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如錦有些心不在焉,臉色略有沉重,靠在娟秀青布的車壁,偶爾望眼旁邊的唐子默。他閉眼斜枕在蹙繡桃花椅枕上,臉頰泛著不尋常的紅暈。
如錦知道,他醉了。
方才出府的時候,他步子就有些凌亂,走在他身旁,如錦還能清楚地聞到他身上濃濃的酒味。想了想,伸手往旁邊的小櫃中取出一方湖藍色的疊絲薄衾,展開湊前為他蓋上。
唐子默突然睜眼,如錦手上的動作一頓,片刻才徐徐道︰「就這樣睡著,小心著涼。」
唐子默望著近在咫尺的妻子,她長長的睫毛在眼前扇動,面容嫻靜,卻透著一份淡淡的憂愁。伸手抓住她準備要撤離的手腕,唐子默開口喚道︰「錦兒。」聲音沙啞而綿長。
如錦抬頭,本前傾的身子讓她覺得有些吃力,晃了晃被他抓著的手臂,不解道︰「怎麼了?」
唐子默的目光就這樣落下來,盯著如錦看了許久才轉到她尚未痊愈的右手,手指輕輕摩挲著上面的傷口,囈道︰「還疼嗎?」。
如錦心中疑惑,覺得這一刻的唐子默情緒有些沉重復雜,讓人無法看透,斂眉回道︰「不了,想來等再過上幾天,就會痊愈。」
唐子默的指月復在如錦手背上劃過,來回摩挲,似是為了抹平上面的傷痕一般。沉默了許久,又道︰「跟了我,你悔不?」唐子默目光突然收緊,抬頭直直地望著如錦,本因醉酒而迷離的眼眸在這一刻突然泛著晶亮。
如錦判斷不出他是醉了還是醒著,但想著這幾日與他相處得也很和睦,猜不透他為何會問這個話。別了頭,想著就回道︰「你醉了,我給你倒杯茶。」說完轉頭,往雕花紅木的食盒那看去。
里面,有煨著的熱茶。
唐子默卻沒有放開如錦的手,反倒是坐直了自己的身子,伴著馬車微微的搖晃,身上的湖藍色薄衾掉到水漾芙蓉的乳煙緞毯子上。手上微微一用力,如錦就離了原本的坐墊,到了唐子默的懷里,左手反射地撐在唐子默的腿上。
心下一慌,如錦抬頭,正對上唐子默低頭射來的目光,唇瓣張開,「告訴我,你幸福嗎?」。
如錦一頭霧水,迷茫地望著對方。
唐子默繼續重復著,「回答我。錦兒,我想親口听你說。」右手撫上如錦左側的腰際,慢慢繞到後背,一個用力,將她更貼緊自己。
如錦的整張臉都被埋在唐子默的懷里,耳邊听著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自己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他這是怎麼了?
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不過就在前院吃了個酒席。是誰和他說了什麼,還是問了他什麼。如錦能感受到自唐子默身上傳來的那份不安,呼吸間都是陌生又醉人的酒香。
唐子默听不到如錦的回答,低頭就聞了聞她發間的香味,心中沒由的卻更是慌亂。手中力道一轉,如錦就坐在了唐子默的身旁。待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唐子默的吻就落了下來。
帶著急迫,夾著火熱,更多的是如錦所感受不懂的。
突兀的吻,幾番輾轉,唇間都是他的氣息,酒香的味道,並不是她所喜歡的。如錦的身子忍不住往後縮去,雙手抵上唐子默的胸膛,張口想喚他停下的時候,對方卻趁機鑽入了自己的口中。
此時的唐子默似是突然失去了理智一般,右手擱在如錦的後頸上,那大手上火熱的溫度,似是要將如錦燃燒一般。他在她口中肆意,左手扣著她的腰際,慢慢將她壓至車壁上。
如錦伸手推他,奈何唐子默身子半分不動,呼吸似是全部被奪了一般,如錦整張臉被憋得通紅。除了含糊的「嗚嗚」聲,根本不能說其他的話。
如錦正在推拒間,唐子默卻輕輕扯了如錦的衣襟,上半身更是壓在了她身上,手伸進去,隔著里衣四下撫模。
動作焦躁,同他平時溫柔的舉動大相徑庭。
耳旁听到外面路邊的行人聲,如錦心下大驚,意識到唐子默是真的沒有顧忌。眼珠子徒然睜大,猶豫著就閉眼輕輕咬了下去。
