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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子軒下馬,跟在三王爺身後進了宮。
兩個人都是一臉的風塵僕僕,高子軒尤甚。
三王爺本身清俊削瘦,再加上膚色不若高子軒白皙,便不覺如何,高子軒白玉肌膚如今顯的灰暗許多,眉目間帶了少許疲色,下巴上也冒出青色胡渣來,和先前長安城一霸那軒昂形象差的真是太多了。
再加上他黑袍帶了灰塵,上面金線繡紋也有許多扯出紛亂繡線來,腳上黑靴子帶了些泥土,遠遠瞧去,便如哪里逃難的人一般,哪里還能看出是九王爺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宮,走不多遠,就見劉全喜一臉笑容迎上前來︰「給二位王爺見禮,二位王爺辛苦了。」
三王爺就是冷臉,面對這個天辰帝身邊的第一得意人兒也得給些臉面,他微微扯唇笑了笑,笑不及眼底︰「公公言重了,都是給父皇辦事的,何談辛苦一說。」
說話間,劉全喜在前面引路,三人進了永辰宮。
天辰帝許是知道三王爺和高子軒歸來,這個時刻沒有接見大臣,也沒有批閱奏章,只坐在殿內等侯。
高子軒進門,跟著三王爺行了大禮,被叫起之後,就听天辰帝道︰「老三和阿九辛苦了,朕瞧著瘦了許多,尤其是阿九,身子可還受得住,朕一會兒叫太醫跟你回府,好給你調理調理。」
高子軒趕緊笑道︰「兒子還撐得住,父皇不必掛念。」
天辰帝又笑著問了些南邊的風土人物以及治旱災蝗災的章程等事,問完了,劉全喜讓人上了茶,父子三人對坐飲茶,天辰帝看了三王爺一眼,不由一陣心痛。
這個三兒子倒是不錯,沉穩能干,見識廣博,為人也有心胸,最關鍵的是心中裝著百姓,不像那幾個兒子,全都裝的是私情。
只是可惜了,他那個媳婦卻不是好的,太沒有見識了,不說撐不起府中諸多事務,便是那心胸就配不上三王爺。
想到暗衛們報上來的月嬋和李氏在郊外遇險的折子,天辰帝眼神一暗,捏了捏拳頭,又把黃貴妃罵了一遍。
當年給三王爺選妃的時候,孔皇後還在世,不過當時孔皇後身子已經不成了,長年臥病在床,宮里上下都是黃貴妃在打點,黃貴妃那時候可是個能忍讓,又會討孔皇後喜歡的,每日都要去給孔皇後請安問藥,有的時候親自給孔皇後熬藥、喂藥,待孔皇後情同姐妹。
時間一長,孔皇後見她沒有什麼私心,時不時的熬藥也從不動手腳,似是一片真情的,也就放下防備,真心待黃貴妃好了起來。
待到了三王爺選妃的時候,孔皇後實在撐不起來,就拜托黃貴妃替三王爺好好的選一選。
黃貴妃千挑萬選,最後選中了李氏,只說李氏溫柔善解人意,家世也不錯,又是個懂事听話的。
把李氏的資料報到孔皇後那里,孔皇後也說了好,天辰帝那時候只在意孔皇後,即是她說了成,便成了,又想著孔皇後的身體也不知道能撐到幾時,肯定是極願意看到兒子成婚的,就很快指了婚,極短的時間讓三王爺迎娶李氏。
成婚之後,天辰帝看李氏也不錯,溫柔有禮,常日進宮服侍孔皇後,也是個孝順的,自然多給幾分顏面,哪知道天長日久,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個時間一長就看出來了,竟是個廢物點心,最軟弱愚頑不過的。
如今,天辰帝也只能暗暗替三王爺心疼擔憂,李氏是正正經經的三王妃,沒有犯過什麼錯,哪里能夠休棄,再者,皇家休妻到底名聲不好,如今李氏雖然不好,也只能拖著,慢慢的再想法子吧。
「父皇,如今南邊各府蝗蟲都已經滅的差不多了,那些雞鴨到底不錯,吃了蝗蟲,產蛋量也高了許多,倒是讓百姓緩解一些。」
三王爺一邊喝茶一邊報了上去︰「而且又尋到多處水脈,以後再有旱災,到底不是很怕什麼了。」
天辰帝點了點頭︰「你們此次勞苦功高,朕自然會記在心里,必是有獎賞的。」
三王爺趕緊站了起來︰「獎賞不敢當,兒子很該為父皇分憂解勞,哪里還敢要什麼獎賞。」
說話間,天辰帝滿意的看了三王爺一眼,擺擺手讓他坐下,又瞧了高子軒一眼,思量一下才道︰「還有一件事朕得和你們說說。」
在三王爺和高子軒都疑惑不解時,天辰帝一擺手讓劉全喜過來,劉全喜會意,把月嬋和李氏遇襲之事講了出來。
劉全喜是個機靈的,嘴又巧,說起這事來倒像是身臨其境一般,只听得三王爺和高子軒俱捏了一把冷汗。
又听兩人得救,倒是松了一口氣。
