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嬋要回來了?」
孟之文看著送信的人,驚喜的站了起來,在屋里轉了好幾圈。
「是」
費大小躬著身子,很是恭敬的回答︰「小姐讓我和老爺說一聲,還請老爺派個人接去。」
孟之文一拍手掌︰「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月嬋一聲,我明日就派人接她回家。」
費大小行了禮,很快退了出去,出了門騎馬飛快的回去報信。
孟之文一臉的喜悅,竟然連公文都沒有精力去批了,只在屋里團團轉,一邊想著月嬋回來之後要如何如何。
月嬋出去這三年,孟之文的日子並不好過,雖然劉梅不在家里,可他還有四個嬌滴滴的小妾,沒了當家主母,四個小妾什麼手段都用上了,就是為了分得孟之文一點點寵愛。
孟之文不是傻子,時間長了也瞧出來了,心里對這幫女人更加厭惡起來,倒是珍珠,因著生了月娟的關系,還是有一份體面在的。
再者,劉梅送出去靜養,月嬋出去躲災,主母嫡女都不在,家里不能讓小妾當家啊,沒奈何,只好老太太親自出馬了。
老太太到底年紀大了些,精力不濟,孟府是公侯府第,每日事情繁多,迎來送往,年節送禮,全都不能怠慢,老太太管著這麼些個事情,哪里還有心思再想別的,就是孟之文有的時候在衙門辦公,中午趕不回來吃飯,老太太都幾乎忘了使人給他送熱湯飯。
這和月嬋當家的時候,冷了有厚衣服送,熱了有解暑湯喝的日子真是差的遠。
倒是讓孟之文越發的覺得月嬋是孝順女兒,更加看月娥和月婷不順眼起來。
他是這麼想的,老太太年紀大了,月娥年紀可不大,老太太忘了,難道月娥也忘了麼,她就不會使人送些東西?
其實,倒也是孟之文有些冤枉月娥了,劉梅這一走,老太太哪里敢讓月娥管理家事,她還怕月娥借著管後院事務的時機,給劉梅謀取福利或者怎麼樣呢。
這麼三年一下來,孟之文勞心勞力,整個人瘦了好些,老太太也費盡心力,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差了許多,月娥和月婷姐妹倆倒是好,越發長的美貌起來,更精心打扮,在長安城里也是出了名的閨秀。
孟之文這里才想著月嬋回來,他的日子就清靜了,就听外邊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孟皓宇穿了一身青色暗紋衫子,頭戴玉冠進來,整個人顯的清俊雅致,超凡月兌俗。
他一進來,先給孟之文行禮,臉帶笑容︰「父親,听人說妹妹要回來了,孩兒和父親請示一聲,明日親自接妹妹回府。」
難得他這一片心了,孟之文點了點頭,也算應了下來︰「也罷,你去吧,馬上該科考了,每日在書房用功,出去走走,也算散散心了。」
孟皓宇喜不自禁,連連應聲,又陪孟之文講了幾句話,這才出去。
第二日,孟家大大小小全都早早的起了,孟皓宇更是穿了新衫,騎了高頭大馬,帶了好些人和車子去別莊接月嬋。
月嬋那里早已經收拾妥當,孟皓宇去了直接讓人把東西裝上馬車,月嬋主僕也上了車,半日功夫就已到家。
月嬋是小輩,回到家中自然要先拜見長輩的,她讓畫眉幾個丫頭整理東西,自己只帶個小丫頭就去了老太太房里。
一進正房屋門,當月嬋看到老太太的時候,簡直不敢置信,只三年時間,老太太竟是大變了樣子。
先前老太太雖然上了年紀,可還很注重保養,白頭發不多,打理的也好,面色紅潤,精神頭也足,可如今瞧來,真真顯的年老力衰了。
先就那一頭的白發讓人一見都有些驚奇,再加上臉上皺紋,還有瘦削的臉龐,更是讓月嬋不敢相信這是她走之前那個富態的老太太。
「老太太……」
月嬋緊走幾步,上前就拜︰「月嬋回來了。」
老太太眼中有些淚光,讓人扶起月嬋︰「好,好,回來就好,這幾年你也受苦了,整個人都瘦了,回來了,可要好好補一補。」
月嬋點頭,她確實瘦了,倒不是吃的少,而是太勞心力了,那淨紋豈是那麼容易學的,她三年學會,其中苦楚也只有自己知曉了。
老太太拉著月嬋的手,讓她坐在一旁,關心的詢問這三年在別莊過的怎麼樣,一些瑣碎小事也問的極周到。
月嬋臉帶笑容一一答了,才要起身增拜見孟之文,卻不防孟之文先來了。
月嬋趕緊見禮,笑著問孟之文安。
見到月嬋,孟之文一腔父愛也有了地方發散,雖然不能接自家女兒的手,可也是滿臉含笑看著月嬋,關心詢問了一番。
孟之文這樣的酸腐文人能夠說出關心的話來,真是極不易的,月嬋也感念他惦記,陪著說了好些討巧的話。
說話間,幾個人說到孟皓宇科考的事情,月嬋先站了起來︰「老太太,父親,哥哥這次科考可極為重要,老太太管理家務,有些騰不開手,父親也有衙門公務要忙,哥哥向來是個粗心的,不若讓月嬋替哥哥準備科考之物吧。」
她一句話,說愣了兩個人。
