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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錦的身子猛然一顫,唐子默只將她摟得更緊,似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溫暖她、安撫她,將她心里的不安都撫平。望著前方的眼神縮緊,唐子默在腦中思量著何種毒是這般癥狀。
郎中診斷不出是什麼毒,這可把薛亦然給惹燥了,直接提了那老者的袖子,張口就責問道︰「什麼,你診斷不出來?你不是大夫嗎,怎麼這般無用?」
那大夫的袖口被薛亦然揪著,忍不住就伸手去扣對方的手,無奈薛亦然就是不肯松手。求救般的目光投向屋內另外的人,卻沒有人看自己一眼,當下喘著氣就哀求道︰「薛少爺,您先放了老夫~」
薛亦然雙目睜大,又瞟了眼床上,最後對一旁的董媽媽怒道︰「你這是去哪找來的庸醫,再去找」
薛亦然素來還算文靜,就是叛逆,也不曾這般惱怒過。眼下他的面色帶著不同尋常的激動,將眾人都嚇了一跳,董媽媽輕回道︰「少爺,這是早前就招進府的盧大夫,夫人之前都是他照顧的。盧大夫醫術了得,您可不能這般說。」
董媽媽素來是廖氏跟前的人,眼下雖擔心自家夫人,但對少爺的這種說話態度也微有頗詞。不管怎麼說,盧大夫不是府內下人,怎麼能直接庸醫庸醫地稱呼呢?
薛亦然將盧大夫松開,對董媽媽厲色道︰「母親病了,你這膽子就大了?到底誰是主子誰是奴才,叫你去還不快去」暴躁地又甩了甩袖。
如錦見兄長這般目光,直瞪著董媽媽,心下也是一慫,他這是怎麼了?
「媽媽,你听哥哥的,吩咐人再去找幾個大夫來。母親危在旦夕,總不能就一直這樣躺著,什麼都不做。」如錦的語氣還算溫和,董媽媽听了終沒有說話,忙退出了屋子。
如錦就蹲在床前,望著那緊閉的廖氏,淚水似是絕了堤,怎麼都止不住。
薛亦然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將眾人原本就慌亂的心帶的越發緊張。唐子默走到他身旁,才方一拍他的肩膀,就對上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球,心頭一驚。方才還沒發覺他的異常,眼下只覺得他好似很不對勁。
薛亦然眸中狠厲一閃而過,待看清了是唐子默,才緩了聲道︰「你去看看妹妹,別母親沒出事,她先倒下了。」
這語氣,才是個正常人的神色。
唐子默只認真地又打量了他幾眼,見他神色恢復如常,心念著妻子,這才轉過了身。陪在妻子身邊,唐子默拉了拉她的胳膊,安慰道︰「錦兒,別這樣……」心知母親情深,下面的話再說不出口。
如錦連腦袋都沒轉一下,只吶吶道︰「都不知道什麼毒,怎麼解?」
「別怕、你別怕。」似是除了這話,唐子默再沒有其他語言。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請的大夫才來到,三四個人輪番看過,都是搖頭。又過了一會,薛仁康一身官服回來,直奔廖氏床前,也不顧兒女、女婿,細細端量了下妻子的神色,復對外面道︰「請張太醫進來。」雖是著急,但神色卻依舊鎮定。
如錦被唐子默拉著站在一旁,又是焦急地等待著診斷答案。腦中一片空白,依偎著丈夫,耳旁听到陌生的聲音,是張太醫在回稟︰「夫人所中的毒前所未見,但並不足以致命。只是早前夫人體虛,所以才嘔血昏厥。」
「那可有解毒之法?」薛仁康凝神問道。
張太醫捋了捋胡子,皺眉道︰「國公爺,恕下官無能,暫時還未有法子。」見對方面色一沉,忙又接道︰「不過皇後娘娘命下官前來,在下必定盡最大的努力。這毒雖解不了,卻也壓制的住。」
薛仁康想了想,復讓人安排了住所,請張太醫出去。
下人搬了凳子,薛仁康坐在床邊,對著廖氏想了許久,似是還意識到屋內的其他人,揮了揮手,「都下去吧~」語中頗帶了幾分疲倦。
婢子、婆子們自然應聲退下,只留下如錦、唐子默和薛亦然三人。
「錦兒,你和姑爺也回去吧~」
如錦面上閃過猶豫,往前一步即喚道︰「父親……」語意綿長,帶著不舍。
