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默掀被下床,如錦也不好再賴在床上。雙腳著地,腿間傳來的不適,讓如錦微微蹙了蹙眉。但自前世養成的謹慎,讓她反射般的又展開眉頭。
新婚第一天,怎麼能在婢子面前表現得如此羸弱嬌貴?
魚貫而入的婢子們清一色都著了大紅色的小襖,便是頭上也都簪了一致的紅花,見著唐子默和如錦,均都是嬉笑盈盈。昨日伺候唐子默寬衣的兩個婢子取了衣袍上前,如錦先一步過去,親自為唐子默更衣。
上一世她寄人籬下,自然知道如何做才能免于口舌。昨夜里是她晃神,但今早,卻是該自己盡妻子本分的時候。
那兩個秀氣的婢子頓了頓,相看一眼才退到旁邊。
相比如錦面上的從容,唐子默倒是很意外。早前听過關于她的流言,自己看中的就是她的直接,處事肆無忌憚。她是養尊處優的國公府姑娘,唐子默根本就未曾想過她能有這般細心的舉動。且听秦楓曾經說過,錦兒性子很是大大咧咧,做事不喜歡計較後果。
可現下,這般主動的體貼,卻真真讓他愣住。但相比意外,唐子默心中更多的是歡樂。低頭望著如錦,她認真扣著紐扣的動作,脖間的雪白,顯得嫻靜而溫柔。嘴角溢出一抹笑容,唐子默等如錦扣上了紐扣,才悠悠道︰「這種事情,讓丫頭們做就可以了。」
如錦剛取了腰帶的手滯了滯,不知對方說這話的意思是不是不喜歡自己服侍。抬頭覷了眼唐子默,見對方一臉關懷,那淡淡的笑意讓她將忐忑放下,想著即回道︰「早前沒有成親,自然就由婢子服侍。現下,夫君的起居,怎好假與人手?」
唐子默面色原是有些驚訝,轉瞬嘴角笑意更甚。
如錦說完,拿著腰帶的手環過唐子默的腰際,輕輕地的撫平、系好。側過頭,又自丫鬟端著的托盤中取過玉佩等物,為他一一系上。
唐子默享受著如錦的服侍,整個人神清氣爽,顯得龍虎精神。心里隱隱的有股驕傲,如錦才剛嫁過來就能如此體貼,做的這般周到,可見是早前下了心思。
她的心里一定也是有自己的。
本在流雨軒服侍的婢子們見著此景,不禁都在心中暗自感嘆,到底是娶了媳婦,人的性情也跟著變了。就這一個早上,自家爺總是帶著笑意,一刻都沒有往日的嚴肅。站在旁邊,眾人想著又偷偷拿余光去瞄這位新少女乃女乃,听說早前二爺為了娶她,同夫人爭吵了數次。
新女乃女乃面容嫣紅,眼神清淡卻不顯冷漠。她獨自服侍著二爺,做事極為認真,便是連衣袍上的褶皺都會抹平。這樣的女子,怎麼看都是一位賢惠的少女乃女乃,如何就被外人傳成了個行為無禮的刁蠻姑娘?
如錦心中卻沒有臉上那般沉靜,事實上她也擔心自己有沒有做錯的。這些還都是前世的時候,在平易王府陳夫人陸氏所請的嬤嬤教的,當初陸氏對自己要求極為嚴格,每日天不亮就會讓媽媽過來訴說「夫為妻綱」等道理。
上一世她習的極為認真,一心幻想著婚後和他舉案齊眉的生活。但卻沒有想到,那樣費心的前奏安排,原來陸氏根本就沒有讓自己成為陳家兒媳的打算。
現在想來,確實是可笑。
此次出嫁,雖然也有引教嬤嬤教導如何「侍夫、侍公婆」等道理。但母親廖氏不願自己受委屈,只道雖是為媳婦,卻不能彎了腰。該敬的禮要敬,不該受的委屈卻一分都不能受。如錦心知她是疼愛自己,但也知道在夫家處好關系的重要性。
她用心地學了,但那引教嬤嬤對這些方面卻只是象征性地教了教。此時腦海中的一系列想法,大部分還都是前世所學。如錦心中了明,按著自己這一世的身份地位,並不用處處躬身瞧人臉色,做得面面俱到。
只是,這段婚姻既然開始了,她便想努力經營。有些事不過是情理之中,她並不排斥。
早前母親說,新嫁娘初到夫家,要立威,不能讓外人小看了自己。如錦雖覺得有道理,但更明白要挑準時候。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面,若是不給夫君顏面,擺著一張冷臉,那喚作誰,都不會留情。
雖然早前唐子默有同自己表明過心跡,但如錦一直想不通他為什麼會喜歡自己。誠如自己前世以為,和陳浩寧自小定親,又親梅竹馬,自己就該喜歡他,以他為天。
可唐子默與自己,便是連交集都鮮少有。這般莫名其妙的感情,讓如錦總是覺得不踏實。
唐子默著了衣裳,就至隔壁的小隔間進行洗漱。如錦依舊在白芍二人的服侍下更了衣,兩個丫頭不約而同在心中納悶,自家主子何時學會了服侍人。
此時天色漸明,如錦細細觀察了新房。屋子朝南,格外寬敞,中間用一座酸枝三屏風隔開,分為內外二室。只是內室朝東的那邊,還有一扇小門,此時自那紅色的簾子後,傳來陣陣水聲。
是為了方便,充作洗漱室的小間。在冬日,這樣的安置,無疑是極為好的。昨夜的時候,如錦似是簡單瞄了幾眼外室,與一般臥室格局無異。
而內室,正中央楠木紅漆的圓桌上,擺著一套釉下五彩春草紋茶具。靠北牆的沉香雕花的大床前,床尾是同材質的床架,床頭則是一方矮腳案幾。往東看,入目的是一座精致的三式菱花銅鏡台,上面還散著如錦昨夜卸下的珠釵。對面的牆邊,是黃花梨木的箱櫃。其旁邊長台上擺著雕翠青瓷大花瓶,里面的幾支臘梅將花瓣落在一旁的送子觀音像上。
四下都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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