老太太其實並不知道科考需要準備什麼東西的,孟之文蒙祖蔭,只讀了些書,並沒有參加正經科考,老太太也自然不知曉這里邊的規矩。
而孟之文哪里又打听過這個,兩個人全都瞧向月嬋︰「哦,你可知道這里邊的規矩,科考事關重大,一個不慎可耽誤了你哥哥。」
月嬋一臉笑容,很是自信︰「月嬋怎會不替哥哥著想,月嬋已經派人打听清楚了,自信還能準備的妥妥當當。」
她一回來就攬下這件事情,就是怕老太太精力不濟,而讓別人鑽了空子,要是耽誤了皓宇的大事,月嬋哭都找不著地方呢。
老太太一听,先就笑了︰「好,好,我早說了,月嬋是個好的,辦事情自然沒有疏漏。」
孟之文一想,老太太說的對,先前月嬋在家的時候,哪樣事情不是辦的好好的,什麼事都記在心里,辦的讓人心服口服。
想及此,孟之文也就放了心,答應把這件有關孟家將來的大事交到月嬋手里。
月嬋這里才拜見兩位長輩,回到听瀾閣收拾屋子,那里早就有人鑽到月娥屋內,把听來的事情全講了出去。
月娥看著站在一邊叫做柳兒的小丫頭,扯唇一笑︰「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以後有什麼事情記得說一聲。」
說著話,月娥朝春紋使個眼色,春紋笑著遞給柳兒一個銀簪子,柳兒接了,千恩萬謝的走了。
她前腳走,後腳月娥就啐了一口︰「吃里扒外的東西,都說祖母是個精明的,我瞧著還差一些,若不然,怎麼管不好自己的丫頭。」
春紋笑著道︰「小姐說的是,這個柳兒我會讓人看著些的。」
月娥一擺手︰「這倒是不用了,你就管好咱們屋里的人就成了,咱們的人要是有一個也被人收買了,你小姐我的身家性命可就……」
春紋自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趕緊肅了臉應了下來。
春盈倒了茶過來,輕巧的放到月娥面前,月娥端起來喝了一口︰「我那好姐姐,倒真是有心了,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巧這個時候回府,呸,她也不怕再中了巫盅之術,我就說了,好好的,誰還稀得用那個害她,想來想去,怕也是她自己搞出來的。」
春紋皺了皺眉頭︰「小姐,依著我來想,怕不是這樣的,大小姐就是想害太太,也犯不著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啊,這自古以來,巫盅之術可是……大小姐嫡長女,如何肯害了自己的性命。」
她這一番話,倒是讓月娥苦思起來︰「我也是覺得不對勁,自古以來,這鬼神之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看月嬋整日拜神念佛的,怕是信那陰司報應的,如何肯……罷了,這件事情以後再說。」
說著話,她停了一下,扭頭看向春盈︰「春盈,找個時間把我才尋的藥給娘親送過去,再有幾副藥,怕娘親就好了,到時候,我也有了依仗。」
春盈應了一聲,又听月娥道︰「老太太那里的藥可是不能停的,哼,我才算看清了,這府里最心狠手辣的就是老太太了,這幾年,我娘親受的苦楚,可不能這麼算了。」
春盈和春紋同時心驚,趕緊應聲下來。
月娥以手敲著桌面,嘴角掛著冷笑︰「這銀珠花真是好啊,以它入藥,無色無味,還讓人感覺不出來,時間長了,若是不服用,真是比死了都難受。」
春紋這時候上前一步,小聲道︰「小姐,咱們那銀珠花如今數量不多了,可是要……」
月娥擰緊了眉頭,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讓人告訴莊子上那些人,我不管他們用什麼法子,必須給我種出足夠的銀珠花,老太太已經對這種藥形成依賴了,可還不夠,若是如今停了她的藥,怕老太太能夠覺察出來,以她的心智毅力,要想戒了,也不是什麼難事。」
春紋應了一聲,垂手站在一旁,只覺心里一陣陣寒意涌起,這就是人人羨慕的大家大族的生活,富貴是富貴了,可是卻不平安啊。
春紋自小被父母賣掉,輾轉賣入孟家,她聰明伶俐,又會討巧賣乖,得了月娥的眼,跟在月娥身邊,這幾年下來,什麼事情沒有見過。
這孟家,父不父,子不子,姐妹相爭,兄妹相殘,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就如月娥一樣,連自己的親祖母都能下得去手,如此的心計手段,將來……
春紋有些不敢想象了,心里更是害怕,只打定了主意,絕對不能做出讓月娥不滿意的事情,她對親人都這般狠厲,對她們這些丫頭那更不會手軟,要是得罪了她去,怕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