不理死活。
怕也只有老太太這樣的性子,這般的手段,才能在孟家生活下去吧。
也是,當年老太爺時候,也不知道有多少姨娘侍妾,到最後,還不是只有老爺一個人活了下來,這府上,也只有老太太一人好好的,那些老姨娘們,如今骨頭渣都不知道爛到哪去了,說實在話,這大戶人家真是不好生存的。
先不說水晶怎麼想的,就是老太太,靠在榻上思量了一會兒,對水晶道︰「你記下了,等到四小姐滿月的時候,就讓人抱過來,這個四小姐,我要親自教養。」
「是」水晶應了一聲,把這句話牢牢記住。
月嬋從老太太那里出來,一路回房,剛走了沒有一箭地的距離,就听到一陣陣哭嚎,住了步子,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見三四個粗壯的婆子,扯著幾個小丫頭正一路罵一路走著。
那幾個小丫頭都是一色青布夾衫子,頭發散亂,臉上或紅或白,都是一團的亂,更有兩個身上還有血跡流出來。
月嬋站在當地遠遠瞧著,卻見當頭走過來的就是那個珍姐兒,珍姐這個丫頭月嬋是見過的,一眼就認出來了,她臉上有血痕子,身上的衣服也撕破了幾處,看樣子狼狽的很,一邊走一邊哭著,還一直回頭張望,似乎是在等著人替她求情。
珍姐後面一個婆子拽著一個老實丫頭,月嬋也認出來了,這就是三丫。
「這是怎麼的?」當幾個人路過月嬋身邊的時候,她問了出來。
一個圓臉粗壯婆子見是月嬋,趕緊垂手站在一邊︰「回大小姐話,這幾個下作東西懶惰成性,主子使喚不動,索性回了老爺太太,讓發賣了,這不,剛要送出府找人牙子領走呢。」
「大小姐……」
珍姐兒一見月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小姐,救救我吧,我不走,我不要被賣,大小姐求求情,饒了我吧,再不敢了。」
月嬋冷冷看了珍姐一眼,並不說話。
珍姐兒身後那個婆子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啪啪就是兩巴掌打了過去,立馬,珍姐兒臉上又是兩片紅痕。
「賤蹄子,讓你走便走,磨磨噌噌作甚,還敢攔著大小姐,小心你那jian貨污了大小姐的眼。」婆子一邊打一邊罵著。
這話說的,月嬋听了都忍不住皺眉,雖然說珍姐兒有不是,可這罵的也太厲害了吧,一口一個賤字,真是太過作賤人了。
雖然有些不舒服,不過,月嬋可沒有傻好心的要救珍姐,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個珍姐兒也不是什麼好的,救下了難道要自找不自在嗎?
看了三丫一眼,這丫頭倒是倔的很,雖然被打被罵,卻是一聲都不哼,月嬋倒是有些贊賞了。
「即是要賣,就賣的遠遠的。」丟下一句話,月嬋帶著畫眉往回走。
等到四周無人時,月嬋悄聲道︰「畫眉,你讓人悄悄把三丫買下來,那是個能干的,就放到咱們做胭粉的那個莊子上吧。」
畫眉笑笑答應下來,只道︰「小姐好心了,這也是她的造化。」
一時無話,月嬋回房收拾了東西,便到前院的一個大廳中等侯成先生開課,今天第一天講課,成先生倒也沒講什麼東西,只看了看月嬋姐妹三個的進度。
月嬋還好,識的字,一筆字也練的很好,一手楷書寫的絹秀清晰,看的成先生直點頭稱贊,又問了她幾個書本上的問題,月嬋都答的很好。
成先生便親自替月嬋安排了課程,又看月娥和月婷的進度,誰知道,同樣的姐妹,差距太大了,那兩個不過稍微識的幾個字,詩書一竅不通,讓寫幾個字,寫的歪歪扭扭的也不成樣子。
成先生有些失望,不過,倒也細心的替這兩個人安排了基礎課程,教導她們從頭學起。
一天學下來,月嬋倒沒有什麼,只覺得很充實,先生教的也很好,月娥也忍了下來,月婷一直叫苦連天,嚷著不要學了。
蠢貨,月嬋心里暗道,卻也不理會月婷,等到下午課程結束了,月嬋才要回房,卻見孟之文興匆匆的走過來,看到月嬋的時候,眉眼都帶著笑,打發走了月娥和月婷,留下月嬋,開口就道︰「丫頭啊,去南邊那個國家的人回來了,還帶了些稻種,听說,那里稻子長的很好,便是不怎麼管,一畝地也能產三四石,要是稍微一管理,可就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