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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王妃怎麼樣了?」
劉清寧著一身淡青繡白色水仙花的衣裳,頭發梳的整整齊齊,頭上卻只戴了幾只銀的或者白玉的簪子,顯的素淡異常。
環兒引著劉清寧一邊往屋里走,一邊笑道︰「勞您動問了,我們王妃已經好多了,太醫開了藥,昨兒喝了下去,夜里睡的極安穩。」
清寧點頭︰「這我便放心了,昨天我听了信,真是嚇著了,好好的怎的就……」
她深覺說下去似是不妥,便嘆了口氣,讓環兒走快一些。
等進了屋,清寧見月嬋半靠在榻上,正拿了本書看著,南邊的窗戶打開,一陣風吹來,只聞到一陣花香,更見窗邊青紗飄飄蕩蕩,好看極了。
清寧笑笑︰「你倒是個會享受的,可憐我記掛著你,急匆匆趕來,你卻是不愛搭理。」
月嬋這才知道清寧進門,笑罵環兒︰「小蹄子,妹妹進來也不知道通報一聲。」
環兒趕緊半蹲行禮︰「哪里是我不說話,是表小姐不讓說話。」
月嬋瞪了清寧一眼,對她招招手︰「趕緊過來坐吧,勞動了我們清寧大小姐,很是對不住,環兒,還不趕緊給表小姐奉茶上點心。」
環兒笑著下去,清寧坐在一邊凳子上,拉了月嬋的手左右瞧瞧,這才松了一口氣︰「你無事就好,我只說你,明明知道黃貴妃不好惹,偏進宮惹上了她,也幸好她只罰你站了半日,若是再狠些心,罰你跪著,你那膝蓋還要不要了。」
月嬋淡淡笑著,听清寧說完方道︰「我知道你關心我,我也領你的情,不過,這話以後還是少說,到底她是長輩,我若說聲不好,便是心存怨怪了。」
清寧眼中顯出幾分愁苦來,兩人相對無言,過了好一會兒,月嬋才笑著岔開了話︰「只說我呢,還沒問問你,如今過的可還好,我瞧著姜大少爺對你也是好的,你婆婆和太婆婆都是好性子的,你的日子必是不錯的。」
這話才說完,清寧便扭了頭過去,月嬋看她顯見的掉了幾滴淚,越發的奇怪起來︰「這是怎的?」
清寧發了一會兒愣,才小聲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呢,你也知道姜彤嫁到寧家,寧家什麼樣的人家,那是廣寧王一枝出身,軍人世家,姜彤一嫁過去,便跟著去了西北,才去了就讓人傳了信來,說是已經懷了身孕。」
月嬋笑了起來︰「這是好事啊,真沒想到那丫頭小小的年紀就要當娘了。」
「好事不假,可我卻作了難。」清寧微微苦澀道︰「我家大爺還是姜彤的哥哥呢,妹妹都有了身孕,我這里卻沒有絲毫的消息,我婆婆倒還不急,只是公主那里不好交代,公主年紀越發大了,想抱重孫子想的發瘋,一直的催,還說要給大爺納妾,昨就送了個通房丫頭過去……」
說著話,清寧眼圈都紅了︰「大爺待我是一心一意的,倒是沒踫那丫頭,只我這身子一直沒消息,長久下去,大爺怕也招架不住。」
清寧的話引的月嬋也是一番感慨,跟著她發了會兒愁,也慶幸高子軒和天辰帝如今還沒有立逼著她生孩子,也沒有……
又一想,月嬋倒是想笑了,清寧犯愁,那是姜墨不說小妾了,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她又一直沒有身孕,要是總攔著的話,倒顯的她太過小氣了,可高子軒可不一樣,九王府里美人成群,便是沒有孩子,誰又能說得了什麼,難道自己攔著高子軒納妾了?