唐子默吃痛,嘴唇離開了如錦,眼中竟是閃過一絲受傷。但不過一瞬,干脆就把如錦的身子往旁邊推去,人跟著覆上,溫熱的氣息散在如錦的脖頸中,開口喃喃道︰「錦兒,你是我的妻。」
如錦還未從方才的吻中回神過來,大口呼吸著,徒然就被他推倒,緊跟著是這麼一句沒前文的話。待還沒想清楚的時候,就發覺唐子默的吻吸允在自己脖間,如錦整個人簡直六神無主,氣息不穩道︰「別,不要這樣……」話中隱隱帶了幾分央求的意味。
如錦想到這是在車廂中,又是行駛在大路上,外面的車架上還坐著車夫,簡直被唐子默的舉止嚇了一大跳。推著他掙扎著,聲音還不敢說大,顫著音提醒道︰「這兒……不合適。」
事實上,自那夜新婚之後,唐子默念及如錦破瓜,接著幾夜並沒有動作。彼此間雖敬愛有加,可關系卻真沒什麼實質的增進,現下唐子默這般舉動,讓她慌亂的同時,潛意識下也生出一股排斥。但方才唐子默的那一句「錦兒,你是我的妻」,又生生地杜絕了她拒絕的念頭。
唐子默重重一吸,疼得如錦都不由蹙起了眉頭,抵在他肩頭的手又用了幾分力,如錦慌亂道︰「你真的醉了。」
這般急迫,同他往常的做事風格不相符。如錦只能猜他是因為酒醉的緣故才這樣,可話剛說,就听對方回道︰「我沒醉。」緊接著,便是耳珠上傳來一陣濕潤。
唐子默的手隔著里衣搓揉起如錦胸前的稚女敕,如錦青澀的身子耐不住那份敏感就是一陣顫栗。雙腿弓起,似是想借著的力推開唐子默,但對方只是輕輕一壓,如錦的任何動作都成了徒勞。
心知男女力量的懸乎,如錦嘴唇抿緊,手下的力道卻慢慢松了下來。
誠如前世的她,在命運面前,絲毫沒有說「不」的權力。如錦以為,唐子默是不一樣的,早前他所表現出來的深情,偶爾撩動她心弦的動作,讓她覺得他是個可被依靠、被信任的。
然現在……就在這種場景下,他渾然不顧自己的感受,如錦心頭突然生出一份惱怒。眼角微澀,最終還是閉上了眼。
身下的人突然安靜了,唐子默停下手邊的動作,抬起頭,正見著咬唇閉眼的妻子。此時的她一臉無奈,帶著「任人魚肉」的喪氣,從前隱隱透著倔強的眼角,此時緩緩淌下眼淚。
耳邊依舊是極有規律的車輪聲,唐子默瞬間清醒,自己在做什麼?
因為掙扎而松了的發釵滑過碎花坐墊無聲地落在車毯上,本雪白的脖頸上現下已然印著兩處青紫,顯得分外觸目。如錦的衣衫凌亂,便是內層的里衣也松了些許,唐子默的手伸出,想往如錦的臉龐伸出,卻停在了空中。
車廂內瞬間落針可聞,如錦的睫毛顫動著,揭露出她心中的不安與恐懼。唐子默見了,復又低了低身子,手撫在如錦因為深吻而漲紅的唇瓣上,悔意道︰「對不起,我不是想傷你的。」
如錦依舊咬緊了下唇,濕意的睫毛眨了眨,張開眼出現在視線中的就是滿臉後悔的唐子默。他的手輕柔地摩挲著自己的下嘴唇,似是非要自己松了口才罷休。
妻子的目光似是受傷的小鹿一般,望向自己的眸中帶著警惕,唐子默看了揪心,卻不知該怎麼安撫她慌亂的心緒。方才的那一瞬間,听不到她的回答,就是自個也不知怎麼,突然就湊了上前。
眼角的淚水並未拭去,唐子默的腦海漸漸模糊了起來,嘴邊一個勁地只低語,「我沒想這麼對你,真的,錦兒、錦兒……」
許是心頭多了一道設防,如錦並不想搭理唐子默。現下的他,在自己眼中,完全是個怪人別開眼,不去看那依舊炙熱的目光。
胸前突然一重,如錦微微低頭,卻只見著他烏黑的頭頂。
待過了一會,唐子默仍舊沒有動作,亦不開口。如錦這才伸手推了推他,卻不見他有絲毫反應,細細一听,傳來的卻是均勻的呼吸聲。
睡著了?
如錦心頭愕然,伸了手又推了推他,還是沒反應。長長地松了口氣,這才慢慢推了他的身子起來,讓他靠在一旁的車壁。望著那熟睡中還皺著眉頭的容顏,如錦在心中揣測著他方才舉止的異常。
唯一的線索,就是方才那幾個唐突的問題。
低下頭,卻見自己衣襟大敞,抿了抿嘴唇,如錦慢慢開始收拾自己的儀態。落在毯子上的珠釵撿起,沒有鏡子,便只好一邊模著發髻一邊緩緩戴上。
念起方才,心中暗道果真好險。
如錦伸出手指按了按自己脖頸間,卻發現有幾處很是酸痛,想來是留痕了。如錦心下一惱,惡狠狠地就睨了眼旁邊的唐子默。等會就要回府,這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