薛仁康閉了閉眼,「你母親,不會有事的。你和姑爺一早趕來,先去歇會吧,留在這兒也無濟于事。」說著目光就留在兒子身上。
如錦鮮少見到嚴肅的父親這般模樣,不敢有所違背,「嗯」了一聲復又望了眼床上的人,終是退了出去。
唐子默走在如錦身旁,清楚的感受到她身上的那份不安。
出了主臥,卻依舊不敢走遠,如錦和唐子默只呆在西邊的廂房里等待。
唐子默倒了杯熱茶遞給如錦,並不責怪她昨日為何隱瞞,甚至都未開口詢問廖氏之前的情況。不是不在意妻子的隱瞞,也不是不關心岳母的身體,而是心知這個時候,不合適說這些。
如錦將茶杯放在一旁,明顯心不在焉。對廖氏的依賴越發的濃烈,大大超出了她的認知。趴在桌子上,有些乏累,有些疲倦。就這樣兩個人呆在一個房間里,沒有說話、沒有交流。
將腦袋枕在冰涼的圓桌上,如錦的意識漸漸有些模糊。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耳旁突然傳來一陣談話聲︰
「二嬸怎麼突然倒下了?前陣子不是說感了風寒,今日怎麼會這麼嚴重?」
「大嫂,這事,我也不比你清楚多少。眼下不是憂心這些的時候,就是太醫都對那毒束手無策,唉~」
「母親听到消息,著急地昏了過去,醒來後就直讓我過來。二叔在屋內,我也不方便進去。」
「大伯母自個兒身子也不好,可要多擔著。」
是沈愉同薛亦然的談話。意識到這一點,如錦猛地就抬起了頭。
這突然的動作,倒是將唐子默嚇了一跳。放眼望去,只見妻子的目光盯著那緊閉的房門,眼中閃過怒意。唐子默心中嘆息,早知道瞞不過她。讓她獨自猜忌,獨自承受,眼下又因岳母而心緒不安,倒不如自己告知她才好。
心中突然閃過這個念頭,唐子默面色微變。早前的顧忌,難道都不要了嗎?
手臂有些發麻,如錦站起了身,也不顧旁邊的唐子默,徑自走到門邊就打開了門。明亮的光線一下子射過來,竟是有些刺眼,庭院里站著對面而視的二人,一身素淨衣裳滿臉關懷的**正是沈愉。
听到動靜,薛亦然和沈愉紛紛側頭,繼而沈愉溫婉一笑,輕柔的聲音響起,「原道是五妹妹在這兒啊,我來的路上還念叨著你呢~」
如錦冷冷一笑,面色有些不耐,接道︰「是嗎?嫂嫂可真是有心。」
沈愉的眸光閃爍。
薛亦然並未看出二人之間的不合,心想著方才父親吩咐的事,對如錦就道︰「妹妹你陪大嫂說話,我去找下張太醫。」
如錦微微頷首,目光仍是落在沈愉身上。
並不跨出門檻,如錦只淡淡道︰「嫂嫂進來坐吧~」
唐子默走到如錦身後,輕輕扯了扯她後背的衣襟,怕她一個沖突,反壞了事。如錦只往旁邊側了側,根本就不去顧丈夫的神色。看著沈愉一步步走近,真有種沖上去扯下她臉皮的念頭。
總是掛著一張無害善良的面孔,就真的能掩飾地了內心的狠辣嗎?
不知為何,這一瞬,如錦突然覺得所接觸的一切都變得好假。自己的身邊,竟都是些這樣的人嗎?自己誠心相待,她卻謀害不止?不管沈愉對自己有什麼目的,但是打感情牌,是當真無法原諒的
如錦心底里,甚至都產生了一種恐懼。還有人能夠相信嗎?還會有單純的交往嗎?
沈愉緩緩地進了屋子,目光在如錦和唐子默二人之間掃過,見著對方的僵硬,她卻安之若素。待方在圓桌前坐下,就听後面「砰」的一聲,轉身,原是五妹妹將門給關了。
「屋內這般暗,妹妹怎麼喜歡關著門?」
如錦合門轉身,怔怔地望著沈愉就吐字道︰「太亮了,讓我看不清。」
後者微滯,繼而道︰「妹妹當真特別。」
是特別的傻吧?
如錦在心里自問。
「嫂嫂上回給的恬月香還有不?我用的甚好,怎麼後來也不見你差人給我送來。難不成因為我出嫁了,嫂嫂對我就不如以往了?」如錦嘴角含笑,竟是開門見山。
唐子默心下一驚,上前走至方坐在沈愉身旁的妻子旁邊,取了桌上也不知倒了多久的茶就遞過去,「錦兒,你喝杯茶。」
丈夫的意思,如錦怎麼不知?
目光收回,便就是不顧,只專注地盯著沈愉,歪頭不解地復又問道︰「嫂嫂怎麼不回答?」
沈愉一早就得了消息,知道恬月香出了事,但是那個人也說了,說五妹夫斷不敢將事實告知五妹妹的。那麼眼下,她怎麼會說這些話,是單純的試探,還是當真已經了解了實情?
見沈愉不說話,如錦復又逼問道︰「嫂嫂用香這般高明,只是不知這香背後,可有什麼故事?」
如錦都說了這般直接,沈愉心思微轉,竟是抬眸直道︰「妹妹想問的,我承認便是。」說著傲然一笑,閃過幾分隱忍的意味。