想了一會兒,月嬋方嘆了口氣︰「你也莫著急了,子嗣之事都是天定的,該來的時候便來了。」
說話間,她又微微含苦︰「你只看我吧,你一個通房丫頭便受不了,我們九王府里多少美人,我還不是照樣過來了。」
清寧這才想到月嬋的苦楚,想著自己家里不過要納妾,就向月嬋訴苦,而月嬋這里那麼多的美妾,她又要向哪個傾訴,便有些不自在起來,深覺對不住月嬋。
月嬋一笑,拍了拍清寧的手︰「你也莫多想,我只和你說……」
她坐正了身子,瞧瞧屋里,讓丫頭們都出去,只留下她和清寧清清靜靜說話。
月嬋想了一會兒,決定還是把太子的事情告訴清寧,好讓清寧有個防備,以後凡是有關太子或者黃儀芳之類的人或者,也讓清寧躲遠一些。
她慢慢把昨日听來的事情和她的猜想講了出來,清寧听了,只覺臉色發白,又過一時,氣憤難當的啐了一口︰「他一個儲君,堂堂太子爺,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還打我這個婦人的主意,真真心肝被驢給吃了,我怎麼說都是靖儀公主的孫媳,和他也是沾親帶故的,他怎麼就……」
罵完了太子,清寧又罵起了黃儀芳︰「原瞧著她就是不好的,不然怎麼大年夜里和你不對付,那日見九王爺拿鞭子抽她,我還替她可憐了一陣呢,如今看來,大可不必的,賤胚子一個,打死她都活該,若他日九王爺再抽她,我怕要在一旁拍手叫好的。」
月嬋只听得目瞪口呆,全沒想到清寧一個那般文雅的女子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是氣狠了的。
說著話,清寧又紅了眼眶,伸手摟了月嬋︰「好姐姐,難為了你記著我,那樣不顧危險的听了個全,昨日身子那般不好,還記得讓人去給我送了信,你的好我只記在心里,他日必報答你的。」
月嬋搖頭︰「自家姐妹,說什麼報答不報答的,況我也沒有做什麼,不過是如實告訴你罷了。」
又一時,月嬋咬牙︰「五王府的人也沒一個好的,得了機會,我總得一個個的收拾了去。」
清寧怔住,好一陣長嘆︰「慢慢熬吧,若是能熬的他們敗了勢,總歸是有機會的。」
月嬋這里和清寧說著話,卻听外邊環兒低聲道︰「王妃,三王妃派人和王妃說一聲,明兒要去含山寺上香,保佑三王爺和九王爺身體康健早日歸來,問王妃可要一起去。」
月嬋思量一下,明天並沒有什麼事情,即是三王妃邀了她,去去也無防,便點點頭︰「你回一聲,說我必去的。」
環兒一時去了,那廂清寧又坐了一會兒,看看天色已近中午,想著靖儀公主怕是要回家的,她記掛著家里的事情,便起身向月嬋告辭。
月嬋撐起身送她到門口,又叮囑了一些話才看著她遠去。
等回了屋,月嬋也有些累了,沉沉睡去。
休息一日,第二日月嬋一大早起身,換了素淡衣服,又收拾了一陣,戴了素首飾,胡亂吃了些東西,便素面朝到的出去。
她皮膚著實的好,白里透著紅,那樣的干淨完美,平日里化妝也化的極淡,用的胭脂水粉也均是自家做的,倒是不損皮膚,這般素顏出去,更顯出一般的清新靚麗來。
坐了馬車,月嬋讓人趕著車去三王府尋三王妃。
才到三王府門口,便見三王妃也出了門,月嬋掀了車簾子,隔著車窗和三王妃笑著說了幾句話,瞧著三王妃上了車,等三王府的馬車走了起來,她才讓人趕車跟了上去。
兩個王府的車隊一前一後的墜著走,一時出了城,便顯出不同的光景來。
城里倒還好,一派太平氣象,可一出城門,到了郊外,就見連片的田地顯的有些干枯,好些農田的莊稼也不知道被什麼人踩踏的,竟是倒了連片。
月嬋看了驚奇,就讓人去查問。
等到王府侍衛回了消息來,月嬋听的倒吸一口冷氣,卻原來,鄰近長安的幾個地方旱災極嚴重,又不知道哪里飛來的一些蝗蟲把莊稼也給咬了,農人沒有什麼收成,哪里活得下去,只好拖兒帶女的跑到長安城討生活。
可要入城哪里那般容易,只一少部分人入了城,剩下的都在近郊之地扎了營過活,那麥田中的麥子就是被這些人或偷或踩的弄倒的。
「也不知道王爺如何了?」半晌,月嬋方來了一句。
黃鶯坐在月嬋身邊給她打著扇,連聲道︰「王爺吉人自有天相,必是好的。」
月嬋嘆息︰「你哪里知道,長安城都這般了,外邊的景象肯定更差的,怕王爺連番勞累,又吃不好,損了身子骨。」
黃鶯也有些說不出話來,只訥訥的安慰了月嬋幾句。
又行一程,卻見前邊的車停了下來,月嬋讓人去問,原來是前方有流民攔了三王妃的路。
月嬋知道三王妃是個軟弱又沒有什麼主見的人,很是不放心,戴了帽幃扶著黃鶯的手下了車,直直的朝三王妃的車架走去。
才走到車架前,就見前方好多衣衫襤褸的流民攔著路。
大多都是婦孺老弱,有那斷胳膊少腿的,也有老的走不動路拄了拐杖的,更有母親抱著孩子哭的,看的人真是不忍心。
又瞧了一眼,發現這流民還真是多呢,大概都有百十來個了,月嬋驚異,怎的如此之多?
一個瘦的皮包骨的婦人,身上衣裳已經破的不成樣子,都是遮不住皮膚的,上身衣服破了一塊,露出半個胸房來,的褲子短了半條腿的,她頭發干枯糾結,臉上也是黑漆漆的,懷里抱著一個同樣瘦弱的孩子。
看到月嬋,那婦人哭著就想要沖過來,幸好王府的侍衛攔在前邊,抽了刀出來,把她嚇了回去。
月嬋淡著一張臉,不露絲毫同情樣子,靜靜的上了三王妃的馬車。
她一上車,便听到外邊流民紛紛哭求起來︰「貴人行行好,給口吃的吧,實在活不下去了……」
「給您嗑頭了,別的不求,只求救救孩子吧。」
听那聲音,似乎流民有越聚越多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