三王爺站起身︰「父皇,兒子請命徹查一番,兒子想來,流民是沒有那麼大膽量的,怕是背後有人指使,此人膽子太大了,竟無視皇家,派人刺殺王妃,按律當誅。」
天辰帝嘆了口氣︰「這理兒朕又何嘗不知,朕也派人去查過了,到底那也是朕的兒媳不是。」
三王爺沉默,低了頭,轉瞬間明白下來,怕這里邊另有隱情。
他不再說話,三王爺顧慮很多,高子軒卻是個不管不顧的,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此事是兒子媳婦的事情,還是交由兒子來辦的好。」
天辰帝立時有些惱怒︰「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還怕朕徇私不成?」
「父皇徇不徇私哪個知道,反正兒子不放心,兒子要自己派人去查,不管結果如何,兒子都擔著。」高子軒拱了拱手,梗著脖子說話,一臉的不服氣。
啪的一聲,天辰帝大怒之下一拍桌子︰「你個不孝子,你想氣死朕不成。」
高子軒趕緊跪了下來︰「父皇,兒子在外奔波,兒子的媳婦在府里替兒子打理府宅,操心勞苦,兒子不能寬慰也就罷了,卻不能置她的安危于不顧,父皇便是不答應,兒子也會暗暗派人去查,等查到是哪個人干的,若是明里不方便打殺,暗里兒子也要好好的教訓他一番,否則這口惡氣兒子實在咽不下去。」
他這番話說完,天辰帝心里大不是滋味。
高子軒聰明,天辰帝是明了的,自然明白他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高子軒已經從月嬋遇刺,還有天辰帝只查卻不懲處幕後之人的行為,猜到幕後指使的人是哪個了,所以,才會說出這番話來,向天辰帝表明,他就是明白是哪個,為了皇家顏面,也不會鬧到明面上,只是私底下給這些人使些絆子,警告他們一番,讓他們曉得,他九王爺不是軟柿子,不是誰想捏就能捏的。
想到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天辰帝心里暗嘆一聲,也罷了,那兩個人鬧的太不象了,阿九出手讓他們吃些暗虧倒也不錯,也給他們提個醒,萬事都不要太過了。
三王爺不傻,自然也明白過來。
他也猛的跪到地上︰「父皇,兒子和九弟是一個意思,兒子不是誰都能欺到頭上的。」
兄弟倆的心思一點都不隱瞞,直接講了出來,這直筒子脾氣倒是讓天辰帝好感大增,他是帝王,一天里動心眼不知道多少,不管是大臣還是妃子或是皇子,哪個說話不是拐了十八個彎,倒是三王爺冷面心熱,有什麼事情都擺到明面上。
高子軒看著莽撞,可心性卻是耿直的,讓天辰帝不需要顧慮很多,他很愛和兩個兒子呆在一起,省心。
由此,天辰帝心下倒是更歡喜這兩個兒子,笑了笑,一擺手讓他們起來︰「你們即是下定了決心,朕也就不再插手了,到底是你們媳婦的事情,你們看著辦吧,只一點,不要鬧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高子軒站起身,大聲道︰「兒子明白,兒子做事會有分寸的。」
三王爺也道︰「兒子會看著九弟的。」
如此,天辰帝也放了心,看看兩個兒子又累又餓的樣子,也不好留他們,叮囑幾句話放他們離去。
高子軒一出宮門,因心里擔憂,快馬加鞭的趕回府里。
一下馬,高子軒就見府門大開,月嬋帶了府中姬妾下人站在門口迎接。
月嬋身著寶藍銀絲妝緞長衫,系了月白暗色竹紋的裙子,一頭長發盤個飛天髻,只戴了一支盤旋而上的銀色鏤空瓖玉竹枝簪子,當真清爽異常。
看到月嬋,高子軒內心一片火熱,他幾個月來在外邊忙碌,疲累之時,餓渴之時,遇到為難事之時,心里所思所想的俱是月嬋,如今見到了,自然有些情難自禁。
「回去吧」高子軒拉了月嬋的手大步往前。
月嬋一臉笑容︰「王爺辛苦了,妾身已經讓人備了熱水,又整了席面專門給王爺接風。」
高子軒應了一聲,留下一句話,讓眾人回去,該干嘛干嘛,就拉著月嬋去了她屋里。
不一時,進了屋就讓丫頭婆子們全出去,高子軒一把抱住月嬋,摟的死緊,兩個人站在當地一動不動,過了好些時候,他才放開月嬋,只說去洗漱一下。
月嬋早就備了換洗的衣衫,如今拿了給高子軒送去。
進了浴室的門,月嬋就見高子軒整個人斜靠在白玉壘就的池子里,半截身子泡在水中,胸膛以上倒是露了出來。
本來精壯的身體如今顯的瘦弱許多,肩膀處的傷痕雖然顯的淡了,可還是有些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